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那蕭燼笑了一笑道:“我用它作什麽,又何須你來過問?”語音未落,卻是左手揮舞著巨劍,右手伸掌向淩霄劍伸去。

白虎眼見不好,立抽了劍向其右手刺去。蕭燼旋即舞了巨劍相擋,占希渝卻是側了身子避其鋒芒,誰知蕭燼力到盡處卻使那巨劍霎時停住又橫削了過來。白虎後傾了上身,迅速在下麵翻身上來,劍身一彈直向蕭燼心口刺去。

蕭燼急忙撤劍後,但劍身沉重,不得不傾力回身,這樣雖避開了劍芒,卻也離淩霄劍又遠了三尺有餘。

兩人交手之後,複又兩廂著地,不再輕舉妄動。白虎瞟了一眼淩霄劍,麵色冷峻,語調雖輕卻字字清晰:“蕭兄所言極是……但我也是斷然不肯相讓的。”

蕭燼冷笑道:“那可不好辦!”

占希渝卻不理他,慢慢將橫在蕭燼麵前的劍放了下來,轉眼全神盯著淩霄,又接著道:“我看,這劍,不要也罷!”

說罷,眼中精光四射,右腳向下一踩,卻施展了輕功全力向淩霄衝去。雙掌卻運起了十分的內力,將手中之劍如風輪一般飛速轉動著刺去。

蕭燼見白虎轉而劈向淩霄劍,有些在意料之外,他心中雖然詫異,麵色卻不慌張,眸子亮了亮,暗自提了一口真氣到胸口,繼而迅速推至掌心,手下立泛出了瑩瑩藍光,卻是縱身直接向淩霄抓去。

淩霄雖受壓製,再難起攻,但靈性尚在,眼見這兩人,一個手段狠辣,一個心魔大盛,自身萬難保全。那透如石榴的紅光一波,便跳脫出來。

占希渝與蕭燼同時側身相望,兩人臉麵雖冷,眼中卻俱是迫人的紅光,又風馳電掣般地向它撲來。

淩霄劍抖了一抖,見那二人迅猛之勢,眼前已是躲無可躲。但那二人齊鼓相當,爭持不下,這般消耗下去,內力外力相衝,總是會傷及劍身。它微一踟躕,卻瞧見那兩個昏迷的女子,夜魅的宿主寒氣極盛,性與自身不合,而另一個……

四掌已迫!

淩霄又幻化作赤妖,恨恨地咬著牙,有些不甘心,但旋即縱身衝入沈晴晴體內。

如朝日初破海麵,沈晴晴的皮膚登時透出紅光來,四散出體內,在空中晃著繞了繞。穆子初皺了皺眉頭,急忙探察她的經脈,卻無異樣。占希渝和蕭燼俱是一愣,各持劍在手,定定站住不說話。

虹光漸逝,沈晴晴緩緩地睜開眼睛,猛然坐了起來。陸行簡眼光一喜,正要說她兩句,卻聽她直直地盯著蕭燼,緩緩道:“好小子……你給老娘等著……”說罷,卻又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陸行簡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忽覺懷中人的體溫變得寒氣灼人。他抬眼看著穆子初,變了臉色,道:“不好了!”

穆子初瞧著水清唇上漸失了血色,臉若金紙,氣若遊絲,也看明白了幾分狀況,道:“輸入內力也不行?”正說著,懷中之人的身體卻是異常灼熱起來,他心頭不安,去探了探她的額頭,滾燙無比。

陸行簡又提了真氣在她背心注入,搖搖頭歎道:“不知是什麽勞什子的寒氣,厚厚地封死了她的穴道,完全衝不開……”

穆子初眼瞧這兩個女子,一個冰若寒霜,一個燙如烈火,心裏已是焦慮萬分,卻一時拿不出主意,麵色鐵青地不說話。

白容此時輕輕說道:“水清身體太弱,又被魅獸吸去了很多真氣,大約真氣受損太重……”

“那怎麽辦?快說啊!”陸行簡聽得不耐,急急地衝出口。

白容咳了一咳,歎道:“我一直不知她練得什麽內功心法,倘使找到練此心法的高手,以同一門路的真氣相注,或可得救……”

然這洞穴之內,憑空尋一個同一法門的高手來,卻又談何容易?

