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希爾森公司相比,德雷克塞爾公司差很大一個檔次,但是約瑟夫之所以跳到這裏,是因為他想重新開始從事實際的投資銀行業務。並且,他還夢想著能夠白手起家,創建一個強大的公司。約瑟夫目睹了華爾街上的眾多變革,因而,他相信幾乎一切老舊的東西都很脆弱,最終會被淘汰的。但是,在德雷克塞爾公司,他的起點很低。該公司的金融部有19名員工,約瑟夫一上任,就裁掉了7個。在約瑟夫上任的第一年,金融部的全部獎金隻有1.5萬美元。

約瑟夫感覺自己必須重新審視一下公司的整體文化。到公司之後不久,他在紐約世貿中心頂層的世界之窗餐廳舉行了新員工的年度聚餐。他感覺,在向這些新的投資銀行家灌輸成功動力的同時,也必須要他們樹立誠實的信念。他警告這些人說:“你們可能會受到**。”他指出他們會接觸到許多機密信息,關於客戶的商業計劃、股票和債務出售、合並計劃等。他說:“如果你們抵製不住**,向別人透露消息的話,肯定會被抓住。我敢保證,這肯定會受到懲罰的。在德雷克塞爾公司,我們是絕對不允許你們這樣做的。”

在同米爾肯首次見麵之後不久,約瑟夫就明白了為什麽伯納姆急著安排他們倆見麵。米爾肯不僅僅是公司的一名普通的交易員,實際上,他是公司的高薪員工之一。他從1973年的200萬美元起步,創造的收益率高達100%,每年給自己和手下人賺到的錢就接近100萬美元。他所做的業務,約瑟夫知之甚少,並且也很討厭,認為那些業務雖然收益高,卻都隻是沒有評級的債券。

美國的債券市場主要由兩大評級機構主宰——穆迪評級公司和標準普爾評級公司。多年來,它們一直評價固定收益投資的風險以指導投資者。這些投資的價值由債券的發行者在債券到期時支付所許諾的利息和償還本金的能力來決定。像AT&T和IBM等藍籌公司的債券一般被標準普爾公司評定為AAA級。公司的償還能力比較差或者有其他問題的話,就會被評定為相應較低的等級。如果公司的風險比較高,它發行的債券就不會被評級。公司的債務利率隨著市場利率而波動,市場利率又是根據美國財政部的國債和其他公司發行的債券的風險而定的。因此,債券等級越低,公司為了吸引投資者所需要支付的利率就越高。

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信用等級低和沒有評級的債券並不是很多。它們很難銷售,也太影響發行公司的聲譽,因此一般主流、頂級的公司都不愛發行;而大投資銀行也不感興趣,投資者也基本上不碰這些債券。大多數發行這些高收益債券的公司都是因為陷入困境而不得不這麽做(在華爾街的術語中,這種公司被稱為“折翼天使”)。但米爾肯卻對華爾街這種無人問津的債券非常感興趣。

和約瑟夫不同,米爾肯出生於一個富裕的中上層家庭。他的家鄉位於加利福尼亞州的恩西諾,這是一個靠近舊金山北部聖費爾南多山穀的小城鎮,聚集了大量的猶太人,在米爾肯家附近就有一個猶太人的教堂。和南加利福尼亞其他地區一樣,這裏的發展速度同樣很快。米爾肯的父親是一位會計,他從10歲就開始幫助父親工作,後來還幫著填寫納稅申報單。從一年級開始,米爾肯就因為能口算複雜乘法而使同學們大為驚奇。

小學畢業後,米爾肯到凡奈斯(Van Nuys)附近的伯明翰中學上學,1964年畢業。這裏的學生幾乎都來自中產階級白人家庭,他們的父母大多都同米爾肯的父母一樣,是從工業發達的中西部和東部地區遷移至此的。他們喜歡運動,酷愛衝浪,留著蓬鬆的發型,狂熱喜愛“海灘男孩”樂隊,經常在城裏到處飆車。米爾肯精力充沛,比多數人都學習認真,渴望被同學認可。他被選為啦啦隊的隊長,下一個目標就是成為體育明星。在學生會中,他是一個積極分子,在同學中最受歡迎。他和一個漂亮、活潑的同學約會,她叫洛麗·安妮·哈克爾(Lori Anne Hackel),是他在七年級的社會學課中結識的。他的同班同學中有後來成為電影明星的莎莉·菲爾德(Sally Field)和好萊塢超級經紀人邁克爾·奧維茨(Michael Ovitz)。

從伯明翰中學畢業,米爾肯進入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學習,這對他的生活是一個突然轉變。到1968年畢業前,伯克利分校都是學生反戰運動和反傳統文化運動的中心。在中學時,米爾肯沉浸在主流文化的熏陶之中,而到了這裏突然無法適應。當加入兄弟會不再流行之時,他卻突然加入了一個主要的猶太人兄弟會SAM(Sigma Alpha Mu)。他不喝酒,不抽大麻,也不吸迷幻藥(LSD)。他主修商業管理而不是更流行的社會學或者心理學,並且學習也很努力。他被推薦參加了菲巴特卡帕學會。他的社交不多,業餘時間大多是與同在伯克利分校讀書的女友洛麗一起度過。畢業後,他們就立即結婚了。

