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陸行簡看著大步踏入的陸言深,露出一絲困惑。

陸言深眼光在兩人臉上逡巡掃視:“就憑你們?……哼,不自量力。”

“爹,你是要阻攔我們?……”陸行簡問道。

陸言深道:“雙劍的事早該有個了結,卻自有夜魅之主去做就夠了……旁人去得再多也不過是白搭上一條性命罷了。沈劍已經如此,我絕不容許你們兩個人再白白搭上命去!”

陸行簡眉頭微鎖,玩味著陸言深的話:“這是什麽意思?……爹你怎麽知道……”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把自己嚇了一跳。他倏然拔出劍來轉身擋在陸言深跟前,對著沈晴晴大聲道:“晴晴,去找水清!這裏我來解決!”

沈晴晴點了點頭,在陸行簡衝向陸言深的間隙縱身衝出屋去。

陸言深根本不理會陸行簡,也沒有動手的意思,隻是略帶憐憫地歎息一聲,道:“畢竟還是年輕……”

陸行簡不懂這話的意思,就見剛剛衝出門去的沈晴晴圓睜著眼睛一步一步倒退了回來。

門外兩頭縈繞著火焰的巨麒麟晃著頭嘶吼著跺著地,看來十分暴躁,巨大的身影在耀目的火光中籠罩過來,使得他們的身影顯得極度渺小。

送親的隊伍吹吹打打一路氣勢恢宏地到了宮中,八抬大轎在後,迎親的玄武騎馬在前。當宮宇的屋簷台閣愈來愈近的時候,莫顏長身玉立的身影也愈加清晰起來。

莫顏迎下來要掀開簾子。

玄武突然擋在跟前,道:“陛下,你再著急這也不合規矩啊。”

莫顏抬頭笑了笑道:“少一口一個陛下地跟我賣乖,倒還講起什麽規矩來了,這是那個心眼有著十七八個孔的水清,我若是不極早看著。不定什麽時候給她偷梁換柱地跑了都不知道。”

玄武的臉忽然很不自在,沒有說話,又悶聲執著地擋在跟前。

莫顏心頭頓時疑竇叢生,眯著眼睛看著玄武:“錫堃?”忽地一把推開他,上前一把扯起簾子。

轎中一個白衣男子容顏清雅,眉骨清奇,正笑著把玩著紅帕,看見莫顏懶懶地笑著道:“好歹也是把我手中的江山奪了的一代帝君了,怎地做起皇帝做得如拚命三郎一般?”

莫顏怒極反笑,道:“秦玄霜,你縱然輸得心服口服,對我仰慕至極,也不至於到了要以身相許的地步吧?”

秦玄霜扯出一把扇子,低首下了轎子,道:“對啊,我看你這皇帝,凡心太重,特來提點一二。”

莫顏冷笑道:“廢話少說,水清呢?”

秦玄霜不緊不慢道:“自是做她想去做的事情了。”他轉過身,搖搖扇子,“你倒也不必太過掛心了。她如今有夜魅在手,說來倒也有一半的勝算。”

“什麽?”莫顏驚道,“她重新拿到了夜魅?……糟了!”說著便要縱身離開,卻見秦玄霜和玄武雙雙擋在自己麵前。

他怒道:“你們……”

秦玄霜淡淡道:“那玄靈卷軸上記載的法子若當真有用,又何至於到今日這結果?她不是個死循舊理的普通女子,既然她拿定主意就放手讓她去做吧…”他目光逼視著蒼龍,“更何況,你今時不同往日,怎能再任意妄為,讓天下黎民隨之犯險?”

莫顏對秦玄霜冷冷對峙,內心天人交戰,一言不發,半晌攥緊的拳頭無力地放下,道:“錫堃,你膽敢與此人串通一氣,可知罪?!”

