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古墓曆險記 22.5 幹涸
當亞拉法師帶著多吉雙雙受傷而回的時候,卓木強巴已經醒轉,正泡在水池裏和唐敏說著什麽,這蠱毒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卓木強巴就跟沒事人一樣,隻是水池裏的水位又下降了一些。看見滿身傷痕的法師,張立和嶽陽都驚呼起來:“法師,你受傷不輕啊!”
法師不理二人,讓唐敏幫多吉將掌心傷口做消毒處理,扭頭一看卓木強巴,鼻唇溝出現淡淡一抹青色,心頭一驚:“難道已經中蠱!這……這可該怎麽辦?隻能希望工布村人知道怎麽解蠱了……”當下不敢冒問,隻是直接拿著天珠問卓木強巴道:“你身上,有沒有和這個東西類似的?”
卓木強巴愣道:“咦?這顆七眼天珠,不是多吉的麽?法師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嶽陽接口道:“哦,強巴少爺的珠子比這個可要大些。”
卓木強巴語音一變,喝道:“你們……你們看我的東西!”
嶽陽一吐舌頭,恐不敢言,亞拉法師道:“那就是有啦。”
卓木強巴隻得承認道:“嗯,是有一顆,那是,我們家族的傳統,從小就帶著的,是女孩就傳承這麽一顆天珠,如果是男孩就是一把小銅劍。”說到這裏,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住口不語,神色悲戚。
而方,張,嶽三人這才明白,恍然一悟。
亞拉法師道:“我可以看看嗎,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扭頭看著張立,他知道嶽陽看見的東西,這家夥肯定也有份,張立忙取出天珠,同時傻笑解釋道:“我們是為了清洗你的衣物而對你衣物裏的重要物品進行了一下整理,絕不是有意要偷看的。”
“啊!這……”驚呼幾乎同時來自亞拉法師和多吉的口中,多吉接著大聲數道:“十,十一,十二……十七,十八!十八眼石,肯定連長老都沒見過這樣的聖石啊!”
張立嶽陽又同時想到:“說不定這就是他們長老確認強巴少爺是聖使的原因吧,聽說這天珠在西藏到處都有賣,那個本說不定也是買了一顆所以才渾水摸魚冒充了一次聖使。”
而亞拉法師驚呼之後就沒有出聲,他反而別過了頭,他是不願讓人看見自己激動的淚花,法師心中在呐喊:“強巴少爺啊,你可知道這是至高無上的象征。十八眼寶瓶天珠,十八是摩醯首羅的十八重天,寶瓶是盛一切大千世界於淨,有一寶瓶,盛諸光明!盛諸光明!”
亞拉法師強忍激動,回過頭來,心境平淡道:“方才那處機關,便是由這天珠引起的。”
眾人詢問怎麽回事,亞拉法師這才道:“據我推論,那側廳前後兩道門的兩旁,有可以感應天珠的東西,其具體原理我不十分清楚,但當多吉第一次去時,感應器感應到天珠,認為是這處地方的後人來取回自己的東西,所以啟動了萬字輪,意味著考驗,如果沒有通過萬字輪的考驗,就沒有資格拿到這顆紅石。而當強巴少爺第二次踏入側廳時,第一道門口的感應器就已經感應到了,當我們離開那圓室時,第二道門的感應器又感應到多吉身上的天珠。所以我們離開時候遇到的機關,其實並不是要致我們於死地的機關,隻是給與一個小小的懲戒,意思是拿了紅石就不該再回來,不要貪得無厭的意思。這就是這個地方的修建者們,想要告訴我們的……”
眾人無不嘩然,張立嶽陽聲音最大,張立道:“不是吧,懲戒也不用往死裏整啊!”嶽陽也道:“那機關根本就是要人命啊,強巴少爺都這樣了,還不是要致我們於死地?”