不久之後,米爾肯和洛麗搬到了費城,在那裏,他進入賓夕法尼亞州大學著名的沃頓商學院學習。在上學期間,他利用夏天和業餘時間到德雷克塞爾·費爾斯通公司的費城分公司從事兼職工作。他以全A的優秀成績畢業,留在了德雷克塞爾·費爾斯通公司,經常往來於費城郊區的櫻桃山和位於曼哈頓的該公司總部之間。他似乎對華爾街的論資排輩,尤其是公司的聲望很不在意,甚至對著名的摩根士丹利或者高盛公司也一點都不熟悉。

傳統上,前途光明的商學院畢業生進入的應該是投資銀行的金融部門,而不是銷售和營銷部門,米爾肯對此很不以為然。在德雷克塞爾·費爾斯通公司,他先是從研究工作起步,後來要求去從事銷售和營銷工作。在工作中,他幾乎專門從事低等級和沒有評級的債券,這成為他的標誌性業務。

幾年後,米爾肯在德雷克塞爾·費爾斯通公司不斷創造奇跡,被認為是個“天才”,可以從公認的所謂“垃圾債券”中發現潛藏的利潤。但是,米爾肯從不掩飾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對低等級債券的興趣也是別人培養的。W.布拉多克·希克曼對低等級債券和沒有評級的債券進行過開創性的研究,米爾肯在伯克利上大學時就讀過他的著作。希克曼對1900~1943年期間的公司債券表現進行了詳細的分析,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和投資藍籌股、高等級的債券相比,對低等級債券進行多元化的長期投資回報率更高,而且風險更小。隨後,希克曼對1945~1965年的債券研究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後來,米爾肯,這位天才的銷售員在與約瑟夫進行早期交流時,不斷宣傳他在高收益債券方麵的投資思想。約瑟夫的興趣被激發起來,還弄了一本希克曼的書來研究。米爾肯常說,低等級債券的唯一問題就是缺乏流動性。德崇公司的客戶仍然不願意把資金投到收益高的債券,但是,米爾肯開始取得了一些進展。他仔細地研究了大量低等級債券的發行者,謹慎挖掘其中潛在的商業前景,用來消除投資者的戒心和疑慮。最讓約瑟夫吃驚的是,米爾肯似乎對不同債券發行者的神秘消息都很了解,並且又能預測公司在債券到期時償還本金和利息的能力。

這是一項艱巨的工作。華爾街上幾乎還沒有什麽公司對此作過研究,這些公司的研究部門主要聚焦在交易活躍的股票上。米爾肯就這樣進行著自己的研究,帶著裝滿研究報告和其他數據的公文包在櫻桃山上四處奔波。他利用自己的研究發現說服投資者投資他看中的高收益債券,而結果往往表明,這些債券的價值事先的確被投資者低估了。

米爾肯的一些準客戶也是德崇公司潛在的客戶。擁有大量資金的保險公司,尤其渴望投資利潤豐厚的業務。約瑟夫和米爾肯一起四處奔波,不斷宣揚高收益債券的投資信條。每到一個客戶那裏,米爾肯就會發表一番他的觀點:債券市場風險太高,多元化投資組合可以獲得更好的回報,隨著更多公司注意到這一發現,低等級債券的流動性不斷提高,並且收益也會大大超過風險溢價。這是一個簡單而又有效的發現。漸漸地,他們的努力起作用了。

米爾肯早期成功開發的客戶都是一群保險公司的富豪,多數都是猶太人,沒有一個是華爾街上的精英。他們不擔心低等級債券的缺點,他們喜歡米爾肯的新想法。索爾·斯坦伯格、梅蘇萊姆·裏克裏斯和卡爾·林德納都成了他最早的追隨者,其中林德納甚至還去影響更多的人。林德納來自辛辛那提,但他不是猶太人。由於他們的年度收益都達到或者超過米爾肯的預測,他們全都成了米爾肯的堅定支持者,也成了德崇公司的忠實客戶。對米爾肯來說,他不在乎這些人的背景:林德納連中學都沒有畢業,還是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調查對象,在辛辛那提備受擠壓,被華爾街上的許多人不屑一顧;斯坦伯格奪取了誠信保險公司(Reliance Insurance Co.)的控股權,並企圖惡意收購金融巨頭化學銀行,激怒了銀行界和投資銀行聯盟;裏克裏斯開始是一個貧窮的以色列移民,一有錢就去看電影和喝酒。他們都曾無數次受到華爾街的冷落和拒絕,他們也從不會忘記是米爾肯把他們當作客戶來挖掘。

