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相信我也沒辦法,您可以派人去芙蓉閣查看一番,隻不過到那時,黎公子怕是真的回天乏術了。”陳皮苦笑道。

此話一出,連鍾牧都明白了陳皮說的是真是假了,他看著龍椅上的褚棣荊,可能是因為難以置信,褚棣荊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眉心微皺,深邃的眸子裏滿是不可置信。

“陛下?!”鍾牧試探性的喚了一聲褚棣荊,褚棣荊像是回神了一般,呢喃道:“把那株人參送去芙蓉閣。”

“是!”

磚紅色的宮道上,緩行的下人們清晰地看到陛下的龍轎疾速穿過身旁,她們均低著頭,自然也看不到褚棣荊麵上焦急的神色。

到了芙蓉閣,褚棣荊完全忽視了鍾牧遞過來的小臂,大步徑直往內殿去。

院內死寂一片,一路走來,一個下人都沒見到,或許是因為這座宮殿的主人已經命在旦夕了,連庭院裏的花草也皆是一副敗相,都沒了往日的生機。

褚棣荊自然也無心關心這些,他隻是迫切地想見到黎言,好好的黎言。

饒是一路做足了心理準備,褚棣荊也沒想到,他再見到黎言,會是這樣的一幕,黎言已經完全昏迷過去了,眼睛緊閉,因為放血,他本就不算紅潤的臉色更是慘白的嚇人。

頓時,褚棣荊的心裏像是有什麽在攪動一樣抽痛,痛的他幾乎都不能呼吸了,褚棣荊高大的身影直直矗立在門口,陳皮進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黎言的情況。

對了,黎言需要人參,褚棣荊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僵硬地走到床邊,一隻手微微顫著想去觸碰黎言,可是他伸到一半想起了一個時辰之前他是怎麽對黎言的,又立刻收回了手。

“陛下”,陳皮收回手之後,沙啞地看向褚棣荊,意思不言而喻。

“朕已經命鍾牧帶人去太醫院取了。”褚棣荊艱澀地說道。

聽到褚棣荊的回答,陳皮終於放下心來,他又拿出繃帶,開始給黎言的手腕包紮,血已經放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解毒的事情,就要靠人參了。

褚棣荊眼睛酸澀地看著陳皮給黎言的手腕包紮,他並沒有問陳皮為什麽要給黎言放血,理由很容易猜到,他也相信陳皮一定會治好黎言。

細瘦的手腕被繃帶一層一層地纏上,血很快就被止住了。

“陛下!”

忽然,外麵傳來了鍾牧急匆匆的聲音,陳皮最先反應過來,他匆忙激動地跑出去,褚棣荊也麵色一喜。

黎言中毒太深了,陳皮不敢耽誤任何一分一秒,他也不管什麽禮儀規矩,直接搶過了鍾牧手裏的錦盒,便往屋裏跑。

“哎,你……”

鍾牧跟著進來了,他指責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褚棣荊冷冷的一瞥,他指責的話瞬間便咽了下去。

陳皮將錦盒打開,裏麵赫然躺著一株如碗口粗細的人參,那人參色澤發亮,飽滿粗壯,確實是好物,但現在陳皮卻沒有欣賞的心情,他直接將人參放在碗裏,隨手拿了一根搗藥棍便開始動手將人參搗碎。

“這……不用熬一下嗎?”鍾牧不忍直視陳皮這樣浪費一根價值千金的人參。

陳皮一邊大力地搗著人參,一邊毫不留情地諷刺道:“等藥熬好,他便也用不上這藥了。”

不知道搗了幾下,人參怕是還沒有被搗碎,陳皮就要喂給黎言,可是黎言完全沒有意識了,陳皮一手托著他的後腦勺,一手要強喂給他,但是他動作中帶了些急躁,也使得藥一直喂不下去。

