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托麗娜說的沒問題,自己這位嶽母還真夠調皮的。
唐恩苦笑著離開馬車,什麽線索都不給,他猜個屁啊,而且現在破事很多,他也沒閑心在這種事上傷腦筋。
反正菈妮總要出來,到時候問問她不就行了。
於是唐恩跟隨著前鋒向風車村而去,之前苦哈哈跟在馬車旁的梅琳娜也解脫了,緊繃著的臉也漸漸放鬆。
“跟在蕾娜菈身邊很痛苦嗎?”唐恩瞥了她一眼。
“滿月女王總讓我感覺有些可怕,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之前還非要把我拉上車,說是要送我禮物。”梅琳娜伸了個懶腰,讓凹凸有致的身體暴露在唐恩麵前,然後察覺到目光,警惕的捂住胸前。
嘖,警惕性越來越高了。
唐恩撇撇嘴,趕路也無聊,便隨口問道:“所以你去了?”
“去了啊,有便宜白占白不占,這可是你教我的。”梅琳娜興衝衝的從戒指裏拿出一個包裹來,拆開之後,原來是一件淡藍色的長裙。
V字領周圍點綴著寶石,布料順滑一看就是高級品,下擺還有波浪狀的裝飾。
“她親手做的,好看吧。”
沒想到蕾娜菈還有這種本事,也對,她發瘋的時候可是瘋狂做小孩子衣服呢,早就把裁縫技能給點滿了。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利於戰鬥。”
“沒有防禦力麽?可是與我身上的比也沒什麽區別。”梅琳娜看了眼自己的灰布長袍與綠色鬥篷,她生性節約,舍不得把好衣服拿出來戰鬥。
唐恩差點笑死,他故意這麽問的,世上哪有人穿晚禮服戰鬥,果然梅琳娜出身高貴,實質土鱉。
“是裙側開叉太高。”唐恩指了指梅琳娜大腿,趕緊加快腳步,“容易走光。”
梅琳娜起初還沒反應過來,隨後就明白了什麽叫‘走光’,一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想去暴揍唐恩,結果某人已經提前開潤。
“瑟濂,你聽到他說的下流話了嗎?”
“聽到了,但我覺得你應該照他說的去做。”瑟濂麵無表情。
“為、為什麽?”
“笨,這不就是他最想看到的東西嗎?”
瑟濂說完就走,隻留下梅琳娜呆站在原地,她看了看那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裙子,最後跺了跺腳。
“可惡,誰會這麽做啊!”
騎兵走的很快,大約清晨就已接近了風車村,路上也能看到拖家帶口的民眾,他們昨晚高興了卻又沒完全高興,花冠少女的歌聲並不能驅散心中的恐懼。
戰爭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這才是現實,好在卡利亞早就在沿途準備好補給,準備把他們先安頓在格密爾火山再說。
不過世界便是如此諷刺,看到路過的鐵騎,他們除了麻木,絲毫沒有對侵略者的憤怒。
閑雜人等走了也好,風車村這個據點可不能讓出來,此處距離羅德爾不過幾十裏,向東南走不了幾分鍾便是黃金領域,況且地勢較高,能夠監視周圍的一舉一動。
戰略要地,所以卡利亞密探才會第一時間把這當做中轉站,至於該怎麽使用這種麻煩問題唐恩就甩給瑪蓮妮亞了。
他先找到了呼呼大睡的托蕾忒,把小牛馬丟進帳篷裏之後便在村莊裏亂晃,有些驚奇的看到村民居然沒有,甚至許多少女連花冠都沒取下來。
“這些人膽子真大啊,昨晚那種動靜都沒把他們給嚇跑。”
“風車村的傳統根深蒂固,甚至信仰的也不是黃金律法。”托麗娜跟在身後,也把所有的麻煩事甩給了妹妹。
“不信黃金律法,還能呆在這羅德爾城外?”
“或許是他們的神與黃金樹做了什麽交易吧,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都是從書上看到的,不過這些花冠倒是挺好看。”托麗娜意有所指,卻見唐恩僅僅點頭了事,便歎了口氣,“你稍微等等。”
“嗯。”
唐恩果然停下,回過頭看到托麗娜去找村民了,很快就戴著花冠回來,方才想起剛才她的話。
原來是想讓我幫她做一個,嘖,不說清楚我怎麽能知道。
唐恩依舊毫無羞愧,捏著下巴觀賞了一下金發上的花冠,輕輕點頭:“很適合你。”
“我希望你更新一下誇讚女孩子的詞庫,不會的話,我曾寫過一本書,你可以拿去仔細學習,裏麵有的是華麗詞匯。”
“你怎麽什麽亂七八糟的書都寫啊,不看不看,沒興趣。”唐恩一愣,隨即連連擺手,結果見到托麗娜鬼鬼祟祟的靠了過來,也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本約莫兩隻手掌寬的書來。
看起來隻有二三十頁的模樣,封麵不像那些厚重的羊皮卷,繪著一個漂亮的金發女人,身穿白紗,隱隱可見深深溝壑,且畫風也並非油畫般濃墨重筆,有些漫畫的感覺。
“這本怎麽樣?我在來的路上完成的哦,瑪蓮妮亞一直偷偷看,臉都紅了誒。”
這是……
唐恩目光一凝,肅然起敬,沒想到托麗娜還是位大老師,遲疑片刻,麵無表情的伸手接過。
“你怎麽知道我特別喜歡欣賞藝術。”
“嘿嘿。”托麗娜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背著手,小跳著往村莊深處而去,“走吧,陪我去風車村的地下墓地看看。”
唐恩則稍稍翻動幾頁,果真是藝術,大而美,還特麽上了色,令人遨遊在姿勢的海洋之中,不過胡亂翻到末頁,他又愣了一下。
這女主角看起來怎麽有些眼熟,而且還頭戴花冠?