到1977年初,米爾肯已經取得了驚人的業績,控製了高收益債券市場25%的份額。他的公司成為唯一一家為了提高市場流通性而積極做市的公司。(做市商是市場流通的關鍵,他們向證券持有者保證,無論持有者什麽時候想出售證券變現,他們都會購買。反之,做市商也可以將持有的證券再次出售,賺取買賣之間的差價。紐約證券交易所和納斯達克的場外交易市場就是機構化的做市組織,提供除上市價格之外的服務。)其他的銀行,如高收益債券的市場領先者雷曼兄弟公司,會承銷一些新發行的債券,並管理自己以前承銷過的一些債券,但是這種服務主要是針對現有的客戶;其他的公司對積極做市不太感興趣。

因此,米爾肯實際上成了高收益債券的“市場”。他的記憶力超強,債券是誰擁有的、誰發行的、出價多少、到期收益率多少以及誰想購買,他都了如指掌。逐漸地,他的客戶對他的研究和敏銳的市場意識變得十分信任,甚至到了言聽計從的程度——他怎麽指導,他們就怎麽投資。他們對市場的公開價格毫不在乎,也不在意米爾肯賺取價差,隻要他們能賺錢就行。除米爾肯和他的少數幾位同事以外,沒有人了解這種市場的價格結構(包括不斷提高和買賣利差)。

米爾肯可以盡情發展,為所欲為,因為這個市場幾乎完全無人監管。他的交易活動幾乎完全屬於所謂的“二次發行”。在這樣的交易中,一個大型保險公司可以決定大筆拋售它從原始發行公司那裏購買的債券,它可以賣給德崇公司,然後由該公司再賣給自己的債券購買人。這種發行不用在證券交易委員會登記,也沒有公開的上市價格可供參考。垃圾債券市場就是早期的美國金融邊緣市場,由強者主導弱者的大體公平。

一天,德崇公司位於曼哈頓下城辦公室的一個銷售人員加裏·溫尼克幫自己的一個客戶從米爾肯那裏購買了一些債券,而溫尼克隻掙到了1個點的1/8的利差。(1個點就是債券麵值的1%。因此,如果利差是100萬美元的話,1個點的1/8就是1,250美元。)後來,溫尼克發現米爾肯的利差實際上是30個點,而他自己就獨吞了利差的29.875個點。溫尼克對此十分憤怒,他很震驚米爾肯如此貪婪。畢竟,他們都是同事,他竟然也這麽苛刻。因此,溫尼克去找米爾肯的上司坎特進行投訴,但是坎特置之不理。到1976年時,溫尼克終於明白:米爾肯為公司賺了大錢,沒有人敢管他。

對米爾肯來說,債券交易隻是另一種交易,能夠從交易對手那裏擠出的收益越多越好。在隨後的幾年中,米爾肯的同事們在交易台上驚奇而又高興地看到他從其他交易對手那裏一點點地榨取利潤。隻有在交易中,這種超級本領才能被用來榨取利潤,並立即獲得滿足。很少有人能夠勝過米爾肯,因為他是隻有在具備了超級本領之後才冒險下賭注的。如果有人能夠勝過他,他就會找到這個人,將其收至麾下,為自己效勞。例如,沃倫·特雷普原來是添惠公司(Dean Witter)固定收益部門的交易主管,有一次在賣空房地產投資信托證券時,交易的另一方是米爾肯的一個手下。這些證券的價格猛跌,給米爾肯造成了巨大的損失,而特雷普則大獲全勝。米爾肯命令手下人去添惠公司查找此人是誰,然後把他挖到了德崇公司。於是,特雷普就成了米爾肯的交易主管。

隨著米爾肯業務的增長,約瑟夫的業務也在不斷增長,隻是速度沒有那麽驚人。約瑟夫立即開始提升德崇公司投資銀行業務人員的水平,他聘用了他原來在希爾森公司招募的幾個人員,其中就有約翰·基西克、赫伯特·巴徹勒、弗雷德·麥卡錫、約翰·索特和戴維·凱,他讓這些人負責一個剛成立的並購業務部。約瑟夫還雇來了一個名叫利昂·布萊克的哈佛商學院畢業生,這個圓臉的年輕人很傲慢,而且剛愎自用。布萊克的父親是聯合商標(United Brands)公司的負責人,當他在哈佛商學院讀書時,他的父親因為醜聞暴露而從辦公室的窗戶跳樓自殺了。

為了使德崇公司在吸引投資銀行業務方麵樹立自己的優勢,約瑟夫決定把目標定位於一些被大投資銀行不屑一顧的新興業務或者小公司上。德崇公司把研究範圍擴大到了場外交易的股票,盡管這種研究工作並不能給公司帶來立竿見影的收益,但這個團隊竭盡全力開拓業務,到1977年時,金融部的獎金總額已經達到了100萬美元。

