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睡,測個體溫。我去倒水。”
林風說完就去找水杯,找了半天竟然隻有桌上那一隻杯子,純黑的陶瓷杯,與他一絲不苟的性格相符。
他拎起水壺倒了半杯,剛要送進去,發現是冷水。沒熱水怎麽行?林風又急忙去廚房燒水,看見一旁的冰箱,便轉回客廳拿水果袋。打開冰箱門,準備將水果放進去保鮮時,看到裏麵空空如也連棵蔥都沒有,林風當場震驚了。
行吧。他無言地塞好水果,合上冰箱門。畢竟許仙人上班之後從沒生過病,也從沒在家吃過飯。
林風看了眼體溫計,果然許教柏還在低燒,喂他吃完腸胃藥,就說要出門買點東西。
許教柏不同意掙紮著要起來,抗議無效,被林風強行按回了**。
林風擔心許教柏趁他不在偷偷起來做這做那,抓了擱在玄關的鑰匙就近到周邊超市、藥店神速掃**了一圈。
第二次進門已經輕車熟路,房間裏沒什麽動靜,許教柏應該在老實睡覺。林風換鞋時,心中的某個懷疑更加得到了驗證。
既然他上司是一個人住,每樣東西都隻準備了一份,那這雙全新的拖鞋怎麽解釋?他把拖鞋提起,貼在鞋底的標簽都沒被撕掉。林風又記起那瓶未來得及開封的藥。他摸出手機,點開昵稱為“魔鬼上司”的聊天框。
果然!林風告訴過許教柏下午要來,他上司就拖著病軀手忙腳亂地裏裏外外“準備”了一番。
幹嘛!這是在幹嘛!他是什麽高層領導人嗎!林風去上司家,他都沒心慌,結果他上司先急了。
亂了套了!反了反了!天下大亂了!
林風的腦子很混亂,他癱坐在客廳唯一的椅子上,拿出自己買的玻璃瓶,把在花店買的花一枝一枝插進玻璃瓶裏。
他不懂花,是店員推薦的;他也不知道許教柏喜不喜歡花,就買了。
一共十二枝,淡粉色的康乃馨。
林風拍了拍自己的臉,最終決定當作什麽都不知道是最好的。
他拿著退燒藥和水杯進臥室。
許教柏睡得極淺,睜開眼見到林風,迷迷糊糊坐起來。
林風坐在床沿,遞藥給他,注視著他吃完,艱難開口:“關於工作......”
一提工作,許教柏霎時清明許多:“你的工作能力我放心。不過明天我大概率也請假。你們有事都找蘇經理吧。沒問題就著手下一步。”
“......好。”為什麽交給蘇經理?他不是隔壁部門的嗎?林風當下迷惑,卻沒敢再多問。
“那你先休息吧。”他像個仆人一樣恭敬地退了出去。
客廳的掛鍾指向五點,晚飯還沒著落。
好在林風買了點菜,上司睡下了可不能再打擾他。
“借用下廚房。”於是林風在進廚房燒菜前,自言自語了一句。
花了近一個小時熬好了蔬菜瘦肉粥,林風本來不打算自己吃的,但米香味太勾魂,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他也就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把燉鍋捧到客廳桌上,先盛了一碗坐那吃得起勁。
勉強半飽,林風再次把惡爪伸向了鍋裏,想著反正煮了滿滿一大鍋,再偷吃一點點,吃完毀屍滅跡,神不知鬼不覺。
誰知“哢噠”一聲,許教柏撓著亂發,開門出來。
手握湯勺欲舀粥的林風被他逮個正著......
四目相對,怪異的氛圍再度擴散。
林風這姿勢模樣,像在昭告天下他是這個家的男主人,許教柏才是寄宿的。
“這個.......那個.......”林風一下語言組織能力喪失。
許教柏嘴角挑起,似乎心情極佳。
“一起吃吧。”他走過來,毫不在乎,甚至仿佛在說這屋子隨便你亂弄,ojbk。
......
林風呆滯了。
“那個......我是想說,餐具隻有一套。”
林風大腦飛速處理這個信息。他上司什麽意思?一起吃是.....是他抱著鍋舔,還是兩人共用一碗,你一口我一口?
許教柏也反應了過來,少有的麵露窘迫,他指指廚房:“我去找......”
“不不不,我飽了。”林風手頭一鬆湯勺墜回鍋底,怎麽能讓上司為難?
他起身道:“我把碗筷洗洗,你吃。”
許教柏更難堪了,堅持道:“我去......”
“絕對不行!”林風嗓音中氣十足,比他上司還高幾個分貝,仿佛要把三年來工作受的委屈全還回來一樣。
許教柏直接被吼住了,木訥地坐在林風剛坐過的椅子上。
椅子不像他每天下班回家時那樣冷冰冰的,溫溫熱熱,殘留著林風的體溫。
就一個碗,林風洗得賊快,走出來見到許教柏一手撐起下巴,盯著桌上的那束康乃馨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過去替他上司盛了滿滿一碗粥,放到他麵前。
有時候林風自己都快分不清他對上司的態度到底是出於殷勤,出於內疚,還是出於別的什麽,而他的上司又好像不是他想象的那麽壞的一個人,至少工作以外,全然不是。
許教柏喝了幾口粥,看了眼有如皇家侍衛站在一旁的林風。
這畫麵太......過詭異......
“我!想起廚房沒清理完!你吃,吃飽了就回去睡覺吧!”林風胡謅了個理由,趕緊逃離處刑場。
真的是公開處刑,也說不明白是處他的刑,還是處許教柏的刑。
鍋都在客廳,清理個鬼。林風在廚房轉悠了五分多鍾,總算想起點事做,給他上司洗水果。
他摸了個蘋果出來,洗完,結束。
林風瞄著這個蘋果,啊,削個皮吧,皮削完了,結束。
啊,切個塊吧,他甚至還切成了兔子樣。
碗是沒了,盤子倒有一個。林風開始嚐試五星級餐廳大廚風格擺盤,嚐試的後果等於沒嚐試,林風得出結論,美麗靠的不是打扮而是天生麗質,他切得這麽難看,擺出花來都無力回天。
他磨磨蹭蹭端出去,許教柏不在客廳,萬幸。鍋裏和碗裏都被吃空了,看來他煮得還不賴。林風正沾沾自喜著,聽到臥室隱約傳來談話聲。
“嗯。我沒事,有照顧好自己。”
“下周末我就過來。”
偷聽別人講電話不好,林風把鍋和碗端去廚房,心裏莫名空落落的。是他那個異地戀的女友吧,難怪不讓人擔心。下周末還要去見她。
林風閉了會眼清除雜念,專心洗碗。與其擔憂他上司不如擔憂擔憂自己,他家裏人催婚的火力都燒到眉頭了。
他洗完碗出來,臥室靜悄悄的。是時候離開了,林風想。
寫張字條貼門上,說切好的蘋果在客廳?萬一他今晚不出來呢,蘋果該壞掉了。
林風覺得自己近三十歲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娘們似的,糾結這種小事。
他最後什麽都沒留出的門。走在路上發了條信息給許教柏,說切好的蘋果在客廳桌上,如果壞了就扔了吧。
是啊,他扔與不扔和自己有什麽關係。林風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