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悅她。”◎

薑予安, 我從未懷疑過你。

她看著麵前的賀延臣,他背著光,身後的陽光在他周身暈了一層, 薑予安那一瞬間, 腦海裏冒出了一個想法。

或許,賀延臣是老天爺派來拯救她的神明吧……

賀延臣重新站起身, 朝她伸出手,這處石頭有些高,她應該上不來。

薑予安沒有再多言,剛要把手放上去,賀延臣卻說:“這個石頭高, 拉你怕是會摔倒。”

說著他兩手抱著她腋下, 輕輕鬆鬆把她抱了上來。

石頭上本就空間窄小, 賀延臣抱她沒有預警,薑予安也沒想到他會抱她, 就這樣一頭栽進了他懷裏。

賀延臣正心想她怎的如此輕,卻不想下一秒她的腦袋就撞上了他的胸膛。

薑予安身上還是那熟悉的檀香, 可這回, 賀延臣身上卻沒有了那血腥味, 他不愛點香,身上隻有皂角的氣味和他自身的味道, 還是那股子熟悉的木香, 陌生的男子氣息鋪天蓋地地席卷了薑予安的周身,一點都不難聞, 甚至……她有些喜歡。

“站穩了嗎?”賀延臣把她抱上來的那刻, 手就放開了, 怕她摔倒, 隻握著她的胳膊。

薑予安瞬間紅了臉,上回背對著他撞進他懷裏,這回竟是直接撲上來了,她推開賀延臣站直,身旁他的氣息抽離,但隱約還纏繞在她鼻尖。

“站穩了。”薑予安低頭沒敢看他。

“額頭痛嗎?”剛剛那一下實打實的,他硬邦邦的,但她嬌嫩許多。

薑予安搖搖頭,抬頭看他,他下巴上多了一條血道子。

大概是剛剛被她頭發上的釵子劃到的,他也不覺得疼嗎?

“你下巴……”

賀延臣隨手摸了一把,有些許血跡:“無妨。”

“擦擦吧。”薑予安拿出手帕遞給他,“實在抱歉,是我沒站穩。”

賀延臣接過隨手擦了擦,安撫道:“小傷口罷了,明日就能好。走吧,這裏少有人來,那汪泉水下麵還有一個深譚,有人拿竹竿探測過,但沒有探到底,一直不知道到底有多深,很是神奇。”

賀延臣怕她不方便:“這邊石頭高低錯落,你抓著我,莫要摔倒了。”

薑予安聞言,想抓著他的袖子,可賀延臣向來不愛穿大袖,隻穿窄袖,薑予安竟是不知從何處下手,抓著什麽地方合適了。

賀延臣看出了她的遲疑,稍稍環視一周,沒有人,他們本就定親了,親密些倒也無妨,想到這裏,他握住了她伸出來卻不知往哪裏放的手。

“我拉著你。”

他的手比她的大許多,溫暖幹燥,這般牽著她,直接把她整隻手都攏在掌心,握著她的力道不鬆不緊。

賀延臣其實沒有想那麽多,到底他不是女子,沒那麽多羞赧,隻心想她這個人堅毅,怎的手卻這般軟。

薑予安臉更紅了,她還從來沒有被人牽著過:“我自己可以。”

“好。”賀延臣點頭,放開了她,“你走前麵。”

薑予安提著裙子,剛剛的羞澀被崎嶇不平難走的路磨沒了,心想怪不得賀延臣二十二了都未定親,怎的帶她一個女子來這裏。

直到她看到了那處深譚,是真的震撼。

這潭水不斷地往外冒,形成了一小條溪水,水深不見底,因為太深,顏色變成了寶藍色,靜謐幽深,仿佛要把人的魂都吸進去,遠遠的看像藍寶石一般,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瀑布,落下來的水被打成了水霧,飄在空中,涼快極了。

“這潭水真是神奇。”薑予安感歎道。

“嗯。”賀延臣點頭,深以為然。

第30節

賀延臣把旁邊一塊石頭上的灰塵稍擦了擦:“坐吧。”

說著,在旁邊的一個石頭坐下:“前幾天,我又查到一件事。”

“什麽?”薑予安扭頭看他。

“之前,二公主賞花宴,白崇的妹妹白羽,有人說看到她心神不寧地提前走了,我查了查,她去過公主府的偏房,當時你也去了,林旭嘉喝醉之後也在那裏,可能她看到了什麽,回去告訴了白夫人和白崇。”

怪不得……

她回憶了一下那天,林旭嘉確實拉扯過她,後來她走了,怕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讓白羽聽去了。