1977年的某一天,約瑟夫給米爾肯打電話解釋說,公司的一個客戶得州國際(Texas International)需要籌集資金,但是該公司的債務已經很高了,不能得到投資評級。因此,他們想讓德崇公司幫助公開發行一種高收益的債券,負責承銷並直接在市場上向公眾出售。換句話說,這是一種原始債券,和德崇公司的主流業務“二次發行”不同。米爾肯說他可以試一試。

米爾肯輕鬆地就賣出了3,000萬美元的債券,並收取了3%的高價承銷費。當年,米爾肯一口氣又幫助無法通過其他機構籌集到資金的公司發行了6支債券。大概在同一時間,他開始兜售投資高收益共同基金的想法,允許小投資者參與垃圾債券的多元化投資組合。米爾肯的低等級債券流動的夢想就要實現了。一場金融界革命已經蓄勢待發,而且就在那些曾經對低等級債券不屑一顧的華爾街精英的鼻子底下。

同時,曾經被米爾肯“坑”過的溫尼克已經根據坎特的要求調到公司高等級債券業務處工作,他也買賣米爾肯的一些高收益債券產品,並且迅速成為德崇公司在低等級債券領域之外業績最好的銷售人員。他工作非常努力,每天都工作很長時間。一個星期五的晚上,他向米爾肯提到,自己和妻子周末要到韋斯特切斯特看房子。米爾肯神秘兮兮地說:“什麽也別買。”不久之後,他讓溫尼克跟著他幹——到遙遠的加利福尼亞比弗利山附近的世紀城(Century City)工作。

當時,米爾肯兩歲的兒子格雷戈裏體弱多病,米爾肯的父親還患有癌症。他之所以決定搬遷,想要一個健康的氣候,想離家人和兒時的朋友近一些隻是因素之一,但絕不僅僅是因為這些。米爾肯的成功已經與德崇公司的關係很小,而德崇公司的成功卻同米爾肯密不可分,這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倒黴的伯納姆已經成了公司徒有其名的總裁,除了日漸無利可圖的零售經紀領域之外,他一竅不通。他最精明的一招就是促成公司的合並,認識到了米爾肯的潛力,並對米爾肯實施了長期的束縛。坎特的影響力甚至更小,他是一個過氣的交易員,被新一代人開發出來的電腦運算和複雜戰略搞得不知所措。

米爾肯沒有興趣摻和他們的事。

何不搬到其他地方呢?這樣既可以利用德崇公司作為保護傘,還能有效地實現由自己完全控製的自主操作。因此,米爾肯向溫尼克和其他人透露,他已經打算利用加利福尼亞這塊基地,把垃圾債券業務擴展到幾乎每一個贏利的領域——從承銷、交易到收購、兼並。垃圾債券是一種新的籌資方式——資金可以用於投資銀行傳統業務的任何方麵。隻要他安排的獎金製度仍然保持原樣,公司裏沒人敢有任何異議,公司利潤的大部分都將在他的控製之下。他在紐約的員工要比公司其他部門的人掙的錢多很多,因此他們全都自願跟他一起搬走。

米爾肯和他的家人在家鄉恩西諾購買了一座房子。1978年,米爾肯在世紀城星光大道的幾間小辦公室裏開始辦公,共有15名德崇公司的員工,包括溫尼克。

由於辦公室太小了,米爾肯不得不和交易主管特雷普擠在一間辦公室裏。在交易日,米爾肯整天聽著交易員和銷售員的嘈雜聲。

在米爾肯的控製下,每個人都遵照他的標準去做。每天早上4點半(紐約,即美國東部時間7點半)準時上班,一直工作到晚上8點(紐約11點)才下班。電話聲此起彼伏。在米爾肯的桌子上放著兩部電話,常常是正在接聽一個電話時,另一個就響了起來,隻好兩個電話一塊兒接。交易廳中嘈雜無比,不斷有人大聲提問和發表評論。在市場閉市後(加利福尼亞時間下午1點,紐約時間下午4點),米爾肯就開始參加會議,從一個會議室到另一個會議室,穿梭不斷。會議室裏擠滿了客戶,都希望直接見到他。

米爾肯有時也提前到辦公室。當他的員工們在早上4點半來上班時,常常在辦公桌上發現他的留言,上麵寫好了他們當天的工作日程。

1981年,米爾肯發現了一個和特雷普的銷售技能不相上下的銷售員,此人叫詹姆斯·達爾。從表麵上看,他和米爾肯或者德崇公司的其他人基本沒有共同之處。他是一個WASP,出生於邁阿密的一個中低產階級家庭,父親是一位工作努力的房產經紀人。他以優異的成績從佛羅裏達州立大學畢業,並獲得了獎學金,繼續到該大學的商學院攻讀MBA。達爾英俊瀟灑,一頭金發,眼睛碧綠,皮膚黝黑,頗有“海灘男孩”的氣質,臉上常常露出迷人的微笑。

