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這天氣好像更冷了。”
“不止啊,我今天出去打獵,感覺能獵到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少了。”
夏初已經生起了火,燒了兩壺熱水。可他聽到幾位選手的交談,忍不住麵露憂色,往森林深處看了看。
——燕時傾還沒回來。
一直顯得溫潤無害的節目,在第三天開始漸漸露出背後的獠牙。氣溫降低,他們初始裝備的T恤和長褲已經不足以抵禦夜裏的寒冷,有選手已經縫製起了皮毛,為後幾天的降溫做準備;而周圍不管是用來做任務的幽靈,還是野生的動物,數量都不像剛來的那天一樣,隨處可見。
肉眼可見物資在逐漸減少……
夏初心頭一跳,下意識地站起身,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出去找人。
“爸爸,四弟弟回來了。”
三崽慢吞吞的聲音讓他回神。
夏初一愣,收回目光,往城堡處看。
隻見四崽扛著一大包的東西回來,天色昏暗,他看不出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麽,隻覺得體積過分得大。
“爸爸。”
四崽臉上的寒霜仍未化開,見到夏初,也隻是淺淺地點了下頭。
夏初倒不覺得忤逆,隻是稍微有些感慨——
四崽的這身氣勢,似乎和燕時傾……原來越像了。
不過他知道燕時傾有指點過四崽,因此也沒多想。他翻開了四崽背來的大包裹,隻一眼,就臉色變了,飛快地把袋子合攏,警惕看向四周,壓低嗓音道:“崽,你這是都是從哪兒找來的?”
這裏麵都是食物。
不僅有處理好的肉類,還有新鮮的蔬菜,用水洗淨,又用保鮮膜和盒子一個個打包好,這精致程度,和節目的尿性完全不符。
四崽實話實說:“向廚師借的。”
【借?噩夢屠夫想哭】
【噩夢屠夫:有借有還那才叫借,有借無還,那叫搶劫!】
【話不能這麽說,我們四崽還是很人美心善的,至少還給屠夫留下了一半的食材】
【屠夫: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嗯,把匕首壓在廚師脖子上強行「借」來的,沒毛病。】
夏初也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顯然他也是猜到了四崽做事的風格,不過,作為四崽最大的粉頭,夏初怎麽會戳穿它呢?
他瞬間忽略了所有的疑點,真心實意地誇獎道:“幹得好。”
四崽受到肯定,當即表示大家不用擔心吃的,明天它還會去找廚師「借」食材的。
【屠夫:QAQ誰來救救我……】
夏初將那包食物仔仔細細地藏在帳篷裏,免得讓其他選手看到,引起大家的眼紅。然後他從裏麵掏出了不起眼的分量,用來做今天的晚飯。
萬事俱備,一切就等燕時傾回來了。
……
另一邊,燕時傾已經走出了森林地段。
森林地帶離水源比較近,這幾天下來,獵物已經乏陳可善。他等了許久,也才抓到一隻變了異的大老鼠。
老鼠肉容易感染細菌,而是,單看它猩紅的變異雙目,就很難說這肉到底能不能吃。不過,那張老鼠皮倒是很完整,燕時傾將整張扒了下來,放進背包,等之後再鞣製。
再然後,他就出了森林。
「幽靈城堡」的地圖其實很大,隻是,選手們腳力有限,怕自己當夜回不來,所以活動範圍有限。
安全區的四周多是樹林,唯有東邊是一片比較矮的灌木叢。這片遮天蔽日的黑樹林圍繞那潭小湖,形成了直徑幾十公裏的「森林環繞帶」,因為地勢不平,普通人要走出這片林子,起碼得五六個小時。
燕時傾受過訓練,拿出了行軍速度,才在三個小時裏走出了這片林子。
而出了環繞帶以後,入目所見屆是一片光禿禿的焦土。他蹲下身,用手指撚了撚泥土,手指立刻沾上了一層黑灰,難以擦除——看起來,這裏仿佛經受過大火的灼燒。
這焦土大概綿延了幾千米,裏麵除了石頭和枯木,沒有其他的植被。
不過倒是有幾隻兔子洞,燕時傾本來想就地做個陷阱,等明天還能抓兩隻魔鬼兔解解饞。但他剛拿起藤條,就想起夏初和那幾個崽崽好像不愛吃兔子。
燕時傾:算了。
他便也懶得折騰,再度往外麵走去。
【終於,跟著燕元帥看到了這地圖的其他地方】
【是啊,選手們每天都在城堡附近打轉,我都看膩了】
【這群選手是真沒膽子,都沒有人敢出來探地圖,太慫包了還不如去看上一季(無趣)】
“並不是不敢,而是沒有必要。”燕時傾正好看到拉踩的彈幕飄過,無聊之餘,總算是給節目組說了一句公道話。
觀眾們習慣的是上一季節目,決賽圈的氛圍。
那會兒,稍弱者都被淘汰,剩下的人競爭當然激烈。而這一季,節目剛做第一期,選手需要有一個「逐漸淘汰」的過程,剛起步的時候自然不會太嚴酷。
閑聊時,燕時傾走過焦土區。
地貌地形再度一變,這一片區域,所有植物和傀儡娃娃們的畫風都非常相似。
矮矮小小的,帶著圓潤的憨態。
一時之間,燕時傾看植物的目光,都帶了一點慈愛。
彈幕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
【有必要嗎有必要嗎有必要嗎?看個植物都這麽「含情脈脈」?】
【燕元帥是腦子壞了還是眼神壞了?這還是那個煞氣凜然的活閻王嗎?】
【雖然元帥自從遇到夏初一家後,就跟「閻王」兩個字沒有絲毫聯係了。但,這個眼神還是看的我雞皮疙瘩一身……】
燕時傾心情好,便主動指著某處道:“你們不覺得,這些樹很像傀儡娃娃?”