“朕來吧。”褚棣荊在旁邊看的心疼,不免又覺得陳皮動作粗暴。

藥喂不進去,陳皮難免有些焦躁,他狐疑地看了褚棣荊一眼,遲疑著還是把藥給了他。

褚棣荊從陳皮手裏接過藥,他舀了一勺,喂給了黎言,可是很快,藥就被黎言無意識地吐了出來。

陳皮見狀,嘴角扯了扯,帶了點嘲諷的意思,但是他還沒笑出來,就見褚棣荊高昂起頭,自己吃了一勺藥,他詫異一瞬,還沒想明白褚棣荊打算幹什麽,便見褚棣荊直接單手扣住了黎言的下巴,下一瞬,他直接貼住了黎言的唇瓣。

褚棣荊含住了那大補的人參,人參在他口中很快就變得滾燙一片,苦澀的味道蔓延開,他微微皺眉,但動作絲毫不停。

兩唇相對的那一瞬,褚棣荊沒有過多思考,便將口中含的藥推入黎言的口中,黎言昏迷著,自然是不會有吞咽的動作,褚棣荊的手移向黎言的後腦,又深入了一些,直到他確保黎言將藥咽了下去才緩緩退了出來。

陳皮眼神複雜地看著褚棣荊做的一切,他卻沒有立場去阻止,黎言本就是褚棣荊的男寵,這又算的了什麽呢,陳皮自嘲地想,至少黎言已經把藥喝了不是嗎。

“他的毒可解了嗎?”褚棣荊憂心地問。

“沒有。”陳皮淡淡地解釋,“這毒是被人摻在藥裏的,本身就太過狠辣,而千年人參是大補之物,它的作用隻是以毒攻毒,克製住他體內的毒而已,黎公子用了人參,就沒有性命危險了,至於解毒,還需要他醒來後再慢慢服藥化解。”

摻在藥裏,這幾個字像是一根刺一樣紮在褚棣荊心裏,他還想問,那黎言會很難受嗎,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自己無顏問出這個問題,畢竟那毒藥也是他親自一勺一勺喂給黎言的。“朕知道了。”褚棣荊看著陳皮依舊保持著半抱著黎言的姿勢,忽然覺得有些刺眼,他後知後覺地問道:“木頭呢?”

陳皮愣怔著也發現了木頭不見了,褚棣荊看出陳皮的疑惑,他便叫來了鍾牧,道:“你派人去找找那個小太監木頭在何處。”

“是。”

鍾牧出去後,屋內便又陷入了一陣沉默,忽然,陳皮察覺到黎言有些不對勁,他連忙熟稔地探上了黎言的手腕,查看一番後,鬆了一口氣。

褚棣荊看著黎言類似發熱似的呢喃,擔心道:“他沒事吧。”

“無事,是人參的作用,人參本就是大補之物,黎言的身子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隻要能壓製住毒性便好。”

“……”褚棣荊聞言並沒有放心,反而更沉重了些,“那他何時能醒?”

“醒?這樣折騰一番,他的身子會比之前更加虛弱,至少也得明日才能醒來。”

片刻之後,陳皮又探了探脈,他心裏大致有了預估,便將黎言輕輕地放在榻上,對褚棣荊道:“陛下,臣去為黎公子配藥,您找人看著黎公子即可。”

“嗯,你下去吧。”

“是。”

陳皮退下後,褚棣荊深邃的眼眸便毫不掩飾地盯著榻上的人兒,黎言用了人參,麵色並沒有好多少,依舊蒼白如紙,他幾乎是心疼地執著黎言被繃帶纏著的那隻手,,輕輕放在掌心裏,目光憐惜。

“是朕誤會你了,你快醒來吧。”褚棣荊幾近呢喃地說道,可惜黎言沒有任何反應,褚棣荊輕歎了口氣,心裏萬般後悔,卻也隻能在這說說。

晚間的時候,陳皮沒有再回來,鍾牧倒是來勸他回去,他沒有理會,在這幾乎守了一夜,趁天色微亮時才回了太極殿準備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