米爾肯以前很少關注過這些特點,但是他的同事們說他似乎被達爾身上具備而他缺乏的特點所吸引,就好像他雇用達爾就是專門為了表明,他能吸引那些至少看起來像美國夢化身的人。米爾肯與達爾進行了一連串的談話,先是在洛杉磯,然後在紐約廣場飯店的早餐上。米爾肯問起了達爾的家庭情況,他的妻子,他打算要幾個孩子,以及他業餘時間都幹什麽,他的家庭背景,他父親的工作,等等。但是他從來沒有問達爾在哪裏上的學,或者他的學業如何。

很顯然,米爾肯已經認定達爾具備他所需要的基本條件:真正渴望賺錢、強烈的家庭價值觀。當時,達爾正處於失業之中,他之前在花旗銀行、雷曼兄弟公司和第一賓州銀行(First Penn Bank)一家附屬貿易機構工作過,後來又去了西部貿易公司(Trading Company of West)。之後,他回到了佛羅裏達,一個朋友把他引薦給了米爾肯。盡管達爾的一些雇主交易記錄不好,但是達爾自己的工作卻很出色,在第一賓州銀行的附屬機構,他賺到了45萬美元。米爾肯給他的薪水是每月2萬美元,並許諾以後提拔他為二把手。

米爾肯對達爾的要求和其他員工一樣,要求他要有絕對的忠誠和奉獻精神,不能離開辦公室去吃飯,每天由公司供應早飯、午飯,常常也供應晚飯。為了防止分神,米爾肯雇用了幾名婦女幫助員工打理生活,如洗衣服、跑郵局和照看寵物等。達爾剛剛加盟之後不久,還處於調整適應狀態,在一個周五閉市後,他打算離開辦公室。

米爾肯嚴厲地問道:“你去哪裏?”

達爾回答說:“我累了,想回家去看研究報告。”

米爾肯十分吃驚,達爾的精力竟然這麽差。他說:“在這兒看,等看完再回去休息。”達爾隻好順從地回到辦公桌前。

還有一次,達爾在獲悉母親被診斷為癌症後想離開辦公室前去探望。米爾肯又問道:“你去哪裏?”

達爾說他很擔心,因為他的姨媽和舅舅都是死於癌症,他想去看看自己的母親。米爾肯不耐煩地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言語間沒有表現出一絲的關心或者同情。

幾年後,達爾的妻子早產,孩子剛出生兩個小時就夭折了。第二天,心力交瘁的達爾仍然堅持上班,因為他知道米爾肯不會注意到他的悲傷。他已經聽說,米爾肯不會過問工作之餘的任何事情。

沒有人有太多的私人生活。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盡管米爾肯嘴上說要大家忠於婚姻和重視家庭觀,但是這種緊張乏味的工作環境卻使大家遠離了家庭,並且引發了交易員和女秘書之間的桃色事件。特雷普就和米爾肯的行政助理珍妮特之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米爾肯似乎一直被蒙在鼓裏,直到他們宣布訂婚他才知道。

有一位秘書還在日記中詳細記述了同多位男同事在辦公室裏發生性關係的事情,其中記述最詳盡、最多的就是她如何同一位銷售員**和吸毒的事。這種事情十分常見。有些交易助理甚至隆胸,而費用卻由德崇公司的銷售員和交易員承擔。

1984年米爾肯的生日那天,員工們請了一個**娘來表演,為他祝壽。她來的時候正值交易時間。她繞著米爾肯的辦公桌邊跳邊脫,然後靠在米爾肯的身上,在他麵前晃動著豐滿的**。正在這時,米爾肯的電話響了,是一位客戶想做一個交易。為了擺脫這位**娘,米爾肯隻好拿著話筒躲到了桌子底下。**娘也跟著他跪到了桌子底下,直到他打完電話為止。

米爾肯很少同辦公室的其他人員來往,也很少與他的妻子和孩子們(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在一起。但是,他會參加孩子們的重要體育活動和學校的活動,並指導兒子所在的籃球隊打球。有一次,全家人到夏威夷度假,米爾肯在賓館訂了三個套房,一個給自己和洛麗,一個給孩子們,一個留做他辦公用。在度假時,他每天從夏威夷時間的淩晨3點一直工作到早上8點,這一段時間正好是紐約股市開市的時候。

在上班期間,米爾肯很少因非生意原因出去吃午飯,每年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結婚紀念日,米爾肯會帶著妻子出去吃午飯。他通常都在辦公桌上吃午飯,多數都是快餐。他似乎從來都不鍛煉身體,即使在下班時間,也都待在家中的辦公室裏。如果有人往他家打電話,甚至在午夜和周末,他也會立即接聽的。他很少參加聚會,即使偶爾參加一次,他也感覺局促不安,很不自然。在生日聚會上,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和孩子們在一塊兒玩。

米爾肯是個過分的完美主義者,對員工的要求苛刻得近乎無情。他對一項交易會一遍又一遍地盤查,哪怕很小的一個問題也不放過。他會翻來覆去地問一個問題,一直糾纏那個交易員,直到問得交易員表示某個地方自己做錯了或犯傻了。但是有一次,特雷普以實例向米爾肯證明自己在五項有爭議的交易中做得很對,他對米爾肯說“別再挑我的刺兒了”。在大多數情況下,米爾肯都是在吹毛求疵。

