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是去偷聽了,但是他並不是每次都去,所以沒有聽到這些。
“夠了!鍾牧,將他拉下去……”
此時,褚棣荊的怒意才浮現了在臉上,他削薄的唇勾著一側,鋒利的眉毛略微上揚,無不彰顯著他的怒氣。
“陛下恕罪啊,陛下恕罪啊……奴才說的都是真的啊……”
鍾牧很快就叫了侍衛進來,永福眼看著就要被那些侍衛拖下去了,他心裏害怕的不像話,一個想法猛地浮現在眼前,他急忙掙紮著道:
“陛下,陛下!奴才有一個辦法,可以驗證奴才說的話是真是假,陛下!”
褚棣荊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台階上,他緊緊握著雙手,幽暗的眼眸死死地盯著他,依舊不為所動。
永福這才徹底地急了,他拚了命掙脫著,那兩個終於被他掙脫開了,他幾乎是跪在地上爬到了褚棣荊腳邊,卻不敢觸碰褚棣荊,他哭著道:
“陛下,您即使不信,也要聽聽奴才的話啊,若是……若是主子真的跑了,您就沒想過後果嗎……”
若是黎言真的跑了?
就是這一句話,褚棣荊方才嚴防死守的心理防線忽然有了一道裂縫,他渾身僵硬著,從身體深處傳來無力的感覺。
黎言真的會離開他嗎?褚棣荊這一刻忽然不敢想象了,若是黎言真的出宮了,他會怎麽樣呢?
“陛下,陛下,難道您真的希望主子出宮嗎?還是和那樣一個人一起出宮……”
永福還在跟那兩個侍衛一起掙紮著,他一邊哭著說,一邊死死地拽著門檻。
鍾牧看不下去了,他親自動手,將永福的那隻手從門檻上扣了下來。
“陛下……”
永福的聲音還在外麵響著,褚棣荊緊繃著的雙手驀然地鬆了,他無力地歎了一口氣,道:“鍾牧。”
“……是。”
鍾牧頓了頓,便了然地又去外麵將人叫了回來。
永福再回到殿內的時候,他腿也早已軟了,被侍衛隨意地丟棄在地上,他幾乎是顫抖著抬頭看向褚棣荊。
褚棣荊沒有半點愧疚的感覺,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你方才說的,繼續說。”
永福怔怔地看著褚棣荊,遲疑了片刻,還是擦了擦眼淚,緩緩地道:
“奴才方才說,陛下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先等等,等戌時,派人去芙蓉閣查看,主子是否還在芙蓉閣,若是不在,那十有八九便是……跟路遠星一起逃出宮了。”
“若是在呢?”
褚棣荊眼眸微眯,冷冷地看著他。
“若是在……”
永福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他狠狠地閉了閉眼,道:“奴才甘願被陛下處罰!”
殿內沉默良久,褚棣荊才緩緩地移開了視線,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進了冰窖裏一樣冷,怒氣早已沉降下來,積壓在胸腔裏。
芙蓉閣內
木頭強忍著嚎啕大哭的欲望,他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來,對猶豫的黎言道:
“主子,您就放心地走吧,我在宮裏會好好的。”
“木頭……”
黎言的眼眶也不禁濕潤了些,他知道木頭將會遭遇什麽,但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千萬愧疚的話,也隻能化為一句哽咽的“對不起。”
黎言最後看了一眼滿眼淚水的木頭,便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偏院。
外麵夜色深沉,又因為冬日,周身都散發著冰涼,但沒有人顧得上這些。
黎言進去的時候,路遠星已經在裏麵等著了,他看了看黎言濕潤的眸子,沒有說什麽,隻是伸出了手,道:“走吧。”
“好。”
他們不敢耽誤時間,一路沿著計劃好的路線,先是走了一段宮道,然後又從一處宮殿後方,荒廢的小路上傳過去。
但不用躲避人的小路隻有一條,很快他們就不得不又走上了宮道,寬敞的宮道兩旁,滿是巡邏的侍衛。
他們穿著暗色的服飾,腰間佩戴著佩劍,麵容嚴肅。
路遠星身上還背著一個包袱,他身後跟著既不像主子,又不想下人的黎言,很容易引人注目。
不過他們已經提前計劃好了一切,即使有過來質問的侍衛,路遠星也拿提前想好的托詞應付了過去。
若是有懷疑更甚的,路遠星便拿出了陳皮交給他的信物給那些侍衛看。
信物是真的,不過那時陳皮為了幫他們特意造假的,但糊弄那些侍衛也足夠了。
陳皮現在還在太醫院,這一路隻能他們兩個自己走。
黎言緊緊地握著路遠星的手,像以前無數次那般,憑著這股安心,黎言一整日焦躁的心慢慢地緩了下來。
黎言也不知道他們走了多久,他不認識路,隻有路遠星對這些路熟悉,他又提前探過,所以他們幾乎沒有停下腳步。
漆黑的夜裏,又是一個轉角,黎言緊緊地跟在路遠星身側,趁沒有人看到時,路遠星就會不安地拉著他的手,確保他在。
這次,黎言能明顯地感覺到,路遠星的手驀地緊繃了起來,黎言忙擔憂地問:“路哥哥,怎麽了?”
路遠星沒有抬頭,他低低地道:“沒事,言言,別擔心。”
快要到了,路遠星心裏清楚,越是靠近宮門口,路上巡邏的侍衛就越是謹慎,也難以對付。
他們腳步匆匆地走著,忽然,迎麵走來了一隊侍衛,他們好像與之前看到的不一樣,路遠星沉了沉氣,鎮定地帶著黎言走了過去。
“站住!”
那些侍衛沒有和之前的那些一樣叫住了他們。
路遠星應聲停下,為首的那個嚴肅道:“你們是做什麽的?這個時辰出宮?宮門馬上就要關閉了。”
“軍爺,不是我們想這個時辰出去,實在是我們沒辦法啊,我們隻是替人幹活的下人,誰知道太醫院的掌事忽然將我們扣下了,這才耽誤了出宮的時間。”
“太醫院?你們是太醫院的?”
“是,這是我們的信物,那個……太醫院的掌事說了,讓我們用這個信物就可以出去。”路遠星將手裏的信物遞了過去。
那個侍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便接了過去,趁著月色,他大概也看不清楚,隻是糊弄著道:
“有信物也不行,這麽晚了,等你們走到,早就過了時間了,你們還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