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是褚棣荊大婚的日子,黎言幾乎是每一日醒來第一件事就在想,離那一日還有多久。

很快,就到了十月十四日那天,那日是個難得的晴朗日子,黎言很早就醒過來了。

或許是因為明日就是褚棣荊大婚的日子了,黎言心裏總是像有什麽在堵著一樣難受,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黎言把這都歸於是他太緊張了,緊張明日即將發生的那些事,所以才會這麽難受的。

隨著時間過的越來越快,木頭整日裏不見了笑容,縱使他支持主子出宮,但是他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主子,心裏也是難受的緊。

這日,黎言像往常一樣帶著木頭去偏院看路哥哥。

走在路上,黎言能明顯地感覺到木頭的沉悶,他心裏不忍,便安慰道:

“木頭,別太難過了,我們以後一定會再見麵的。”

木頭聞言依舊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隻是抬頭,無助地看著黎言,他圓溜溜的眼角濕潤著。

“我……我沒有難過,主子……”

木頭的聲音聽著也委屈極了,他越是舍不得,就越是控製不住自己,甚至眼淚還沒有流下來就被他飛快地拭去了。

黎言看的心裏更難受了,但他又說不出別的安慰的話,因為他心裏也清楚,自己這次出宮,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黎言微微蹙著眉,隻得無奈地撫著木頭的後背,希望能安慰到他。

很快,偏院到了,黎言進去的時候,木頭習慣地把門關上了,他自己一個人守在門外。

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 黎言轉過身去看,空曠的院子內,隻有木頭一個人的身影孤立在門口。

鼻子瞬間就傳來酸意,黎言忍了忍,還沒沒能忍住,任由淚水一點一點浸潤了眼眸。

路遠星自然也發現了,他輕歎著道:“言言,早晚會有這一日的。”

路遠星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穿著素淨單薄的衣服坐在木椅上,深深地看著黎言。

他知道的,盡管進宮不是黎言的本意,但黎言還是進了宮,在這兒有了他難以割舍的人,路遠星明白,也理解,但是不會允許黎言將木頭一起帶走。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危險,黎言也知道。

所以黎言隻是忍了忍,輕聲道:“路哥哥,我知道,我隻是……有點舍不得而已。”

路遠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緩步走過來,撫了撫黎言的額頭,像小時候那樣。

他耐心地等著,直到黎言完全緩了過來,他才繼續道:“言言,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明日就要出宮了,害怕嗎?”

“不害怕。”

黎言的眼角依舊濕潤著,但是他的眸子卻無比堅定,他若是害怕的話,就不會答應讓路遠星帶他出宮了。

“好,那你今日回去之後,把東西收拾收拾,你明晚過來找我。”

黎言頓了頓,沉沉地應道:“好。”

“按照我們的計劃,明晚你過來找我,我們從偏院出去,再沿著宮道往宮門的方向走。”

路遠星直視著黎言的眼角,恨不得把這些話都灌進黎言的腦海裏。

其實黎言已經聽路遠星囑咐了很多遍了,但是他還是認真地回應道:

“我記住了。”

“明日的更夫會比平日裏晚一個時辰,但是我和 陳皮商量過了,讓更夫從酉時開始慢慢地把時間推一個時辰,意思就是,我們戌時一刻開始走,但所有人都會以為那時是酉時,所以即使他們發現了,我們也早已出宮了。”

“好,我知道了。”

黎言認真地回應著,但是路遠星還是不放心,他幾乎是盯著黎言的眼角,深深地道:

“如果明日失敗了,言言,你……不要管我,你就說是我非要帶著你走的。”

黎言頓了頓,便皺著眉道:“路哥哥,我不能這樣做……”

“言言!”

路遠星比黎言更加迫切地打斷了他的話:“隻要你能活著就好,我進宮這麽久,就隻想看著你好好的。”

“路哥哥……”

黎言再度濕了眸子,他顫著音道:“不會的,有你和陳皮在,一定不會失敗的,你別這樣說。”

路遠星苦笑著道:“但願如此吧。”

在他心裏,隻要黎言安全,他就覺得其他的就什麽都不重要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是不可能看著黎言為了族人將自己的處境置於這個一個皇宮裏。

所以,他拚盡全力,也要帶黎言出宮。

將明日的事情說好,路遠星心裏的大疙瘩就放下了一半,他看著窗邊,在擺弄那盆小蒼菊的黎言,緩緩開口道:“言言。”

“路哥哥?”

“若是真的出了宮,你會舍不得他……褚棣荊嗎?”

路遠星定定地看著黎言,他清晰地看到,黎言在聽到這個名字時,手上的動作一頓,久久沒有回答。

會舍不得褚棣荊嗎?

黎言聽到這個問題的第一反應就是否認,可是他仔細想想,他若是真的出了宮……

屋內沉默良久,黎言才逃避似的沒有去看路遠星一眼,“我……不知道。”

原本這個問題,黎言是該回答不會的,但是他在想到褚棣荊曾經在他耳畔的那些呢喃時,卻又說不出否認的話了。

褚棣荊會逼著他吃飯,也會關注他穿的衣服是不是過於單薄了,他會在夜裏調侃自己手腳冰涼,也願意捉住他的手替他暖著……

褚棣荊好像總是這樣,他高興時,就對自己好一些,不高興時,就動輒對他做……那些事。

黎言不能真正地評判褚棣荊是否真的對他好,但要讓他說褚棣荊沒有一點好的,他也是不認同的。

路遠星聽到答案之後苦澀地扯了扯唇角,沒有再說什麽。

“路哥哥。”

黎言卻在這時轉過了身,在他身旁坐下,緩緩地道:

“你不是跟我說了嗎,不管他舍不舍得,我都是要走的,既然都是要走的,那這個問題,便不重要。”

“不重要……對,不重要。”

路遠星看著黎言的眼眸,呢喃道。

這日,不知是不是因為褚棣荊明日要大婚了,所以這晚黎言正用晚膳的時候,褚棣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