他指的地方,有一大四小五棵樹。
大大的樹筆直地站在最中央,樹杈上沒有太多的葉子,隻是每一根大的分支上,宛如完成任務一般、勉為其難地綴著一些綠葉。
而四顆小樹長在它的周圍,偏偏還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朝向。
看起來依賴,卻又各自野蠻生長。
最關鍵的是,這五棵樹從葉片上看就不是一個品種,但湊在一塊,彼此間又顯得非常融洽——和夏初那一家子,的確是很像。
被燕時傾帶歪後,彈幕也就跟著鏡頭,一起捕捉「崽崽們的替身」。
【噗,這個藤條怎麽軟趴趴的?好像懶洋洋躺屍的頹廢三崽啊!】
【還有那裏,那棵樹怎麽長得張牙舞爪的?這不就是大崽!】
【那顆那顆,圓滾滾的樹冠,二崽的既視感太重了】
【那我四崽就必然是那株上麵有冰霜的變異甜心菜了,看著冷冰冰的,實則非常甜】
【話說回來,元帥都走得這麽遠了,心裏還老記掛著那一大家子……這個心情既視感怎麽那麽強?】
【能不強嗎?我爸出差的時候,都是這樣牽掛我們的。】
【所以說,這就是愛啊——】
愛?
燕時傾掃到關鍵詞,腳步一頓。
他的腦子裏隱約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過,不過沒等他捕捉到,那被觀眾吐槽為「軟趴趴」的藤條,就先占據了他的視線。
燕時傾先用小刀挑開了藤條,確認無毒後,才上手觸碰。
這裏的藤條也是變異品種,比森林裏的那些更有韌性。這個地圖沒有橡膠樹,當然,就算有,沒有工具和化學品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提煉出來。
所以大家用的工具,都是用木頭和撿來的鐵製品做的刀、斧、匕首。
但如果有這個藤條,就可以做出弓箭了。
燕時傾精神一震,嚐試做了一把小弓。
正好這時,一隻飛鳥低空從他的頭頂飛過。
燕時傾拉弓上箭,幾乎沒有瞄準,直接抬手將箭射了出去。
「嘎」的一聲,飛鳥落地。
這隻鳥長著一口利牙,爪子上還有烏黑的泛著鐵光的倒鉤,一旦被它抓到,起碼也得掉一塊肉。但是,這些利器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那根被燕時傾當箭的小木頭棍子,直接射入了鳥的眼睛,一箭貫穿了腦袋。
飛鳥死得不能再死,那一身精壯的肉被切割開不說,就連皮毛也未能幸免。
雖然短了點,但起碼,也可以給夏初做個圍脖嘛。
燕時傾想。
不過,他剛才親自上手試了試,這弓箭的威力也就是這樣了。
藤條的韌性還是不太好,剛才他用這個打鳥,用完藤條就斷了。不過,這可以打一些離得比較近的小動物,拿去給那幾隻崽崽防身卻是正好。
至於夏初,他想起那截脆弱白皙的手腕……
還是躺著吧。
他收割了一些藤條,同樣裝進包裏。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有一處小池塘。上麵漂浮著一些圓葉子,看著像蓮葉,於是燕時傾就伸手,試探性地摸了摸——還真的被他摸到了一截蓮藕。
太陽落下,燕時傾也終於裝滿了背包。
眼看時候不早,他收獲滿滿地踏上歸途。
……
此時此刻。
夏初原本是想等燕時傾回來一起吃飯的,不過,他怕幾隻崽崽們餓,就想先燉點菜,讓它們墊墊肚子。
幾隻崽崽都很乖巧,表示要「等幹爹回來」。
不過夏初怕它們餓壞,堅持道:“我會等你們幹爹的,你們就不用了。”
大崽還想再說些什麽,結果卻被二崽拉了拉袖子。
二崽臉紅撲撲的,小小聲道:“讓爸爸等吧。”
“電視劇裏都這樣,爸爸出門沒回,媽媽就會讓小孩子先吃完。”它捂著嘴,偷笑道,“這樣媽媽就可以爸爸兩個人吃飯。”
“我知道我知道,兩個人吃飯,然後最好點個蠟燭。”大崽恍然大悟,雙掌一拍,激動道,“所以說,爸爸是想和幹爹吃「燭光晚餐」!”
它篤定的聲音有些大了,夏初聽了一耳朵,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所以這群小兔崽子,天天在家裏看的什麽劇?!
他有心想訓兩句,然而一抬頭,燕時傾就靠著前麵的樹幹上。
他單手拎著背包,右腿彎曲左腿支撐著重量,整個人看上去閑適又放鬆。
見夏初抬頭,燕時傾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
夏初:要死。
居然還被正主聽到了。
作者有話說:
燕時傾遺憾:你早說啊,早知道你想和我吃燭光晚餐,我就不打那麽多東西,早點回來了。
夏初:……
——
Ther的三連擊讓作者十分感動,主動掉落:屠夫的眼淚。
【屠夫的眼淚】:大海啊,全是水;屠夫啊,全是淚-攜帶後將擁有「反正不管好事壞事,你就是唯一的天選之子」的神奇體質。
兩人的不懈暴擊,讓作者菌茁壯成長,終於長出了「五彩菌菇」:吃完就躺板板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