他抬起頭,看向那個蹦蹦跳跳的背影,無聲的笑了。
居然又被這腹黑蘿莉給算計了一次。
但他也不生氣,見左右無人,趕緊收進戒指裏,藝術嘛,總要有點想象的空間。
風車村當然也有地下墓地,兩人踏了進去,裏麵的那些死誕者算是倒了大黴,從未有一位神祇和一位半神光臨這種陰晦之地,唐恩甚至不用出手,托麗娜在地上一摁,金色光芒在頃刻間覆蓋整座墓地,所有的死誕者便被淨化。
唐恩踩著遍地骸骨去往深處,交界地的墓室都差不多,陰森森的也沒啥好看,他便徑直去往最下層。
兩側牆壁上布滿了根須,最前方還有像是一大團毛線的樹根,周圍則是些已經風幹的屍體。
這裏便是每個墓地的核心區域,在黃金律法全盛時代,人們在這裏歸樹。
他走到跟前仔細觀察了一下,搖了搖頭:“看起來和以往略顯不同,死亡的餘毒正變得微弱。”
“那些黃金活屍是障眼法,雙指真正想做的是打通堵塞的根須,在瞬間重啟交界地。”托麗娜仿佛早有預料。
邏輯上沒有問題,就憑那些活屍效率太低了,而且完全可以用遠程火力殺傷,最厲害的便是在這看不見的地方。
“你繼續說。”
“每一個墓地就是一個節點,如果能將節點激活,就可以輻射周圍一大片的區域,等著一張一張的網絡鏈接起來,大樹根便又重新煥發生機,唯有這樣,雙指才能大獲全勝。”
唐恩捏住下巴,靜靜思考,托麗娜的智慧遠超過他,如這種問題自己根本想不到,甚至都沒心思來這墓地轉轉。
死誕者太渺小了,總會讓人忘記墓地最初的作用是什麽,也算是穿越者的副作用吧。
大獲全勝?是的,殺了自己是最高目標,可雙指畢竟不是三指,如果有機會的話,祂絕不選擇毀滅世界,而是會千方百計的延續自己的使命。
雙指的使命是什麽?
按無上意誌的囑托,維持黃金樹與律法的存在,況且拉達岡與自己對戰之後,應該也有了底,明白注入多少力量能將自己穩妥擊殺。
“祂想選擇性的施加懲罰,殺了我,滅了卡利亞,又讓黃金律法勉強存在?”
“嗯,時間會埋葬一切,在後世的史詩中——”托麗娜清了清嗓子,用一種略帶嘲諷的語氣講述:
“落葉送來訊息:一位強大的魔鬼挑戰黃金樹權威,他蠱惑半神陷入紛爭,他讓交界地生靈塗炭,偉大的拉達岡啊,他用自己的生命消滅了這位魔王,可惜傷痕已然留下,從此進入了衰頹的年代。”
“黃金子民啊,一定要牢記這永恒的仇恨,將這位魔鬼殘留的追隨者,一個不留的清掃掉!”