玄武知莫顏已放棄,心中稍安,跪地扣首道:“臣知罪。隻是兩位皇後與禦前第一侍衛皆已被此人唆使趕去西南之地,微臣擔心若皇帝再有不測,恐無人主持朝政大局,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莫顏一愣:“什麽?”轉首看向秦玄霜,隻見他若無其事地搖個扇子,道:“嘖嘖,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不至於介意我跟你借個把人吧……”

水清在玉梭樓與貝夷安秦慕飛會合之後,即刻快馬奔向西南奔去,剛到城門之處,就見有三個人早在那裏等候多時,馬匹百無聊賴地噴著響鼻劃著蹄子。

“他爺爺的,老子都在這兒等了兩個時辰了!你怎麽才來!”狄四扛著大刀,怎麽坐怎麽不舒服,還在扭著屁股在調整姿勢,一邊不忘瞪著眼睛發牢騷。

“吵死了……”餘錦勝掃了狄四一眼。他雖不痛快,但在餘錦勝的眼光之下也不得不暫時閉了嘴。

蕭燼與他們稍站開一些,見了水清微微笑道:“清姑娘要去何處,不妨讓在下效一些綿薄之力。”

水清一怔,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得後麵一個女聲嬌滴滴地發著牢騷:“唉,在這日頭下趕路,剛白的一點肌膚卻又全然泡湯了!”

水清聽得這聲音耳熟,轉頭去看,見身後又有三人緩緩勒住馬,剛才發聲的正是裹得嚴嚴實實的阮夢醉。她的身邊是麵容沉靜的車旰羲和一貫冷淡孤傲的憶風。他曆經征戰皮膚曬得黝黑,右眼之下有一條大大的傷疤,比起先前的柔軟俊美少年卻多了幾分粗獷的男子氣概,但那樣的神情姿態水清卻再不會弄錯。

“喂,聽說你快死了,我們可才特地趕過來看看的!”阮夢醉道,“有皇後觀戰,也是你的榮耀了,你就安心去死吧啊~”

水清哭笑不得,卻見車旰羲策馬上前一步,道:“別聽她胡說,還總是對莫顏要娶你的事耿耿於懷呢。帶上我們一起吧,想也會有些用處。”

水清心中感動不已,卻不想在這時尚能有這麽多人伴在身旁。

秦慕飛嗬嗬一樂:“說起來女娃你的人緣倒還真好,去找死倒有這麽多人陪著你。碧娘那丫頭要有你一半溫和,說不定早就解決問題,哪裏還需要讓我一大把年紀陪著折騰。”

貝夷安輕咳一聲,就見秦慕飛突然鼠頭鼠腦地湊過來:“這話就在這裏說說罷了,可別讓碧娘知道。”

阮夢醉哼道:“有姑奶奶在,說不得死的是誰呢!”

秦慕飛咕噥道:“哦,倒不見得死,不過是被淩霄吸幹了精氣,變得衰老不堪罷了。說來我已經老成這般模樣,自然是沒什麽危險了。”

阮夢醉大驚:“旰羲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啊!!!!!好吵的女人!!!!!!!!”狄四衝天大吼一聲:“他爺爺的!!!!!!!!!到底走還是不走了!!!!!!!!!!!!”

西南密林,不複昔日寧和。

早前隱蔽的雙劍聖地此時紅光衝天,腥氣十足。沿途走去,不斷可以看到麵容老朽的屍首沿路拋擲,表情猙獰而可怖。

愈至聖地之前,那屍首便愈密集。看得人心一陣陣發慌。

水清為眾人馭起一層銀色防護,但這些腐朽的屍首還是招來大片的毒蟲,侵擾不斷。貝夷安便特別讓眾人塗了些藥水,這才解了毒蟲之圍。

眾人小心翼翼穿過酷熱的炎洞與極寒的冰窟,直到那開闊的洞湖天地。

水碧雙目閉合,正被一團紅色霧氣束在石壁之上,看來奄奄一息。湖畔瑟縮著幾十個少年男女,正恐懼地擠在一處抽泣不已。湖心石岩之上,沈劍周身赤光環繞,他雙手扣合如爪,兩眼赤紅地馭劍吸食著手中一名少女的精氣。

