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許是有什麽煩心事,一進來就沉著臉屏退了那些下人。
黎言頓時也沒了用膳的心思,隻靜靜地看著他。
黎言也不知道褚棣荊進來之後沉默了多久,才終於低低地道:“言言。”
黎言沒有回答,褚棣荊卻像是叫不夠了一樣,繼續喚著他:“言言……”
黎言還是沒有回答,他總覺得今日的褚棣荊有些怪,他便仔細地打量著褚棣荊的麵容,還有眼睛。
片刻後,他心裏才有了猜測,褚棣荊雖然喚著他,但是眼睛並沒有看他,而是盯著桌子上的飯菜。
還有,褚棣荊的眼睛有些微微的迷茫,像是在找著什麽人。
黎言心裏有了猜測,褚棣荊這是喝醉了?
但他還沒有證實,鍾牧便莽撞地進來了,他看著氣喘籲籲的樣子,眼神有些慌亂,一進來就四處巡視著人。
在見到褚棣荊之後,才終於鬆了口氣,然後就是訕訕地跟黎言解釋道:
“黎公子,還請您見諒,陛下今日……喝醉了。”
黎言心裏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
“那……那陛下就交給您照顧了?”鍾牧試探著問道。
“……”
黎言幽幽地看著鍾牧,問道:“我應該怎麽照顧?”
“就是……”
鍾牧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麽需要照顧的了,陛下都喝醉了,隻需要黎公子陪著陛下安然地度過這一夜就好了。
“黎公子您若是方便的話,幫陛下淨過身之後,讓陛下睡著就行。”
鍾牧笑著道。
“……淨身?”
黎言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迷茫著眼神的褚棣荊,忽然覺得他喝醉了很麻煩。
“對,黎公子若是嫌麻煩的話,幫陛下潔麵也是可以的。”鍾牧依舊賠笑著道。
黎言頓了頓,頗有些不自然地道:“不……麻煩。”
“好嘞,那奴才就退下了。”
鍾牧麻溜地出去了,將這兒都留給他們兩人。
門一被關上,鍾牧就把自己笑僵了的唇角放下了,他早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今夜陛下不知道忽然起了什麽心思,忽然要喝酒,鍾牧不敢違抗命令,便讓下人拿來了酒,結果陛下喝著喝著就把自己給喝醉了。
喝醉了不說,還非要出去,鍾牧更是不敢攔,結果就任由褚棣荊來到了芙蓉閣。
想著想著,鍾牧就又笑了起來,這下明日一早,陛下該不會怪我了吧。
他都這麽懂事地將陛下送到了黎公子麵前,褚棣荊明日肯定不會責怪他的。
不過,說起明日,明日也不知道會是哪番場景,畢竟,明日陛下就要大婚了。
而黎公子……
鍾牧一邊搖著頭,一邊歎著氣走了出去。
寢殿內
黎言看著“不諳世事”的褚棣荊,頗有些手足無措,褚棣荊應該是醉的不輕,隔著幾步的距離,黎言就能聞到酒氣。
但是這股酒氣,沒有臭的感覺,所以黎言也不反感,他隻是不知道要怎麽替他“潔麵,淨身”。
黎言讓木頭打了清水送進來,他拿起一旁擱置的帕子浸在水裏,接著,眼睛就看向了褚棣荊。
褚棣荊還坐在那兒,安安靜靜的,一言不出,讓黎言意外的是,褚棣荊喝醉了竟然這麽安靜,跟他平日裏的形象大相徑庭。
黎言看著褚棣荊,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眼淚已經多了一絲笑意來。
“褚棣荊?”
或許是仗著褚棣荊喝醉了,黎言便大著膽子去叫他,企圖讓他自覺一點,自己上榻。
但是他喚了幾聲,褚棣荊都沒有反應,黎言無奈地隻好自己上手,攙著褚棣荊的手臂想要將人帶過去。
可是他的手才觸到褚棣荊,褚棣荊就像忽然有了開關一般把黎言拽進了懷裏。
“……”
黎言甚至反應不及,就已經坐在了褚棣荊懷裏,他眼看著褚棣荊還有欺身下來的趨勢,黎言趕緊捂住了褚棣荊的唇。
褚棣荊皺了皺眉,黎言一頓,他以為褚棣荊要酒醒了,但他隻是維持著那個姿勢,沒有下一步的反應。
黎言這才確定,褚棣荊是真的喝醉了。
黎言等了會兒,才鬆開了手,褚棣荊立馬就繼續喚他:“言言。”
“嗯……”
黎言鬱悶地應了一聲,這次順利地起了身,又順利地帶著褚棣荊坐在了榻上。
黎言拿起濕帕子,開始緩緩地給褚棣荊擦拭著臉頰。
或許是黎言知道自己明日就要走了的緣故,他才會這麽輕易地答應給褚棣荊做這些事。
以前黎言總是吝嗇於打量褚棣荊,今晚,他才有機會肆無忌憚地看著他。
濕帕子緩緩地劃過褚棣荊光潔的額頭,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再往下,落進眼裏的就是他的喉結了。
黎言的動作一滯,腦海裏浮現出那些深夜,褚棣荊的喉結在自己視線上方,來回滾動的畫麵。
他驟然紅了臉頰,把手裏的濕帕子扔回了水裏。
褚棣荊像是還沒有從方才的享受裏回過神來,就聽到黎言凶巴巴地道:“好了,你躺著吧。”
黎言讓木頭進來把那噴水端走了,他也不打算替褚棣荊再擦了,左右不過是一夜沒有沐浴而已,等他明日起來了再沐浴也不遲。
黎言心大地想著,完全忘記了他明日要大婚的事實。
木頭端著水出去之後,黎言見時間還早,他便也不打算睡,於是想從榻上拿一本書。
可是他的手剛伸過去,褚棣荊就抓住機會將他拽上了榻。
喝醉的褚棣荊像是有什麽執念一般,總是想把黎言拉到自己身旁,黎言羞憤地掙紮了會兒,可他向來是掙紮不過褚棣荊的。
喝醉的褚棣荊也一樣,黎言無奈地歎了口氣,躺在了褚棣荊身旁。
“言言。”
褚棣荊再度喚著他的名字,並將他摟緊了些,他甚至將頭也靠在黎言的肩窩裏,貪婪地吸吮著黎言身上的味道。
在這一刻,黎言不知怎麽的,心裏忽然開始悸動起來,是因為明日他就要離開褚棣荊了嗎?
所以他才會這樣,黎言任由褚棣荊抱著,在心裏為自己一係列的行為開脫。
寢殿內久久地沉默著,褚棣荊像是抱不夠似的一直緊緊地擁著他。
黎言連掙紮都無力了很多,又或許,是他內心深處就不願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
他們維持著這個姿勢很久,直到黎言喚木頭進來,讓他熄了蠟燭,黎言才漸漸地有了困意,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褚棣荊卻睜開了眼睛。
他漆黑幽深的眸子在黑夜裏亮的不像話,可黎言已經熟睡了,他不可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