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很是安靜,徐芝芝懶懶的推開門,父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對著開著的電視發呆,空氣中有著奇怪的味道,做完沒有回家,在外麵喝了一晚上的酒,到現在人還有些迷迷糊糊,被這種奇怪的味道嗆了一下,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嘟囔了一句。
“爸,你用的什麽香水呀,味道這麽衝?他們呢?媽不在嗎?姐和桃子夕瑤也不在嗎?他們現在也學會在外麵遊**了嗎?”踢掉叫上的鞋子,徐芝芝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貼在父親的身上,傻兮兮的笑著,盯著自己的父親,皺著眉頭,“爸,您怎麽了?怎麽這種表情看著我,我身上開花了嗎?不就是喝了一點點的酒嗎?嘻嘻,就隻是一點點,我保證,您女兒我,隻喝了一點點!”
白森長長出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覺得很失敗,很寂寞,昨天晚上,四個孩子都沒有在家,小曼在醫院裏,桃子應該呆在他親生父親那兒吧,夕瑤或許在醫院守著小曼,芝芝大約在哪裏鬼混,隻有他和妻子兩個人,妻子在休息,他在客廳一直坐到天亮,知道芝芝回來,他都沒有動彈一下,也沒有去看看自己的妻子是否醒來。
“怎麽會這樣?”白森很無奈的看著自己的二女兒,“你們幾個怎麽會這樣?你們,怎麽可以這樣!——你,去了哪裏鬼混?!我一直慣著你,一直由著你,是不是這就是我最大的敗筆?!”
徐芝芝依然有些傻兮兮的笑著,剛進門的時候,她還有些清醒,但是,坐下,在自己家裏看到最疼愛自己的父親突然間一切偽裝都放了下來,整個人立刻醉意朦朧。但是,聽得到父親的每一句話。
盯著自己的父親,徐芝芝傻兮兮的笑著,笑著,笑得一張臉燦爛如花,卻在突然間落下淚來。“爸,我沒有人陪,他們都不在,姐姐和弟弟妹妹,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姐姐為了杜輝那小子生不如死,桃子,那個可惡的花花公子,有了親生父親,就忘了我們大家,還有那個最傻的夕瑤,好好的愛上一個根本不可能守一生的男人,那個男人心中肯定有著別的女人,他看夕瑤的眼神是那麽的清醒,這不是愛情,隻是憐憫!我懂得的東西不是很多,但是,相處過的男人可能比他們見過的都多,他們,和我一樣的可憐!——我知道,我和陸與榮再也不可能再一起,我也知道,我對他也不一定就有多麽在乎,但是,但是,爸,我就是說不服自己不在乎!——”
白森歎了口氣,攬著自己女兒的肩膀。輕輕的說;“感情這東西,有時候是說不清的。感情不僅僅是兩情相悅,有的時候,是一種責任和必須。當我們遇到一個人的時候,愛,是彼此相處的產物,有的愛是一見鍾情,有的愛是日久生情。芝芝,你和陸與榮,從小一起長大,你在他愛慕的眼光中長大,在他的縱容中活到他忘記你,你放不下他,最正常不過,他幾乎已經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突然間要放棄,你怎麽可能坦然,你,隻怕是已經愛上他,隻是你自己不知道,這種愛是一種熟悉,一種認定,不是你想想的浪漫和唯美。”
徐芝芝呆呆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淚水從眼睛裏不停的冒出來。
“我一直看著你們長大,我是過來人,我也曾經和你們一樣年輕過,愛過,恨過,也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活到了現在,有時候,人沒權利活得自由。”白森心中長長歎息一聲,昨晚想了一夜,想通了許多的事情,一直以來,他一直活在自己的故事裏,表麵上似乎是盡職盡責的丈夫和父親,實際上,他的沉默害了這個家,如果,他多花一些真心為孩子們著想,現在一定不是這個樣子。
“爸——”徐芝芝覺得委屈極了,隻想哭,父親老了,鬢角已經有了許多白頭發,眼角的皺紋已經越來越深,“爸,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我就是不知道要怎麽辦!我不聽話,我不是個乖女兒,可是,您最疼我,您告訴我,我要怎麽做他才可以想起來我?!”
白森沒有說話,他能說什麽?能做什麽?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活得隨心所欲。”餘雪琴的聲音突然響起,她依然穿著睡衣,麵上有揮不去的倦意,昨晚她也一定沒有休息好,“已經失去了,就得告訴自己你已經失去了,陸與榮他是失去了記憶,難道要讓他再死一次,重新獲得記憶,這是他有可能想起你的方法,如果你愛他,你喜歡他,你舍得他再來一次那種在、生死經曆嗎?”
徐芝芝低下頭,不肯說話,她願意嗎?她舍得嗎?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希望陸與榮立刻想起她來,她希望有個人可以像以前的陸與榮一樣,沒有道理的對她好,沒有理由的守著她,世上隻認定她一個人,就算天下人都不恥於她,也不會嫌棄她。
房間裏沒有說話,一時之間安靜下來。三個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電視裏無聊的熱鬧著,愈發襯托出此時的寂寞無助。
電話突然響起,餘雪琴拿起電話,輕聲問:“你好,哪位?”
“雪琴啊,是我,媽媽。”餘老太太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響起,聲音中有莫名的焦慮和不安,“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夢到夕瑤那丫頭和我說再見,她說她要走了,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她不是要結婚的嗎?是不是和司馬鬧翻了?還是隻是我做了一個無聊的惡夢?”