眾人全神戒備而入,未及反應過來,便見沈劍一揚手那少女便被拋入湖中。阮夢醉向下探看了一眼,霎時驚恐地捂住了嘴巴。水清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巨大的湖底此時密密麻麻盡是屍首,宛如一個巨大的屠宰場。

沈劍聽得動靜,微微眼開眼睛,眸中淨是一片血紅之色,獰笑道:“啊,最豐沛純淨的靈氣果然自己送上門來了。瞧,我還特意留著你姐姐,想想姐妹兩個一同享用的滋味必然極其美妙……”

說著伸手一道光束抓起水碧懸在湖心上空,挑釁似地笑著。

水清喚出夜魅,銀光直衝向水碧。誰知那銀色光束剛碰到紅光便即刻消融而散。她心頭大驚,卻聽沈劍道:“那點雕蟲小技也敢在這裏顯擺,不若讓你看看靈劍真正的威力吧。”

他口中默念,手上催動淩霄,登時地動山搖,赤紅色的光芒化如流彈,直襲向眾人。

水清即刻馭起夜魅,撐起銀色的光圈,隻勉強抵擋一些,仍倍感吃力。她轉頭大喊道:“先把那些人救出去!

蕭燼與餘錦勝略一點頭,起身衝那向湖側眾人。

沈劍餘光察覺,冷哼一聲便要操控劍光襲過去。秦慕飛,貝夷安和憶風抽劍飛身而去,劈頭襲向沈劍。

沈劍分神去對付那三人的空檔,水清再度馭劍而起,魅獸呼嘯而出,嘶吼著咬破那一束紅光。水碧在半空飄飄悠悠地落了下來,水清一個飛身抱住她旋轉落地,即刻將她將到狄四手中,快速道:“交給你了。”

狄四急得大吼:“老子要打架,老子才不要照顧女人!”話音未落,一個赤紅驚雷劈將過來。他臉立刻變了顏色,抱著水碧縱身一躲,也顧不得發牢騷了。

那些年輕的少男少女在蕭燼和餘錦勝的護衛下倉皇地向入口奔去,但路窄人多,恐慌之下一時竟堵了個半死。

貝夷安,秦慕飛與憶風在淩霄強盛的靈力之下被甩到了牆壁之上,三人被震得口吐鮮血。

阮夢醉冷眉一豎,就要抽劍上前。卻被水清扯住了。她低聲飛快對環在身邊的車旰羲和阮夢醉道:“他有淩霄在手,不要硬拚。你們去找鑄劍爐,我先在這裏頂著。”

“鑄劍爐?”阮夢醉皺起眉頭,“熔鑄雙劍的巨爐嗎?這隻是傳說中的東西。”

車旰羲道:“既然她說有,我們就去找找吧。那淩霄吸食了這麽多人的精氣,妖力正盛,我們這樣沒有勝算的。”

水清仗劍直衝到沈劍麵前,沈劍大喜,收淩霄入手,一邊克擋夜魅,一邊伸手去擒水清的脖頸。

石岩之上銀色與血光交映衝擊。水清勉力相抗,卻也感到沈劍身手招式卻甚是老到精準,除卻夜魅現在和淩霄力量懸殊之大,兩個人近身相抗於招式功力上也難有勝算。

車旰羲與阮夢醉分頭仔細察看了半天,卻尋不見什麽線索,大犯躊躇。

“不好了!水清!”車旰羲抬頭,隻見沈劍與水清劍光交織殺到半空,水清漸顯疲態,被一掌擊到肩頭,零落如秋葉,向湖中墜去。

眾人或傷或遠,根本救援不及。沈劍大喜地望,收回淩霄,俯身去抓水清。

眼見水清就要落入水中,她卻在離湖麵寸毫之處身形徒然一變飛馳而起。沈劍不防,收勢不及,直衝入湖中。水清雙手扣合,頰邊水字錚然一亮。那湖四瞬時冰皮乍起,寒氣四溢,凍結起來,將沈劍也封入冰中。

眾人一愣,空氣中一股突然的靜默和沉寂,半晌才反應過來,皆是鬆了一口氣。

秦慕飛咳著血顫巍巍地站起身,讚道:“小丫頭還是有幾分本事嘛。”

阮夢醉一哼:“運氣而已。”

車旰羲看著阮夢醉那死撐著又不禁流露出關切的臉,好笑地搖搖頭。

狄四嚎著:“誰能把這個女人接過去!老子不想照顧女人!!”