亞拉法師讓他們說完,才淡淡說出了這次自己試機關的全過程,直說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相信吧,多吉在一旁又是點頭又是比劃,眼中充滿了恐懼,最後,亞拉法師道:“所以,這也算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果我們沒有天珠的話,根本不可能進入圓形石屋,就更不用談能不能出來了。”
卓木強巴活動了手腳,問道:“我可以起來了麽?”又看看唐敏,唐敏臉色一紅。
亞拉法師道:“好吧,給他找件衣服穿,而這堆衣物扔進水裏漂洗,再裝袋,拿回去做焚化處理。”
多吉已經處理完傷口,恭敬的來到卓木強巴麵前,低頭道:“想不到,我多吉跌不的命,又一次被聖使大人庇佑。從今天起,多吉這條命,就是聖使大人的了,多吉將追隨聖使大人行遍三千大千世界。以我身下阿鼻地獄,受盡十八苦楚,也保大人平安。”
卓木強巴看著這個不及自己胸口高的小個子男人,神態肅穆的誓言要保護自己,不禁憐憫的摸了摸多吉的頭。多吉喜不勝收,聖使灌頂賜福那是極高的榮耀。
卓木強巴身材高大,找件合適的衣服不易,多吉脫下自己的氆氌袍正好做卓木強巴的上衣,另用帳篷改了一下,裹在腰間可做圍裙。而張立正準確將衣服扔進水池裏時,突然傳來異響,仿佛整個地下廢墟都搖晃起來,而水池裏的水位突然消失不見了,石屑紛紛墜落。
張立,卓木強巴等都在問:“發生什麽事了!”唐敏抱著卓木強巴道:“我們快離開這裏吧!”
方新教授道:“這裏要塌了嗎?”亞拉法師道:“怎麽回事?”嶽陽道:“是不是教官那邊出了什麽狀況?”試著聯係了一下,沒有回音,隔了許久才傳回一個橙色信號,意思是正在忙,沒時間通訊。
隻有多吉不為這震動所驚,他在水池裏左摸摸,右探探,發現水池裏果然一滴水也沒有剩下,最後竟然朝西方跪拜起來。大家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時,多吉才道:“閼迦池從來就不會斷水的,門開了,門開了,納木錯幹涸了,所以閼迦池裏的水都流走了。門被打開了!”
“到底怎麽回事?說詳細一些?”可是多吉開始念工布族特有的經文,一句話都不說了。亞拉法師知道持念咒的規矩,示意不可打擾,這震動並不十分劇烈,整個地下建築群落似乎也不像要坍塌的樣子。大家便在水池旁靜靜等待,震動不停,外麵聲響滔天,一直過了大半個小時才逐漸消失,多吉停止了念咒。這時,其餘的人將一些衣物器械都收整完善,背好了背包,就等著多吉一起離開了。
張立又問了一遍,多吉道:“我們村裏的流傳下來的,一旦生命之門被關閉,整個納木錯湖的湖水都會幹涸,隻要納木錯湖裏還有一滴水在,一定在這閼迦池中,可是如今水池裏一滴水都沒有了,全流走了。”
嶽陽道:“不是吧,剛才你說門開了,現在又說門關上了,到底是門關了,還是門開了?”
多吉突然道:“跟我來,你們跟我來。”帶著這群人從他們進來的地方返回圓形的下水管道,在排水係統中左拐右拐,沒兩下功夫就來到一條死胡同。張立道:“沒路了。”
多吉道:“那裏是道門,原本是無論如何也推不開的,現在,你們把那道門推開吧。”
張立推開門,原本管道裏隻有燭帽的熒熒火光,門被輕輕推開,突然外麵的陽光直射進來,一時都睜不開眼睛。等待恢複視力,張立才怪叫出來:“啊,真的幹了!湖水幹了!”