有一次,達爾問米爾肯,為什麽他經常批評而從來不表揚。米爾肯厲聲回答說:“每天哪有時間坐在這裏互相吹捧,我們不需要談論成功,隻需要談論失敗。”

在這種環境下,在別的地方看似普通的友好姿態也顯得令人難以忘懷。有一次,當溫尼克在準備一次難得的意大利之旅時,米爾肯給他寫了一封信,祝他一路順風、旅途愉快。當他們搬到洛杉磯時,米爾肯擴大了個人貸款的範圍,幾乎使每一個員工都能得到貸款,以便買套好房子。當達爾和他的妻子在棕櫚泉慶祝結婚紀念日時,米爾肯給他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並送給他們一張賀卡,上麵寫道:“結婚紀念日快樂!邁克爾和洛麗賀上。”有一次,辦公室一位後勤工作人員的哥哥患重病,米爾肯到醫院探望,並且資助其治病。

米爾肯在交易中總是貪婪地榨取利潤,特雷普對此十分吃驚,他不得不經常提醒米爾肯按照相關原則,證券交易商隻能加價5%。米爾肯對市場的影響太大,以至於他常常試圖加價25%。作為交易主管的特雷普,其職責之一就是簽署交易單據。當他看到單據上的加價幅度太高時,他就會把它推給米爾肯。但是,米爾肯仍然會把交易做成,他會找別人偽造特雷普的簽名,而特雷普根本不知道是誰。

至少有四次,當特雷普認為交易嚴重違規時,就以辭職相威脅。他同米爾肯大聲爭吵,每一次米爾肯都會退讓。米爾肯很討厭解雇員工,因為他知道任何人隻要一離開就會透露他的秘密,揭露他“圈錢之術”的範圍和成功之處。

壓力導致大家產生各種生理或心理問題,程度各異。彼得·阿克曼最初是一個交易員,有一次被米爾肯訓得哭起來。他後來就不幹交易工作,轉而進行客戶開發,更像是米爾肯的助手。他因為總是阿諛奉承米爾肯而招致其他人的嫉恨,大家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聞屁蟲”,因為正如一個同事所說的,“他的鼻子總是在邁克爾的屁股下嗅來嗅去”。

特雷普開始抽煙,一天四包。另一名交易員開始喜歡嚼橡皮筋,還有一個養成了酗酒的惡習。布魯斯·紐伯格,被許多同事認為是個天才的交易專家,也患上了高血壓,不得不服用降壓藥。有一天,紐伯格在打電話時,電話聲音突然消失了,他氣得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最後卻發現是自己把電話線給嚼斷了。

溫尼克被大家認為患上了辦公室憂鬱症,因為他總是認為自己得了腦瘤和其他嚴重的疾病,有時,他還到聖地亞哥的斯克瑞普斯研究所(Scripps Institute)去檢查。

情況最糟糕的可能就是卡裏·穆爾塔什了,他患了嚴重的心理疾病,不得不去看心理醫生。米爾肯允許他回到紐約,擔任米爾肯同德崇公司總部的聯絡人——實際上就是米爾肯的耳目。他在那裏繼續為米爾肯處理交易工作,每天下班時,他都會遵照米爾肯的指示把交易記錄全部銷毀,因此在紐約的人沒有一個知道米爾肯詳細的交易情況。

米爾肯不喜歡手下的交易員和營銷員利用時間自己做交易。正是由於這個原因,他把員工組成不同的投資合夥人關係,讓他們利用他提供的各種投資機會進行投資。他禁止進行私人交易,但是允許員工們在合夥人關係中按照分配的配額進行投資。在辦公室內,員工們根據在合夥關係中所分配的配額,加入“A隊 ”或者“B隊 ”。有些受到優惠的員工,如阿克曼,甚至可以得到合夥人的股份作為獎金的一部分。在有些情況下,米爾肯為員工提供了大量的個人貸款,這樣,他們就可以把他們的配額全都用來投資。

在達爾到加利福尼亞州上班之後不久,米爾肯邀請他到自己位於恩西諾的家中做客。米爾肯也少有地休息了一下,和達爾在水池邊閑聊。米爾肯告訴達爾,合夥人關係會使他變得富有,但是他也警告達爾不要太奢侈浪費,並告訴他不要買大房子,至少現在不要,以後會有大量的時間和金錢來做這些事情。

這種許諾隻能算是口頭承諾,因為對合夥信息的接觸是嚴格限製的。沒有人提前知道這些錢會被投到哪裏。辦公室的電腦運行程序是經過特殊改造的,隻有米爾肯一個人知道合夥人的交易活動。

當然,所有這些活動的補償都是金錢。盡管他們的收入還沒有達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的高水平,但是這已經是華爾街大多數同行收入的5倍了。例如,達爾在抵達洛杉磯第二年,收入就超過了100萬美元。1982年,米爾肯自己的收入驚人,高達4,500萬美元,但是在當時,除他以外,沒有人知曉。