“這丫頭又是怎麽回事?怎麽臉跟猴屁股似的?”陸行簡此刻也覺察到沈晴晴的異樣。

“莫非是淩霄劍認她為宿主的後兆,也未可知。”從眼看著到手的神劍進入這女子體內,蕭燼就沉默著,眼光冰冷地可以殺人,他此刻甫一說話,眾人才又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

白容卻顯得有些困惑:“淩霄劍性雖烈,異於夜魅,但反應如此大卻總有些奇怪……”

一直寡言少語的司徒均道:“她還服下了‘愈陽丹’……大約內力難以化解……”

車旰羲臉色有些不自然,遲遲不願說話,但聽得司徒均說話,已然來不及阻止,訥訥道:“她縱然無法消解,但也不應發作得這樣快啊!”

占希渝淡淡道:“這妖劍劍性極猛,看來是加速那丹藥的發作……”

陸行簡看著車旰羲:“那什麽丹啊藥的都不相幹,可有解藥?”

車旰羲轉移了眼光不說話,直到陸行簡忍耐不住,就將發作時才輕

輕道:“無解。”

“哼,淩霄夜魅剛剛擇定雙主就要亡去,可真是自古以來最大的笑話了!”蕭燼冷哼一聲,臉上盡是忿忿難平的嘲弄之色。

白虎卻仍是淡淡地:“這樣也好,倒是省卻了不少平白無辜的犧牲了。”

“他奶奶的!都他媽死了!有麽意思啊!這他媽死了還能看見人,秦玄霜那傻小子,他媽連個人也看不見!……”狄四大刀一甩,咧著嘴又是哭又是罵的。

“你爺爺的,胡說八道什麽!!”陸行簡猛地站起來,抱著水清在懷,“活人還能被逼死麽!!我就不信了!!”

穆子初緩緩站了起來:“行簡,別衝動。我們先帶她們到外麵再說……”

其餘眾人也是各懷心事,蕭燼冷眼看了白虎一眼,極不痛快地將巨劍複又負在背上。占希渝卻是麵無表情,不見悲喜。

眾人正向洞穴口走去,卻忽見一個金黃的麗影在洞穴口飄然而至。

“玄霜死了,你們還活著作什麽!?不若都留在這裏給他陪葬!!”那金黃的影子晃了一晃,一張戾氣極重秀麗麵目躍然而現,卻是落陽宮主秦易水。

眾人不防她尋到這裏來,剛經曆了淩霄一戰,真氣多有損耗,水清沈晴晴又是命在旦夕。秦易水痛失愛子,此番悲痛欲絕,眼神迷亂,神智不清,已然難講清道理。

陸行簡走在前,卻見那婦人伸掌便抓向他懷中的少女。他雙手皆不得空,抬腳一擋,旋即轉身後撤。穆子初本在其後,眼見情勢不對,迅速地踢起腳邊一塊巨石,那沉重的石塊霎時如輕盈的沙包一般飛向秦易水的麵門。