大家聚在洞口,原來這排水係統竟然就鋪設在湖底,洞口水珠串線滴落,洞外就是幹枯的湖床,無數的魚兒在泥濘地裏翻騰跳躍,掙紮求生,青天白雲覆蓋著遠處崇山峻嶺。短短半小時,一個偌大的湖竟然變成了一汪泥潭,真是讓人無法接受的突變。
方新教授看著被推開的門道:“唔,這門是借助水壓關上的,隻能從裏向外推,當湖水蓄滿時,這門自然怎麽也打不開。”
多吉一步跨出,踏入湖底泥沼,淤泥淹至他的膝蓋,低聲吟唱道:“生命之門被關閉了,地獄之門就打開了,地獄之門打開了,勇敢的使者們便出發了。他們漂越冥河,穿過荒漠,趟過長滿毒蟲的沼澤,曆經一切艱難,來到天上的聖殿,人間的仙境……香巴拉!”多吉扭頭道:“這就是我們村裏常常唱的一首歌謠,連三歲孩童都會唱,是長老教會他們的。”
地獄之門,香巴拉,當這些熟悉的詞匯再次傳入這群人耳中時,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卓木強巴這還是第二次聽到有人提起西藏有地獄之門,可是據他所知,這道門因該在橫貫喜馬拉雅山脈的狹長形區域,沒想到,竟然在墨脫這樣遙遠而偏僻的地方,聽到地獄之門的傳說。卓木強巴問道:“你知道地獄之門在哪裏嗎?”
多吉道:“當然。”他往遠處一座山峰一指,道:“地獄之門就在生命之門的正西方,本來也該是我們工布人守護的三大聖地之一,可是,因為那裏實在是什麽都沒有,後來就放棄了。”
“啊?”張立疑惑道:“那座山,看起來也沒多遠嘛?地獄之門真在那裏?”
卓木強巴則問道:“什麽都沒有?是什麽意思?”
多吉道:“你們看了就知道了,真的什麽都沒有,哪裏就是央恰布藏布。”
唐敏道:“這個央什麽名字好像很熟,我們以前好像聽過?”
亞拉法師道:“是雅魯藏布江的古稱,那森曾經提過的。”
嶽陽指向遠方道:“看,是教官,教官他們也在外麵。”
隻見呂競男和巴桑兩人在幹涸的湖底行走,似乎在勘查什麽,卓木強巴等人也趕了過去。
走到近處,卓木強巴等人不禁暗驚,巴桑臉手都是傷口,從額到鼻烏青,連呂競男也是頭發淩亂,略顯憔悴,張立打了個招呼:“喂,教官,巴桑大哥,我們在這裏,我們過來了。”
呂競男道:“哦,你們也發現了地下出口啊。”
嶽陽道:“怎麽搞成這樣啊,巴桑大哥?”
巴桑冷冷的說道:“九死一生。”熟悉巴桑的卓木強巴等人都知道,讓巴桑說出這四個字,那確實是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危險。巴桑又補充道:“你們不也這樣?”
大家才反應過來,自己也好不了多少,特別是穿著奇怪服飾的卓木強巴和掛彩嚴重的亞拉法師。張立點頭道:“嗯,這裏的機關比訓練時厲害不少,險些出不來了。對了,巴桑大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你們觸動了機關嗎?這湖水怎麽突然就幹涸了?”巴桑點點頭。
呂競男冷道:“機關並不厲害,關鍵在於你們是否想到了古人所想的。你們是接受過專門訓練的人,這點機關都對付不了麽。嗯?這人是誰?”
卓木強巴道:“是多吉,工布村的多吉,他被本他們關在地底水池裏,被我們救了出來,對了,多吉知道很多關於這裏的事情,還有地獄之門,是吧多吉?”
多吉頭一昂,反問卓木強巴道:“聖使,她是什麽人?”
卓木強巴又介紹呂競男,道:“她是我們教官,也是我們這次行動的負責人。”解釋一番,讓多吉知道負責人是指什麽,多吉還是不能理解,在他們的世界,女人隻負責生孩子和照顧家務,哪有一群人聽從一個女人號令的道理,卓木強巴不得不已聖使的身份,將呂競男要問的問題再問一遍,多吉才極不情願的作了回答,還不停的念叨:“要是在我們那裏,這樣的女人肯定沒人要。男人說話,女人怎麽可以插嘴呢,還要參與自己的意見,簡直要不得!”把呂競男氣得七竅冒煙,生裂了他的心都有。
在呂競男詢問多吉時,張立等人也在詢問巴桑,到底是碰到了什麽機關,怎麽個厲害法。巴桑簡單說了,其驚心動魄,絲毫不亞於他們這邊。聽完巴桑他們的經曆,嶽陽道:“那麽,湖水到底去哪裏了呢?”