眾人哈哈大笑,正在歡欣之時,一個細微的聲音極不和諧地冒出來,像是老鼠窸窣的啃噬聲,緊接著冰上突然裂出一條縫來。

“不對……”水清最先發現,話音未落,就見那冰麵登時爆裂四濺,碎如冰雨襲向眾人。湖中血光大盛,直衝洞項!

赤紅的光芒中,沈劍身上被冰劃出了幾道可怖的傷口,手握淩霄飛身浮出湖麵,周身血圖騰凝成可怖的傷疤,湧動著深淺不一的光流。

“想讓我死?沒那麽容易!”

而那碎成冰澤的湖泊之中,數不計數的死屍在淩霄的紅光牽引起下緩緩站起,眼中閃耀著血紅的光澤,一排排,向眾人撲來。

狄四給駭得一跳:“我的螞蚱爺啊!這是詐屍了嗎?”

蕭燼與餘錦勝雖然冷靜,卻也是麵色死灰,抽劍衝擊在前,揮手砍下幾個跑得最快的僵屍。

阮夢醉長袖甩出,一鉤子刮死一個衝到自己麵前的,血漿濺在胳膊上,惡心得她一陣哆嗦。

眾人竭力拚殺了一陣,雖不甚難,但僵屍卻是不計其數,後繼無窮。雖然打僵屍技術含量不高,但這麽沒完沒了卻極耗體力。更別提秦慕飛和貝夷安剛撞得直吐血,對這項活動更是一臉愁苦相。

水清收回靈石,喚出夜魅,縈成一條銀色光霧在身,凝盡靈力衝向沈劍。

沈劍大吼一聲,周身散出無出道紅色血光,裹攜著刺目的火焰向眾人奔去。水清未及接近沈劍,便被那火焰籠罩住,猛地向後墜去,狠狠撞在石壁之上,直痛得五髒六腑都快被嘔出來。

她抬眼看向眾人,皆無一例外地被那紅光所製,跌在四處不能動彈。而數不盡數的僵屍仍然一步不停地走向眾人。在那紅色光束的猛襲之下,洞內的石壁和地麵開始劇烈地震顫剝落。地麵裂出縫來,洞頂也開始接連不斷地有碎石落下。

沈劍在半空中得意地獰笑道,麵如鬼魅。他雙手各提起一道真氣,將水碧和水清雙雙束起,慢慢向他拉近。

水清隻覺頸間像被人憑空捏住,透不過氣來。

車旰羲大叫道:“水清,用夜魅吸食我們的精氣!快!”

水清掙紮著呼吸更加困難,仍然皺著眉頭,道:“不……”

蕭燼揚聲道:“反正左右都是死,倒不如全力一搏。”

狄四聲音也有些發顫:“他奶奶的,總好過比被僵屍啃了!”

阮夢醉喘著氣,顫聲道:“你還沒死我居然就要先死了!算了算了,但你要是僥幸活下來可不準勾引莫顏!”

“別婆婆媽媽的了!”憶風不耐煩地吼道。

貝夷安表情安寧溫和:“水清,沒關係的。”

餘錦勝勉力一劍削掉一個僵屍的腦袋:“快啊!沒時間了!”