“夕瑤?”餘雪琴愣了愣,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猶豫一下,輕聲說,“媽,沒事的,夕瑤沒事,她昨天晚上沒回家,有可能和桃子在一起,也有可能娶了桑月那兒,她爸爸說,昨天晚上她有電話打過來,說是有事暫時不會來,不會有事的,她最聽話,人最乖,不會任性的,就算是感情上遇到什麽問題,也不會傻到想不開的。”
“是嗎?”餘老太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頓了一下,繼續說,“我打過她的手機,沒人接,桃子的電話也沒人接,我就是擔心,如果她回來,記得讓她給我回個電話,或者過來看看我,告訴她,外婆最擔心她,不知道為什麽,外婆一想到她,心裏就會難過。”
“好的,媽,我知道了。如果沒事的話,我掛電話了。”餘雪琴掛了電話,看著自己的丈夫,輕聲說,“媽說她很擔心夕瑤,怕她會想不開,她和司馬之間沒事吧?前些日子他們好像鬧了別扭,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應該沒事吧。”白森心中歎息一聲,這幾個孩子是怎麽了?怎麽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昨天晚上有電話過來,說因為有些事情要處理,臨時決定晚上不回家,有司馬陪著,應該不會有事,兩個人都年輕,剛剛涉足現實,偶爾鬧鬧別扭,沒關係的,也許這一刻生氣了,下一分就和好如初,我們還是不要自找煩惱。”
餘雪琴長歎了一聲,在沙發上坐下,發著呆。過了好半天才輕輕的吐了一句,“我們家是怎麽了?怎麽會這個樣子?”
舊址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整個舊址裏靜得聽得到心跳的聲音,但是,除了風聲,隱約的雨聲,這兒,似乎,沒有別的聲音。
白夕瑤的眼睛閉著,不期望,不敢隨意期望,如果叢意兒在,她會出現嗎?她會為了司馬再出現嗎?千年的時間,情愛可還在?或者她隻是一種靈魂?隻能傳遞某種訊息?
好像風雨之聲越來越明顯,好像有了一些嘈雜,好像有人在說話,好像有某種感覺,在眼前心頭升起。
“真要這樣嗎?”有一個聲音輕輕的響起。
白夕瑤一愣,下意識的脫口說:“是的,這是唯一的選擇,隻有這樣,司馬才會開心。”
桃子嚇了一跳,歐陽教授第一個反應就是立刻四處去看,其實視線中什麽也沒有。
白夕瑤雖然是閉著眼睛,但聽她的語氣,好像是在和某人說話,雖然聽不清對方說些什麽,可聽得清白夕瑤講什麽。
隻有歐陽清的表情是難過的,司馬!也是她心中唯一的選擇吧。
“夕瑤——”歐陽教授看著白夕瑤。
“教授,我們不要打擾她,現在這個時候,隻有她,和這個舊址有莫名的相通,如果我們此時喚醒了她,或者會傷害到她。”桃子立刻攔住歐陽教授。
“可是這樣,你就得放棄你自己。這樣做,放棄掉目前平靜的生活,再次陷入混亂中,你真的覺得值得嗎?好不容易離開,好不容易忘記,卻要重新想起,重新麵對,你真的準備好了嗎?”那聲音在白夕瑤的耳邊輕輕響著,喃喃而語。
“值得,隻要司馬可以獲得開心,隻要他可以重新幸福的生活,我可以毫無顧忌的放棄掉所有。”白夕瑤認真的回答,視線中,在她緊閉的雙眼中出現的空間裏,什麽都不存在。隻有冷冷的空氣,在她周圍遊走。
“她,真的可以做到,可以喝這舊址的人交談。”歐陽教授喃喃的說,“也許她也可以幫我們解開這個朝代的謎團,可以讓我在有生之年知道這是怎樣的過往。”
似乎是麵鏡子,白夕瑤慢慢的睜開眼睛,在鏡中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子,清秀的麵容,眼中微微含淚。隻是,好像有些麵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是那幅畫嗎?白夕瑤微皺起眉頭,想。
“我怎樣才可以讓你回來?”白夕瑤喃喃的問。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一室內的人都聽到了她的問題,卻沒有聽到任何的回答。
白夕瑤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前麵,鏡中的麵容,清秀,憂傷,一身紅妝,喜慶而燦爛,卻藏不住眼中的無助,隱約的聲音,嘈雜而混亂,鮮血在她胸前不停的冒出來,她卻隻緊緊握著一個人的手,不舍的望著,聽到一個聲音:“忘記我,我也忘記你,我們不再相逢,可好?”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是司馬逸軒焦慮的聲音,他緊握著,看著麵前的女子,“你不可以忘記我,我也一定不會忘記你!”
“還是忘記吧,忘了,就不再有過往,不再相遇。”紅衣的叢意兒疲憊的微笑著,倦倦的喃喃而語,“我累了,逸軒,我累了,累了——我們從來不能好好的簡單的相愛,那就不要相遇,我們相忘於世間,最好,我保證我會忘記你。”
那聲音已經低到完全聽不到,所有的語言在司馬逸軒的淚水中變得模糊。一切,在叢意兒慢慢合上的雙眼中,化成煙塵。
忘記,她要忘記他,她不願意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