但,皇後再好,也是褚棣荊的皇後,他們要攜手祭拜先祖,要拜宗廟,要拜堂,甚至要同榻而眠一輩子。

一輩子啊……

黎言此刻隻疲憊地靠在浴桶裏,他或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想著這些,心裏無比的沉悶,胸腔也壓抑的不行。

他是在為褚棣荊要立後而難受嗎?

不會的,他怎麽會因為褚棣荊而難受呢,褚棣荊要立後了,對他來說不是好事嗎?

既然是好事,他又怎麽會難受呢?

黎言怕自己再多想,沒泡多久便逃避似的回了寢殿。

這夜雨滴淅淅瀝瀝地聲響不斷,雨滴砸落在地上的“啪嗒”聲清脆的像是能鑽進人心裏似的,勾的人心緒不寧。

況且,褚棣荊不在,沒有了人會再替他暖著被窩,黎言像是不適應一般,不知如何麵對這驟然冰冷的天氣。

所以木頭今日再去叫黎言的時候,卻發現黎言已經清醒地坐在榻上了。

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無趣,黎言眨著空洞的眼眸,心裏如同深潭一般寂靜。

他在宮裏除了看書,擺弄那些花草也沒什麽該做的了。

好在,還有路哥哥……

今日,就再去看看路哥哥吧,他一定也很無趣吧。

黎言像是找到了什麽有趣的一樣,他按著木頭安頓好的一切開始洗漱,用早膳,時間也過的很快。

巳時一刻的時候,黎言便兀自去了偏院,木頭照例跟著去了,他們還是沒有發現,從始至終鬼鬼祟祟的永福。

永福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為了搞清楚黎言和那個路遠星到底在密謀什麽,但經過昨日,他大致已經清楚了。

隻是要是告知陛下的話,他還是需要更多證據。

太極殿內

褚棣荊昨日深夜麵見了幾位大臣,送走那些大臣之後,他又接著批折子批到了深夜,這才沒有去芙蓉閣。

他上過早朝之後,便想著去一趟,但就在他的腳步剛要踏出去時,鍾牧卻急色地進來了。

“發生了何事,這麽著急?”

褚棣荊微微皺眉,不悅地看著鍾牧。

鍾牧瞧見褚棣荊的臉色,忙慌張地道:“陛下,秦……不……皇後娘娘來了。”

皇後?

褚棣荊略一凝眉,便想到了皇後是哪位,他冷著臉色沉思了片刻,撂下了一句“讓她去偏殿等朕”,就大步邁了出去。

“……是。”

鍾牧忙不迭地應著,接著就馬不停蹄地出去傳話去了。

其實今日秦書的到來實屬突然,也沒有提前告知褚棣荊,所以鍾牧也有些手足無措,但好在褚棣荊沒把人拒之門外。

太極殿的偏院內

秦書邁著細而緩的步子進來時,褚棣荊正坐在上位冷眼瞧著她,他冷冽的眼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秦書隻看了一眼,便膽顫地跪下行禮,細聲道:

“秦家秦書見過陛下。”

褚棣荊沒有作聲,他隻冷冷地瞧著秦書的身影。

不愧是京城裏有名的大家閨秀,她雖身形纖瘦,但一舉一動中透著一股屬於女子的堅韌,毫不見怯弱,確實像秦家會培養出來的女兒。

良久,褚棣荊才緩聲道:“起來吧。”

“是。秦書得了首肯這才恭敬地從地上起身,緩緩地抬起了頭,她清澈暗含秋波的眸子對上的,是褚棣荊依舊冷厲的眼眸。

雖然褚棣荊並沒有像她預期的那般,對她的相貌有多大的反應,但秦書也不氣餒。

她今日雖隻稍稍裝扮了下,褚棣荊沒有反應,不是也說明了他不是一位看中美色的皇帝嗎?

這也挺好的。

秦書在心裏安慰自己,她出身優越,不需依靠外貌這種東西來穩固地位,況且,她不已經是皇後了嗎,皇後位居六宮之首,她已經很滿足了。

“你今日過來,是秦老將軍有什麽話要你帶過來嗎?”

褚棣荊定定地看著她,不徐不疾地問道。

秦書顫了顫睫毛,道:“回陛下,臣女今日過來,的確是家父有話傳達。”

她說完之後便又抬頭看了一眼褚棣荊,發現褚棣荊隻不鹹不淡地看著她,沒有要接話的意思,秦書不禁咬了咬唇,繼續道:

“家父說……說陛下您雖日理萬機,但是也莫要忘了下月……下月就是立後的日子了。”

秦書語罷,褚棣荊才低笑了聲,嘲諷似的勾起了唇角,道:

“秦書,你今日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嗎?”

秦書臉色驟然見白了些,鮮紅的唇瓣也無力地微張著。

褚棣荊這話可謂是一點情麵都不留,連鍾牧都不由地看著褚棣荊,麵露不忍,她一個鮮少與外人打交道的女子怎麽承受的住?

好在褚棣荊隻是想快點將人打發走,也沒有為難她的意思,便淡淡地道:

“若是沒有別的事,盡早回去吧。”

褚棣荊話音一落,秦書便久久地沒有回話,褚棣荊皺了皺眉,又補充了句:

“朕還有事要忙,不便與你多待,朕可以讓人送你回去。”

秦書咽下喉嚨間的苦澀,福身應道:“是。”

褚棣荊得了回應,也不想再多說,便利落地起身,準備去芙蓉閣了。

但不知秦書出於什麽心理,在褚棣荊將要踏出偏院的門檻時叫住了他。

“陛下。”

秦書臉上已經沒了方才的失落,她淡然地轉過身來,輕聲道:

“臣女方才漏了一件事,家父還囑托了臣女。”

秦書並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定定地看著褚棣荊,似乎想想要等褚棣荊親自開口問。

“囑托你什麽?”

褚棣荊這才正眼看著她,隻是他的眸子裏,終究隻有冷漠,沒有半分關懷的意思。

“家父囑托臣女告知陛下,陛下若是得了空……”

秦書直直地看著褚棣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將宮裏的人都處置幹淨,畢竟,臣女不日便要搬進來了。”

秦書的話一出,褚棣荊幾乎是瞬間便知道了她說的是哪件事了,他心口一滯,也沒有了先前那股隨意敷衍的樣子。

幽深的眸子無比嚴肅地看著她,像是在考量什麽一般。

原本褚棣荊定下秦書為皇後,隻一位秦書當真隻是一個單純,不諳世事,溫柔賢惠的女子。

但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