秦易水旋掌運氣,雙臂拂動,內力凝聚於掌心,將那巨石擊得粉碎。

眾人趁了這間隙又後撤入洞,找到最安全的距離。

“夫人……”穆子初甫一開口便被秦易水迅猛而來的攻勢打斷。她全然不與人喘息的機會,雙掌傾力到至之處,莫不石碎地動。

昔日容若朝華的落陽宮主,此刻臉上卻帶著被悲傷迷茫的癡亂和迷狂。

“我可沒打算死在這裏。”蕭燼抽劍而出,語意冷峻,似是自言自語,卻更是說與眾人聽。

車旰羲心下了然,迅然拔劍相助,風移影動間已至秦易水側旁。兩人一正麵相擊,一個牽製其脅下要穴,卻是都選了至人死地的殺處。

“不可……”占希渝麵有不豫,未及阻攔,那二人已如脫兔猛蛇一般躍出。他無可奈何,隻得即刻伸招想隔開那幾人,意欲穿劍從車旰羲前過,直於正中擋住蕭燼。

司徒均卻瞧不分明白虎在弄什麽名堂,隻道他持劍向車旰羲而去多有不妙,情急之下,卻不管了三七二十一去擋白虎。白容傷得極重,這一下隻又被極重在摔在地上。

穆子初一看這還了得,這些人不知都是些什麽心思,未製得敵手,先於幾招間自己打得一團糟。他再瞧那秦易水,人雖狂亂,進攻卻仍是狠猛精到,已趁著瞬間的混亂,打得水晶壁石四散零落。那大小石塊轟然落下,卻是要將那惟一出去的洞口封死!

秦易水得意地一笑,雙袖翩飛,就要遠避。蕭燼怒極之下,大有同歸於盡的意味,也不躲那掉落的石塊,隻卯足了氣力,直立起了巨劍向秦易水刺去。女人紅唇微動,臉上現出極蒼涼的微笑,也無意自護,隻一味不斷地運勁擊毀洞穴。

此情此境,白虎終然也沉不住氣,卻是丟下了手中劍,輕身回護到秦易水身上,直麵蕭燼。

秦易水一愣,眼中卻閃出一絲清明的寧和來。蕭燼心頭大感惶惑,暫緩地手上攻勢,譏道:“這是唱得哪一出啊?”

白虎未及回應,一塊鋒角淩厲的壁石已然從天而降!

秦易水隻呆了一呆,忽然運勁抱著白虎直撲入洞穴之中。蕭燼也急急後退。那壁石轟然墜落,封死了洞口最後的空隙,秦易水卻也那眾人一道被封在了洞穴之內。

這些人心頭俱是一寒,卻瞧見那秦易水先前如死水般的臉上湧現出一絲希望的光芒,她驚喜地抓住白虎衣襟,道:“渝兒,渝兒,真的是你麽?娘就知道你還是心疼娘的是麽?”

占希渝見秦易水無事,又恢複那漠然的表情,但那不安卻非冷漠所能掩飾的。眾人卻是吃了一驚:白虎竟是落陽宮主的兒子!?

但幾人皆被困在洞穴之中,縱然此時有如何震驚世人的消息也都不足為道了。

秦易水心智稍清,一時便如六神無主的孩童,隻黏著占希渝,瞪著無辜的眼神可憐跟隨。蕭燼冷哼了一聲,也不再理會。除卻陸行簡與穆子初各抱著水清和沈晴晴試圖運氣療傷,白容重傷難動,餘下眾人皆開始四處探看,敲敲打打,另尋出路。隻是這水下洞穴本就構造奇特,又哪裏能輕易便尋得

蹊徑,一時也難尋頭緒。

陸行簡屢次嚐試給水清輸入真氣,卻都如石沉大海,了無迅息。幾番下來,他的內力消耗也是極大,但見水清麵色稍霽,似不比得先前冰冷,便仍抱著一絲希望,繼續以真氣相激。過得一個時辰,他終也累得滿頭大汗。

正自無奈,水清那一直緊閉的眼睛,睫毛微微動了動。陸行簡打了個激靈,忙將她的頭半扶在自己肩了,選了最讓她舒服的姿勢。水清朱唇微啟,輕吸了口氣,眼睛疲倦地睜開了一條縫。但濃密的睫羽仍讓瞳孔的光芒圈在根根黑色的羽毛之內,故而它也如一個疲倦的囚徒,在她清澈的眼白中悠悠**漾著。

“清丫頭,你醒了?”陸行簡快活地叫出了聲。

穆子初被他的聲音吸引過來,忙抱了沈晴晴過來察看。他懷中的沈晴晴仍是滾燙,但臉也因而紅撲撲的,像是熟睡紅櫻桃,反不如失了血色的水清讓人擔心得怕人。

“她怎樣?”穆子初恍然有一種拖兒帶女的感覺,但思緒隻是一晃,就又集中到水清身上去了。

陸行簡低頭又看了水清一眼,衝穆子初笑道:“睜開眼睛了。”