然而,大家都遵守米爾肯的告誡,外人幾乎都不知道他們的收入有多高。特雷普買了一輛白色的勞斯萊斯敞篷跑車,但是米爾肯不讓他開著上班。米爾肯自己生活也相對比較樸素。他的妻子每年都穿著同樣簡樸的黑色絲絨禮服參加聖誕晚會,他自己開的車是一輛有點破舊的黃色奔馳車,在開了8萬英裏時,賣給了達爾。當米爾肯和德崇公司的一位重要客戶,著名的企業家阿曼德·哈默(Armand Hammer)到他的辦公室參觀時,米爾肯用塑料杯為他衝咖啡,而辦公室的牆上也隻是掛了幾幅裝裱好的奧運會海報。

米爾肯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在好萊塢社交圈,米爾肯故意表現出一副普普通通的樣子,不給別人留下印象,甚至在生意和業務圈子裏也是如此。他閱讀的東西幾乎全都是研究報告、招股說明書和其他的金融文件。在同事們看來,他是一個完全不諳世事的人,對藝術、文學、政治幾乎一竅不通,甚至對時事問題,如果不是和他直接相關的,也一概不知。

溫尼克、達爾和其他一些交易員都讀過羅伯特·魯德魯姆(Robert Ludlum)於1979年出版的驚險小說《恐怖黑手》(The Matarese Circle)。他們驚奇地發現米爾肯和書中的一個主人公十分相像。這本書是魯德魯姆的代表作,描寫了一個跨國公司征服世界的故事,內容怪異,情節曲折,引人入勝。構思這一陰謀的是一個聰明能幹、野心勃勃的金融家,他一心想著征服世界。他的名字叫蓋德龍(Guiderone),但是在書中他從頭到尾都被稱為“牧羊人”,因為他出生於一個科西嘉的牧羊人家庭。他的追隨者全都十分忠誠,甚至願意為了實現他征服世界的夢想而犧牲自己的生命。

書中的一個人物說:“我聽說過他,他是一位現代的卡內基或者洛克菲勒,不是嗎?”

另一人回答說:“更厲害,更厲害。沒有人能夠同蓋德龍相抗衡。他是巨人,一位工業和金融帝國真正的仁慈君王……我想你們可以稱他為‘美國夢的真實寫照’。”

米爾肯在比弗利山的門徒們也開始稱他為“牧羊人”,這個綽號竟然流傳開來。溫尼克把魯德魯姆的這本小說送給了米爾肯,想看看米爾肯會有什麽反應,是否會看出自己和書中的主人公有相似之處。但是據他觀察,米爾肯從來都沒有讀這本書。

對比弗利山的許多員工來說,當米爾肯的弟弟洛厄爾於1979年加入這裏的德崇分部,他們的辦公室生活更加惡化了。洛厄爾曾經是一位律師,是洛杉磯的艾爾·馬尼拉律師事務所(Irell and Manella)的合夥人,專門研究稅法。米爾肯同他的弟弟既有激烈的競爭關係(米爾肯似乎總是想在網球場上打敗他),又有保護關係。據同事們講,洛厄爾到這裏來,是為了幫助米爾肯監管所有的合夥人投資活動,並幫助他處理稅務事宜。但是,在辦公室的其他人看來,米爾肯在這項工作上隻相信自己的直係親屬。

洛厄爾與他哥哥一樣是個不甘平庸的人,但他對人從來都是冷冰冰的,這還不如米爾肯,米爾肯有時對人還表現出一點熱情。在那些隨心所欲、無拘無束的交易員看來,他既冷若冰霜,又讓人討厭惡心。洛厄爾基本不與其他人交流,他在辦公室裏單獨加了一扇門與外麵隔開,這樣就可以不用從交易室經過。以德崇公司的標準來看,他的辦公室極其奢華,完全超標了,裏麵用專門定做的木條裝飾,並擺放著昂貴的藝術品。除了米爾肯以外,如果其他人走進洛厄爾的辦公室裏,他會立即誇張地把桌子上的資料合上捂住。有幾個交易員故意嘲笑他,也模仿他的動作,無論何時,隻要洛厄爾一走近他們的辦公桌,他們就把桌上的東西也合上。他們還經常嘲諷洛厄爾,最典型的就是當洛厄爾轉過身時,他們也雙手叉住胯部,模仿洛厄爾緊張時的一種習慣性動作。

洛厄爾從不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他幫助把德崇公司西海岸的辦事處從世紀城搬到了比弗利山一座由他和米爾肯共同擁有的房子裏。這是一項精明的投資,公司租用他們的房子,他們除了可以收租金外,在稅收上還能獲益。而且這裏的地理位置又很不錯,有升值的空間。街的另一頭就是著名的比弗利山威爾希爾酒店,還有許多時尚精品店,如阿瑪尼和畢揚。