沈劍大笑道:“你們既然這麽急著去死,倒不妨一起把精氣獻給我!”說罷幾道光束襲來,將眾人緩緩抓起。

秦慕飛大怒:“沈劍你個死不要臉的!以前就無恥,現在更卑鄙,這種感人的時刻居然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就急著耍威…風…”說話間呼吸愈加困難起來。

車旰羲麵色給撐得通紅:“水清……快……”

水清眼中滑出一滴淚來,皺著眉頭拚命將傾泄的真氣凝在手中,銀色的微弱光霞四散飛向眾人。

四周石壁在巨烈的衝擊之下動搖破碎得更快,湖周圍的地麵在迅速的坍塌分裂,現出一個巨大的鼎型熔爐。

鑄劍爐?水清心頭一亮。原來這巨湖之下便是鑄劍爐,藏得如此隱蔽,怪不得難以被發現。

她寧神屏氣,拚命定住內息。忽然收了四散的光束,還原成銀色的細劍原型收入手臂,運足氣力順著那紅色光束衝向沈劍。

“水清?”車旰羲詫異道。

沈劍一驚,不料想她居然還有反擊之力,慌忙之中喚出淩霄向她刺去。

“水清!小心!”憶風大叫一聲,卻看著水清目光決然,快速衝向淩霄劍。

眾人隻聽得一聲砉然入骨的聲響,淩霄劍已穩穩紮入水清脅下。驚呼之中卻見水清唇角帶血,微微抬頭,露出一個微笑,血光中少女麵容豔如桃李,平靜中有著異乎尋常的絕然和癲狂。

她霎時從左臂迅速召出夜魅,在沈劍驚愕的瞬間以極快的速度刺入他的肩骨,無數銀光便如絲線將他纏住。水清抓得死死,任他如何擊打反抗都不鬆手。

沈劍為水清所製,那數道紅光陡然消失,幾個被懸在半空的人失了控製,倏然掉落在地。

“雙劍聖地是當年熔鑄雙劍的地方,那塑劍之主雖惡於雙劍的邪力,卻不忍毀劍,隻一味尋求封印之法。所以封印之法雖難尋,但毀劍之法卻是有的。”水清的腦海之中回響起莫顏的聲音,“隻要找到鑄劍爐,宿主催生‘烈‘靈石重燃爐火,攜雙劍入爐,以烈火灼燒便能毀掉雙劍。隻是宿主也會隨之在烈火中魂飛魂散……”

莫顏當時隻道雙劍合一,皆為沈劍所獲,所從來不知那雙劍雖為威勢所降,但從來隻認自己擇定的宿主,以靈力同時收降雙劍的便隻有曾將雙劍合一的水清。

水碧蘇醒過來,傻傻地看著在半空墜向爐中的水清和沈劍,腦中幻影疊生,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個瞬間水寒和她似也是隔著這樣一個仿佛很近又無比遙遠的距離“爹!”沈晴晴的驚叫從洞口傳來。

“唔……晴晴……”沈劍臉上的紅色圖騰

開始不穩定地晃動,水清心頭一動,看著他時而麵容如常,瞬間又圖騰畢現麵容猙獰。

水清看著沈晴晴痛苦的表情,忽地一咬牙,將夜魅劍從沈劍身上拔出,手上拚盡全力將沈劍推了出去,自己懷抱著雙劍墜入爐中。

沈晴晴慌忙上前,將陷入昏迷的沈劍抱個滿懷,再打眼去瞧水清,卻見那靈石盡皆飛浮起來,漸以光束合成一個爐蓋,慢慢蓋住墜入其中的水清。烈之靈石飛升在中釋放出一道金紅炙熱的火焰。

魅獸與赤妖哀鳴著,還成原形,試圖跳出鑄劍爐,卻被水清以靈力緊緊束縛住,哀嚎著被壓住爐內。

“清兒……清兒……不,不!……”水碧抱著頭,失聲哭倒在貝夷安懷中。

忽然一道巨大的金色光焰自洞口襲出,呼嘯之中推開了鑄劍的爐頂,將諸顆靈石擊得粉碎。夜魅與赤妖登時襲卷而出,嘶吼著迎向衝來的異樣火焰。爐中的水清衣衫被熏得半白半黑,一臉茫然望著這突變。