巴桑跺腳道:“這下麵。”
“還在下麵?”張立奇道。
巴桑點頭道:“嗯,教官說了,這高原的地下水係統一直是科學家想研究清楚的問題,這裏地質結構十分複雜,估計有大量的地底溶洞和地下河。青藏高原一帶有許多海子一夜間便消失的傳說,而且不少都得到了證實,都是與地下河之間的通道突然連通,然後湖水大量流失引起的。我和教官方才就是在找是否有被打開的地下水通道。”
唐敏道:“找到了嗎?”
巴桑搖頭道:“這個湖本不大,估計隻有十平方公裏不到,我們走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教官說,可能是因為將湖水排幹之後,湖底的石塊和淤泥,又將洞口封了起來,所以我們找不到。”
方新教授用攝像頭環拍一圈,隻見那兩座小島都已成聳立的山峰,而周圍的群山也更加高大。
呂競男聽完多吉的訴說,吩咐道:“走吧,這裏已經沒有更多我們需要的信息,先上岸再說。”
湖底淤泥時深時淺,淺的時候可以露出腳脖子,深的時候整條腿都陷進去,行走十分艱難,但又沒別的路可走。卓木強巴注意到,呂競男和亞拉法師兩人在泥沼裏行走時,淤泥始終沒有沒過他們的鞋麵,心中暗自羨慕,這就是密修的成果了,有機會,一定要練習密修。
抵達湖岸,看著淤泥鋪陳,魚兒亂蹦的湖底,和剛剛看到這湖時有著天壤之別,大家心裏自有說不出的滋味。呂競男望望天空,看看遠山,然後詢問道:“從這裏走,需要多久可以抵達地獄之門?”多吉就像沒聽見,卓木強巴隻能重複一遍,多吉道:“從我們村子出發,抵達地獄之門和抵達生命之門所需要的時間是一樣的,如果直接從生命之門抵達地獄之門的話……看你們這麽強壯,估計四五個小時就能到,不過,如果帶著女人的話,恐怕……”
呂競男打斷道:“知道了,如今天色已晚,我們先趕回工布村,明天一早去地獄之門看看,然後直接去古格,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路線,我們得趕快了。”說著,拿出手機,試了試果沒信號,又拿出一部特製通訊器,和一個小型衛星接收裝置,開始與外界聯係起來。
張立好奇道:“多吉,你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情?不是在騙我們吧?”
多吉不滿意道:“我怎麽不知道了,我是村裏最優秀的獵人,將來是要繼承長老的職務的,這些事情長老們自然會告訴我,我比那森知道得可多多了。你們真的要去象雄王朝嗎?”
嶽陽道:“當然,不是另一個聖使已經去了麽,我們也要趕過去。”
多吉用懇求的目光看著卓木強巴道:“我也要去。”
卓木強巴道:“你?”多吉道:“我們畢竟是世代守護聖地的人,怎麽可以連聖地什麽樣都沒見過呢,我對村裏長老們的這些做法十分的不滿,如果一百年前我多吉就在的話,是不會容許一個外來人闖入聖地而我們卻看著不動的。”
卓木強巴想想,指著呂競男道:“那你問教官去,她說了算。”
多吉道:“她?不,我隻要聖使大人同意就可以了。”
多吉的固執讓卓木強巴頗為難,要是敏敏聽到多吉這番言論那還不跟他急,正準備解釋,呂競男道:“走吧,我們回工布村,直升機需要調配,至少明天早上才能到這裏。”
張立抓住呂競男的紕漏問道:“教官?不是說用直升機很危險嗎?為什麽這次要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