現在,這裏成了德崇公司的辦事處,雖然周圍繁榮奢華,魅力迷人,但是就米爾肯而言,辦公室裏的風格卻和這些毫無關係。米爾肯在辦公室裏擺放了一張巨大的“X”形交易桌,他坐在中間,手下人分坐在四邊,桌子上配備著最先進的通信工具。辦公室的裝修卻很簡單,隻有地址——比弗利山威爾希爾大道9560號——顯示出了它的獨特身份。

洛厄爾到這裏後,給大約12名員工每人發了一個密封好的白色信封,裏麵是他們的貸款明細,包括米爾肯給他們的住房貸款數額、累計利息以及當期償還的要求。從那時起,洛厄爾就被看成了米爾肯的財務主管,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也開始惡意傳播洛厄爾的小道消息,包括他和妻子的私生活。

1981年的一個下午,米爾肯正在交易桌前工作時,突然昏倒在地。特雷普、達爾、溫尼克和身邊的其他人都驚恐萬分,害怕他們的老板突發心髒病。他們立即把洛厄爾叫了過來。洛厄爾從他的辦公室裏出來,看了看失去知覺、昏倒在地的米爾肯,然後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句話沒說就把門關上了。大家全都目瞪口呆,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米爾肯自己醒了過來,這次神秘事件沒有對他造成長期的影響。

雖然辦公室的生活非常緊張,但與在米爾肯的帶領下所掙得的錢相比,卻顯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米爾肯明確表示,要讓每一位員工每年掙到的錢逐漸增多。大體上來說,米爾肯的手下人發現米爾肯身上確實有讓他們喜歡的東西。

奇怪的是,無論他們中的大多數人能夠賺多少錢,他們都很清楚地發現,僅僅金錢已經無法吸引米爾肯了,在他看來,金錢的作用很有限。有一天,米爾肯在同溫尼克閑聊時說,他的夢想之一就是讓他的淨資產增加到現在的10倍,比如從30億美元增加到300億美元。說完,他轉頭望著從世紀城一直到洛杉磯西部,再到太平洋沿岸的廣闊區域,然後問道:“你認為把從這兒到海邊的建築全都買下來要多少錢呢?”

米爾肯可能認識到,隻要繼續控製高利潤的二次發行和垃圾債券的新股發行,這些目標就能夠實現。在洛杉磯,他開發了一個垃圾債券客戶網,遠遠超過了他早期在紐約的客戶數。其中,同他關係最為親近的是哥倫比亞儲蓄與信貸銀行(Columbia Savings and Loan)的負責人托馬斯·斯皮格爾。

斯皮格爾非常崇拜米爾肯,與米爾肯一樣,他也是個工作狂。在同米爾肯結識之後不久,斯皮格爾就在辦公室的牆上貼滿了他同米爾肯以及洛麗的照片,有在飯店吃飯時照的,有在聚會上照的。

查爾斯·基廷是林肯儲蓄與信貸(Lincoln Savings and Loan)的負責人,他是米爾肯的另一關鍵聯係人。基廷和米爾肯經常談論家庭問題,兩人都很重視家庭關係,認為這是生活中唯一真實的東西。

但是,同米爾肯關係最為親近的可能是人壽保險公司(Life Insurance Co.)的執行總裁弗雷德·卡爾。卡爾十分聰明,是最早讚同米爾肯的垃圾債券理論的人之一,很早就成了米爾肯的熱情支持者。讓辦公室其他人吃驚的是,米爾肯在每周五下午都會檢查卡爾和德崇公司的投資組合,然後,他問都不問卡爾,就直接在這兩個賬戶之間進行交易。相比之下,他同美國金融公司(Financial Corporation of America)的負責人查理·克納普之間的關係十分糟糕,他也毫不掩飾地說他是一個“蠢貨”。

米爾肯不滿意隻能通過大型的儲蓄信貸銀行和保險公司獲取驚人的購買力,尤其是現在聯邦政府解除了管製,使得儲蓄和信貸業務方麵出現了許多新機會。垃圾債券本身利潤豐厚,但是它可以發揮更大的力量。米爾肯清楚地看到美國的金融環境即將發生什麽樣的變化。他從卡爾·林德納和索爾·斯坦伯格等客戶那裏聽到了這些消息。賺大錢的機會就在於爭取公司的控製權,並進行兼並收購,而且似乎還逐漸出現了一種新的變體:杠杆收購(或稱融資並購),它可以把一個公有的公司進行私有化。在米爾肯看來,這種方式似乎更有利可圖——控製了公司就會獲得權力。

米爾肯在悄悄地培育自己的金融網絡,並致力於把它變成一個巨大的印鈔機,很明顯,他重新進入收購領域是早晚的事。米爾肯常常告訴特雷普,沒有他不能做的交易,沒有哪個公司可以強大到不害怕他的實力。他用堅定的語氣告訴特雷普:“我們要拿通用汽車公司、福特公司和IBM公司開刀,讓它們膽戰心驚、坐臥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