眾人一愣,卻見兩個龐大的火焰麒麟張著大口凶猛地跺地奔入,一左一右分邊衝向夜魅和淩霄,逼得這兩個劍靈不敢輕舉妄動。

水清失血過多,意識有些模糊,目光費力地穿過那火焰灼灼的麒麟,看到在那身後有一個傷痕累累血跡未幹,衣衫發絲皆被燒得半焦的少年傲然挺立,隻是麵龐黑如燒炭看不分明,在麒麟的火焰中飛奔而來將她抱出劍爐。

水清呼吸一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陸少?……”

陸行簡嘿嘿一笑,被火焰燒傷的黑臉之下牙顯得格外白,但想了想先前自己鼓了一肚子氣,又覺得這不是傻笑的時候,急忙扭轉了嚴肅的表情道:“最恨你這樣自作主張地給人拿主意。你知道我怎麽想,我要怎麽做的嗎?憑什麽替我做決定?我是說過不管怎麽樣都會回到你身邊,但你這不要命的丫頭能不能別老是故意折磨我?你不就是仗著我喜歡你麽!你難道以為我的耐心就那麽好,就真得會一直這麽守著你嗎?”

水清聽著他瞪大眼睛對著她耳朵吼了半天,覺得快要死的魂都要被喊回來了,怯怯問道:“會嗎?……”

陸行簡鼻子一橫,抱著她緩緩站起身,皺著眉頭道:“廢話!這還用問嗎?當然會了!”

他轉而目光盯向前方,雙眸銳利傲然:“不過眼前還是先把眼前的禍害解決了比較好。”

兩隻火麒麟嘶吼一聲,狂哮著衝向夜魅和赤妖。四隻靈獸一時嘶咬成一團。雙麒麟一聲嘶吼,噴出火光直衝向殘存的鑄劍爐,在狂盛的火焰之中,劍爐開始坍塌溶解,數不清的光束似遊魂一般從爐底飛散而去。魅獸與赤妖長鳴一聲,身形在半空漸漸縮小。

山牆倒塌得愈加嚴重。

秦慕飛大叫一聲:“呆子們還看什麽,再不出去就要留這裏給這幾隻妖精陪葬了!”

眾人急匆匆向洞口奔去。一隻麒麟突然歪頭看了秦慕飛一眼,想了想,歪頭一張口,朝著他的屁股噴了一道火焰,他本在後麵,這一道火給他燒得急竄了兩步。恰好在他最後一個出洞時,那山穴入口轟然封死,熊熊火焰升騰而起,將整個雙劍聖地置於光焰與灰燼當中。

眾人遙遙看著這熾盛的火焰,久久不語。

水清一咳,又吐出大片血來。陸行簡大急,問道:“你怎麽樣?”卻隻心慌意亂地看著她吐出更多的血來。

水清吃力地一笑,眼睛充滿了期待和忐忑:“陸少……當真都想起來了?……”

陸行簡抱著她,忙點頭道:“你這傻丫頭,我自然記得,從重新看到你的時候就記得了。”

水清安然一笑,身體忽然漸漸變得輕盈透明起來。

陸行簡抱著她,聲音有些發顫,道:“清丫頭,你不是問過我要不嫁你,這話還算數嗎?”

水清輕輕撫著他的臉,默聲不語。

陸行簡抓著她的手,眼中驚恐不已:“我都答應你,怎樣都好。隻要你好好活下來,隻要你活下來,好嗎?”

水清眼中淚光充盈,哽聲笑道:“好啊,我努力……”然而身體卻愈加透明起來,握住陸行簡的手卻愈加吃力起來。

兩隻火麒麟在火焰的廢墟隻中抖了抖身體,緩步走到陸行簡麵前,各自低頭吐下一件物事來。那兩個東西在地上滾了一滾,怯怯地跌落到了陸行簡和水清跟前。水清定晴去瞧,卻發現那是一隻白毛黑紋的虎仔,還有一隻幼小的赤皮火狐,隱約可看得魅獸和赤妖的形跡來。

