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終於轉頭正視許教柏,他果斷地拒絕他:“不,不行。”
“為什麽不行?”許教柏不容反駁的語氣,以及他露出的——給職場中的林風帶來夢魘——的笑容,使得林風不自覺的渾身瑟縮了一下。
他不斷往後退去,靠上了牆角。
許教柏再度逼近,他不顧林風的手還殘留著白色粉末,一手用蠻力將他的雙手腕箍住,另一隻手臂抵著牆。
這是什麽?壁咚嗎?林風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被壁咚的那一天,但是他並不開心,甚至感到恐懼。他用力掙脫卻掙不開,許教柏的力氣怎麽這麽大?這些細節他工作那會兒從來不知道,也沒時機了解。
許教柏撐著牆的手往林風的臉上伸去,林風下意識緊閉了雙眼。
隨之而來的,卻是輕柔撫摸的觸感。林風霎時睜眼,許教柏在替他揩去臉上的麵粉。
在光線的陰影下,距離如此之近,林風已經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了。許教柏低垂著眼,還在一分一分地向他靠攏,近到鼻尖碰到了鼻尖,再近下去的話......
強盛到無法呼吸的威圧感,林風再度驚懼地合上了雙眼。漫長的等待之後,沒有他以為的進一步動作,並且手腕上的力道鬆了。
“抱歉。”林風聽到許教柏說。
他睜開眼,許教柏手撐著廚房的門框站在幾步開外,深色的衣衫染上了點點白斑,模樣是真的狼狽。
林風搞不懂一個正常男人此刻該是什麽反應,衝過去抓起他的衣領,迎麵就是狠命一拳,這樣的操作是正確的。
林風卻沒那個心情,他對待結婚的念頭太單純,興許許教柏是出於好意提醒他,而一時做過了頭。他的戀愛經驗匱乏,那許教柏的戀愛經驗又如何?
“你談過戀愛嗎?”林風忽然問他。
許教柏聞言才正眼看向林風,他極為不自在地說:“沒有認真談過。”
“被女生追過幾次。”他麵露困惑地道,“每回相隔沒多久就被不明緣由地提分手了。”
“那不是和我沒差!”半斤對八兩啊,林風笑了,莫名特好笑。
他笑夠了,朝許教柏靠近,邊說:“你啊,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
“我先回去了!”許教柏不等林風過來,急急忙忙地走出廚房,換鞋開門。
這人怎麽一會剛猛一會害臊的?竟然有點可愛。
“你真走啊?”林風跟著衝出廚房,“不學烙餅了?哎,你的煎鍋沒拿下去!”
林風探頭出去,樓道上已經沒人影了,他擺擺腦袋,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當晚,林風還是把餅做出來了,不過口感差那麽點意思。
他把許教柏的煎鍋洗了,用手機拍了張千層餅製作完成的照片給他,問要不要帶點給他,順道把鍋還他。
直接被秒拒了,對方說今晚很飽吃不下,並堅持要求自己上來拿煎鍋。
還是個倔性子啊,比林風他自己都倔。
周五來得說快不快,說慢不慢。
林風稍稍加了會班,不過不影響晚餐進度,他們約的時間在晚上七點。
林風正在廚房忙得不可開交,然後聽到手機電話一直在響。
他把菜悶在鍋裏,得了空洗個手出來,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全是葉鶯打來的。
她不會有什麽急事吧,林風立刻回撥過去。
“喂,哥。”那頭葉鶯的聲音傳來,平和的語調,不似以往那般輕快。
“怎麽了?不開心嗎?”林風立刻想到今天的晚餐,“你如果工作上趕不過來的話,就算了。”
“對不起,不是工作的原因。我……”葉鶯極為艱難的開口道,“我思考了近一個月,我覺得我的觀念錯了。”
她深呼了口氣,緩緩繼續道:“堂吉訶德追求理想化的騎士道義,我們何嚐不是在追求理想化的婚姻?”