焯,把破碎戰爭,黑刀之夜全部甩我頭上,讓我背鍋是吧。
唐恩血壓一下子就起來了,可他明白時間在交界地根本不值錢,這個謊言一百年不夠就一千年,一千年不夠就一萬年,總有一天能把他埋葬在曆史塵埃之中。
就像是上古時代的故事,即便有親曆者存活,可其全貌也無從得知,後來人隻能從隻言片語去推測。
“隻要黃金樹還在,一切皆有可能,大盧恩可以回收,艾爾登法環可以重鑄,新的王也能選出來,再慢慢加以‘賜福’,祂還有那麽一些機會。”
“看來這位雙指也很貪心嘛,有種同類的感覺。”
“祂才不是你的同類呢,一切都是縝密思維後的最優解,跟貪婪無關。”托麗娜白了唐恩一眼,嘴角勾起一個弧線:“你是不是想問,雙指如何把這些節點激活,祂明明被困在羅德儫爾之內。”
“不用問。”唐恩活動了一下手腕,本來還在和托麗娜聊天,但在下一刻,他忽然消失了。
沒有任何征兆,唯有氣浪掀起了白色長裙,恐怖的風壓在墓室內呼嘯,女孩摁住裙擺,有些不爽的轉過身去。
唐恩正在十米開外,揚起手扼住一個修長人影的脖子,黑色鬥篷、銀色輕甲,正是黑刀刺客。
一握如小雞,但刺客並非弱者,膝蓋狠狠轟在唐恩胸口,發出砰砰聲響,手裏的黑刀則瘋狂刺向他腹部,摩擦出大片火花。
攻擊迅捷,快到看不清軌跡,可男人巋然不動,任憑她如何踢擊直刺。
“刺客,我剛才和托麗娜說的對嘛?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你們最在行。”唐恩聲音平淡,也沒有任何感情,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個黑刀刺客了,直到對方想要偷偷溜走,他才忽然暴起。
砰砰砰。
沒有回答,隻有最狂暴的攻擊,膝蓋猛地踹在他下巴,腦袋卻隻抬起了幾度。
“你們早就和雙指合作了,比如之前在卡利亞你們就與災厄影子一起刺殺菈妮,哦,你們那個頭領亞勒托我帶來了,有沒有興趣看看她?”
依舊是狂暴的攻擊,黑刀留下一條弧線,快要觸及唐恩麵門之時。
砰——
刺客直接飛了出去,撞在牆上,濺落碎石,還沒等身體滑落於地,又是一聲巨響,唐恩的拳頭頂在胸甲之上,就跟液壓機一般,將黑刀刺客的身體緩慢而堅定的擠進岩層。
哢哢哢。
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破碎的內髒讓她噴出一口鮮血,最後垂下頭再無聲息。
“你殺人能不能稍微溫柔一點?”托麗娜無奈的說道,走到屍體旁邊開始翻找。
“同樣是死,沒有殘酷與溫柔之分,而且這些黑刀刺客嘴巴很嚴,這樣都沒說出目的。”唐恩撕下一塊破布,慢慢擦拭盔甲上的血跡。
“你問不出來,可以交給我來魅惑啊。”
正在擦拭血跡的唐恩一愣,嘴角開始抽搐:“啊這,剛剛忘記了你也有權能,還以為隻會畫本子呢。”
“你以為我是個廢物半神嗎??”托麗娜同樣血壓飆升,可她又不敢反諷唐恩,否則少不了一頓安塞腰鼓。
“算了算了,有這個東西也算是佐證,有沒有口供都無所謂。”
托麗娜搜出一個約莫拳頭大小的玻璃瓶來,中央有一顆拇指大的東西正散發著金色光芒。
“黃金樹種子,原來祂想用這玩意。”唐恩恍然大悟,也隻有這寄宿了黃金樹一部分生命力的種子能用。
黑刀刺客原來還有這種用法,也是,她們現在搞刺殺等於送死,不如轉職當盜賊。
“黑刀刺客應該已經帶著種子擴散開來,現在隻能雙管齊下了。”托麗娜到這種時候反而不會講謎語,語速極快:“第一,讓一部分人去往各處墓地;第二,趕緊把事情做完。”
這兩點都有些難,唐恩正在等刀,而墓地有很多,普通士兵根本對付不了黑刀刺客,兵力優勢也展不開。
如果派出強者則會分散戰力,雙指的計劃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成功了。
唐恩捏住下巴冥思苦想,忽然眼睛一亮。
“有主意了?”
“嗯,我想到一些人很適合做這種任務,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托麗娜微微挑眉,頓時明白了:“你說的是褪色者吧,也是啊,就算一個節點被激活,他們也無法被黃金樹奪走盧恩。”
她想的更深,因為不一定每一處都能趕上,如果樹根被激活,想要清除就得冒風險,褪色者擁有先天優勢。
“就這麽辦吧,我即刻向圓桌廳堂發布委托,讓交界地各處的褪色者探索墓地,喂,你笑什麽呢?”
托麗娜抱著肚子在笑,笑的唐恩莫名其妙,她用手背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
“我隻是覺得太諷刺了,雙指叫出來的王位候選,居然成了你的幫凶,那獨有的特性還能用在這種方麵,不行不行,等我再笑一下。”
性格還真夠惡劣的。
唐恩有些無語,這托麗娜把幸災樂禍演的活靈活現,他望向那樹根,像是被傳染到一般,也笑了起來。
“想知道為什麽嗎?”
“你給了他們生活的希望唄,哦,還有力量的絕對壓製。”
“錯。”唐恩一甩披風,轉身就走,回憶起維克的掙紮,想起這一路上性格各異的褪色者,也想起了在天空之城壯烈死去的貝納爾,答案早已存在他心中。
什麽成王,什麽拯救世界,什麽大義凜然。
大家,不過是想好好過日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