那白虎吐出一顆白色珠子來,湊到水清跟前低嗚著蹭了蹭。

“水靈石?”水清不覺出口。

那瑩光白石在上空環繞了一圈,飛入水清眉心。水清周身銀光一閃,身體的溫度漸漸回升起來,漸又有知覺。

那赤皮火狐張口也吐出一個珠子來,卻是赤紅的‘烈‘之靈石。那靈石慢慢浮在半空,忽地幻化出穆子初和水寒的剪影來,那幻影瞧著水清和水碧微微一笑,轉瞬合二為一,化為泡影。然後化作一道赤光,直墜入陸行簡的眉心。

水碧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著陸行簡:“老哥都認可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好好照顧我妹妹,若是被我知道你待她不好,我便閹了你。曉著不?”說著眼露凶光,獠牙都險些露出來。

陸行簡下意識地一縮,搗蒜似地點著頭。

見此,她方才放心拍拍屁股,拖著貝夷安走了。秦慕飛朝水清做了個鬼臉,即刻被水碧牽起另一條胳膊,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還不住捂著燒痛的屁股。

憶風冷哼一聲,轉過身去。餘錦勝拍拍他的肩,笑道:“罷了罷了,兄弟,回去吧。”攬著他的肩往回走。

狄四嚎了一聲:“老大,等等我啊。”

沈晴晴跟著嚎了一聲:“滾刀肉,幫忙把我爹扛回去嘛。死木魚死去哪裏了!真是的!人家也好想要這樣溫情脈脈**氣回腸的感覺嘛!”

蕭燼無聲地向水清一禮,轉身離開。

阮夢醉長出一口氣,湊到車旰羲跟前,道:“這賤人總算嫁出去了吧,以後再不至於勾引莫顏了吧?”

車旰羲笑道:“是了是了,你安心吧。”

阮夢醉登時拖著她的袖子道:“快回去吧,我好想莫顏喔!”

待眾人皆走,水清笑盈盈地眨眼看著陸行簡:“陸少,你是答應‘嫁’給我咯?”

陸行簡無奈地點點頭,自感一朝不慎,簽了喪權辱國的條約,現下想挽回也挽回不及了:“是了是了,我就知道自打穿了女裝之後就晦氣得很!”

見水清咯咯笑得開懷,容顏嬌俏,他心中一動,低頭道:“清丫頭,現在他們都走了,我做出這麽大犧牲是不是你也該有所表示一下?反正你都已經占我便宜占得駕輕就熟了,我就將就一下吧。”

水清瞧著他的壞笑,忽地臉一紅。

小白虎和火狐忽然張牙舞爪地蹦將出來,對著陸行簡一陣狂魔亂舞,替水清大打不平。

水清撲哧一笑,道:“我們給它們取個名字好不好?”

陸行簡對這兩個電燈泡感到極不痛快,極對付道:“以前那劍叫夜魅淩霄,我看那白的就叫魅魅,紅的就叫霄霄算了。”說罷對著兩隻靜守在旁的麒麟中呲牙示意道:“阿大阿二,好好跟魅魅和霄霄相處,不要打架啊!”

阿大阿二兩次火麒麟互相對視一眼,極心領神會地一獸一掌,啪地踩在兩隻小妖獸身上。

“嘿嘿,現在可不會有誰打攪我了。”陸行簡眯著眼睛壞壞一笑,低首吻在懷中臉色火紅的少女唇上。

麒麟堡中,閑庭信步的陸言深唇角微揚。

什麽?我虐待我兒子?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若不是逼急了他,又哪裏能操控上古的麒麟神獸呢。

再說,不覺得被燒黑的我兒子俊美當中更添一分異域風情,英武更添威風嗎?碧娘那丫頭當年一個勁地嘮叨著什麽白馬王子,黑馬王子,有什麽了不得的,哪裏比得上駕著麒麟來得氣勢磅礴!

什麽?問這是不是都是我的安排?你說什麽?我喜歡水碧?

陸言深眼中一道黠光閃過。

不可說不可說……老夫隻能告訴你三個字:全劇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