然而,就在穆子初想要探手去摸她臉龐的時候,她的眼中忽然泛起了白冷的光澤,閃了一閃。兩人俱駭了一跳,互相對視了一眼,不明所以然。

水清緩緩坐起了身,夜魅劍浮現在她手中。陸行簡呆了一呆,沒有握緊她。她便迅急地跳脫出來,仗了那劍直刺向沈晴晴。

穆子初反應極快,抱著沈晴晴向後一個翻身,立刻躲開了水清的攻擊。

這白衣飄飄的女子手持夜魅劍,姿態輕盈靈巧,儼然沒有之間半分虛弱的破綻。隻雙目中泛出的冷光,一臉的冰冷無情讓人察覺到這並非是那個溫和思慮的水清,倒如一個被人*控的傀儡。

他們哪想得到,水清前番所修習的心法劍魂殺本就是門極凶險狠猛的功夫,初入法門便可反噬他人功力,但如若一個不小心,對自身的的損傷卻也是極大。當日她隨權勿用練習時,本就因朱雀的突然出現,未得修習完全,衝撞之下內力潰散,又強行渡給了沈晴晴一半內力,體內真氣更是淩亂無比。她幾番有意無意地啟用夜魅劍,已然內力損耗過度。夜魅淩霄皆需依附在強大的宿主之身才得降伏,如若不然,宿主也會遭到反噬,而成劍的傀儡。

夜魅性溫,然其與淩霄天生相克,在宿主極度虛弱的情勢下便本能地去攝取淩霄的靈力來補充自身。

受了夜魅控製的水清出招迅猛利落,式式殺在要害。穆子初傾盡全力抱著沈晴晴仍是躲閃不及。

陸行簡眼見不對,擋上前去要攔水清。

魅獸麵部輪廓在水清的麵上如幻影般一晃而過,她周身即刻發展出了一道白色屏障般的光芒,反將陸行簡彈落在地。她嘴角一揚,露出一個極其邪氣的微笑,卻抬起左臂,向著沈晴晴招了招手。就見沈晴晴周身紅光一閃,竟浮了起來。

沈晴晴痛楚中睜開眼睛,眼神迷離地看向水清,意誌恢複了清明,身體卻全然不受自己控製,手臂隻無力地掙了一掙,仍是在空中緩緩地飄向水清。

“快將她們兩個分開,雙劍合體,我們都活不了!!!!”白容焦急地叫道。

眾人知她對雙劍了解甚多,所言非虛。急忙上前相阻,但那屏障卻赫然強盛耀眼,任是何等利器都劈斬不透。

秦易水眼瞧著不妙,運起雙掌,便要發力攻向沈晴晴。占希渝卻急打偏她雙掌,那雙力著點卻擊在牆上,頓時震得洞穴壁上的冰晶四散掉落。

水清轉眼看了秦易水一眼,白色的眼神凝滯,忽然似是想通了什麽邪邪地一笑,凝了周身光圈仰身展袖。手臂伸展之時,立即從周身四散出無數的光箭,直擊四壁。洞壁不堪這等猛擊,碎石紛紛如雨水般掉落,眾人隻覺地動天搖,難以平衡。

“老子難道要死在這個破地方?!”狄四大吼一聲,一臉的悲憤之色。

“你想死在這兒,你老子我還嫌你髒了我的地方呢!!!!”一個聲氣極足的聲音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扇洞壁如門旋轉開啟,一個白胡老者自洞壁穿出。他甫一出身便飛馳而起,兔起鶻落間連擊數掌,極利落地封住了水清的穴道。那為劍所困的白衣少女即刻合了眼睛軟軟地倒在她懷中。夜魅受製,沈晴晴也得以掙脫,也從半空倒了下來。那老者左臂一攬,也將她接了下來。

他看著那兩張疲憊而年輕的麵孔,極不痛快地搖搖頭,歎道:“你們這兩個女娃,真他媽地會給老子找麻煩!”

沈晴晴迷迷糊糊中還留得一絲意識,仍要逞強罵道:“權匆用……你…你這死…老頭……”終是氣力不足,倒頭又昏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