“婚姻首先需要構建在愛情之上,其次才是磨合。而我對你,你對我的感情都不能稱之為愛情。”
“我不想給你添不必要的麻煩,而你在有需求時對我避而不談。”
林風想,葉鶯她原來都清楚的,約她看電影那次沒有說出口的邀請,患了腸胃病也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他隻字不願提,從何得知葉鶯肯為了他推掉自己的事務?其實戀人間可以更加任性依賴一點,而非更多的束縛。
“你是一個理想化的結婚對象,但我更願意把你當作會照顧人的哥哥來看待。”她話至此處,語帶哽咽,“對不起,我們不適合。”
現實與理想終是難以重疊的。
說不上來有分手的悲痛,但被葉鶯一語道破後,他有些空虛。
“我理解了。謝謝你,葉鶯。對不起。”
心頭的荒涼感讓林風失重般地癱回到座位上,他望著一桌子的菜卻沒有半點胃口。
怎樣去對愛情下一個定義?他不知道此生來不來得及找到這個答案。
林風從冰箱裏捧出五六罐啤酒,開了一聽,猛灌幾大口,決定今晚不醉不休。
然後,門鈴又響了。
這種時候會有誰來?林風今晚有約的事,可能也就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還沒收到通知。
他打開門,見許教柏穿著襯衣,拎了個塑料袋站在門外,像是剛下班就趕來了的樣子。
林風:......
林風:“記得來拿鍋了?”
許教柏:“不是。同事送了我一點水果,太多吃不完想送點——”
“進門吧。”林風敞著門,轉頭自己進屋了。
“你方便嗎?你不是——”
“分了。”林風仰頭喝了口啤酒,“這麽說也不對,最初就沒在一起過吧。”
“為什麽?”許教柏把水果擱在桌上,坐下,看見色澤鮮豔的菜一道都沒動過。
“吃了嗎?”林風問他,“沒吃請你吃。”
“以後我要不加班,隨時歡迎你來吃飯。”非要結什麽婚,和朋友一起廝混不香嗎?
愛情這種東西虛無縹緲,沒有也罷。
“你不喜歡她還是她不喜歡你?”許教柏問林風。
“我不知道。”林風喃喃,繼而對著空氣怒吼,“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喜歡!我不知道!”
“對不起。”他又看向許教柏,“我不該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對你的喜歡指指點點,我連自己的喜歡是什麽都不知道。”
林風說完悶頭一個勁地飲酒。
“你沒有錯,人都是這樣的。”許教柏說,“對別人的戀情看得通透,對自己的戀情卻總是看不分明。”
“吃完這餐飯就放下吧。”許教柏說。
“我想開了,已經放下了。”林風高舉易拉罐,“我這是在致我那覓不到蹤跡的愛情。”
“那好。我陪你。”許教柏也打算開一罐啤酒。
林風一把過去撈回來:“你別喝,嚇人。這酒都是我的。”
“那我看你喝?”
“你吃菜,你吃菜。看什麽看,我打個電話去。”
林風起身,想到有必要跟父母說一聲。
搬新家那段時間,忙得忘了和家裏人聯係,之後試著和葉鶯開始交往,林風就向父母說了這事,畢竟是父母安排的,盡管嘴上憋著不問,他們心裏肯定在意得不行。
現在沒了結果,也該有個交代給他們。
林風的父母還是開明的,林雷和陳儀蘭聽完沒多說別的,隻說不合適也就別勉強了,再找吧。然後對林風結婚的事督促了一番,掛了電話。
林風唯一不能體諒父母的就是老一輩的人生價值觀。
結婚結婚結婚,隻有結婚才是生命的圓滿!這是個什麽道理?!
他坐回去和許教柏胡言亂語吐槽了一晚上,然後再度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一人在臥室的**醒來。
許教柏啥時候離開的?!
唉,這人生也太糟心了!
林風捧著腦袋瘋狂顛來顛去,不知道自己昨晚說錯話沒,多半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