薑予安恍然大悟,怪不得事情發生之後,白夫人好像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當時白羽看她的眼神也頗為怪異,隻不過那時事情太突然,她也沒有仔細想,還有白崇,怪不得他不信她,她前幾日還讓他問白羽那時匆匆走了是為何,可能他也是因為這個,心裏對她有些懷疑吧。

“怪不得……”她喃喃道,但也無所謂了,“多謝你了賀大人,想必廢了不少事。”

賀延臣隨手拽了旁邊的草,手指翻飛編了一個螞蚱。

“送你。”

“你還會草編?”薑予安驚奇地接過,很是精美好看。

“小時候跟著軍營裏的士兵學的。”賀延臣說道。

“如今還未到夏季,在這裏太久容易惹了風寒,回去吧。”

薑予安點點頭,把他送的草編裝進了荷包,然後跟著他回了桃花園門口。

賀延臣把她送到了永安侯府門口,扶著她下了馬車。

“太後想見你,兩日後我接你入宮如何?”馬車旁,賀延臣低聲問道。

薑予安料想到了這事,和賀延臣定親,肯定是要入宮拜見的,她點了點頭:“好。”

“嗯,回去吧。”

看著薑予安進了府,賀延臣才翻身上馬,回了大理寺。

兩日後,薑予安特意起了個大早,打扮的頗為隆重,賀延臣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前一日永安侯囑咐了好一頓,生怕她進了宮出什麽岔子。

賀延臣今日沒有騎馬,坐著馬車來的,此刻就在馬車旁站著等她。

她走到賀延臣麵前,扶了扶發髻:“今日這樣裝扮進宮可還合適?”

“合適。”賀延臣斂去眸中的驚豔,點頭肯定。

薑予安笑笑:“那就好。”

賀延臣把她扶上馬車,然後也上了馬車坐好。

“今日大概皇後也會見你,太後是個很慈祥的人,不會為難人,她問什麽,你答什麽便是,皇後那裏也一樣,不用緊張,一切有我。”賀延臣說道。

薑予安確實有點緊張,她第一次進宮,見的還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嗯。”

馬車在宮門口停下,剩下的路要走過去,有小太監引路,賀延臣和薑予安先去了太後宮裏。

“嬤嬤,煩請通報。”

那嬤嬤看到他們二人喜笑顏開:“太後早等著你們了!”

沒一會裏麵叫他們進去。

薑予安輕輕清了清嗓子,然後跟在賀延臣身後,進了屋內。

太後比她祖母年紀要大,但身子還算硬朗。

“參見太後。”賀延臣作了一揖。

“臣女薑予安,參見太後。”薑予安規矩行禮。

“免禮免禮。”太後笑了兩聲,“喻之啊,外祖母可算是等到你定親了。”

“叫您操心了。”

太後朝薑予安招了招手:“孩子,你過來,讓外祖母瞧瞧。”

薑予安看了賀延臣一眼,賀延臣點點頭,她上前,正要提裙跪在太後榻邊,太後卻把她拉到了榻上和她同坐。

“好,和喻之般配。”太後端詳了端詳她的長相,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上回喻之還特意找哀家求了支金釵要給你,他對你用心呐。”

“多謝太後,臣女很喜歡。”

“喜歡就好。”太後的笑就沒斷過,“去,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來。”

一旁的嬤嬤沒一會拿了一個小盒子來,打開,裏麵放的是一隻翡翠鐲子,這隻鐲子不是翠綠的,而是隱隱泛著紫色,鐲身通透可透手指,配她這樣的年輕女子正正合適。

“送你的見麵禮,可要和喻之好好過日子,嗯?”太後拿過那個鐲子,給她戴到了手腕上。

薑予安站起身,行大禮:“謝太後賞賜。”

“不用動不動的行禮。”太後把她拉起來。

然後又看向正喝茶的賀延臣:“還有你,日後可要對人家好。”

賀延臣放下茶杯,鄭重道:“自然。”

“行了,見你們定親,哀家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太後看看賀延臣,又看看薑予安,確實般配,模樣長相,言語舉止,都般配極了,滿意地笑笑。

太後又詢問了一些關於薑予安的事,沒過多久,她精神就有些不濟了。

“皇後還等著吧?你們去吧,不必在這裏拘著,哀家有些乏了。”

兩人告退,出了太後的宮殿,徑直去了皇後宮裏。

路上卻遇見了五皇子和薑予嫣。

五皇子向來不想和他碰上,但看都看見了,隻好笑道:“表哥。”

可下一瞬,眼神卻黏在了薑予安身上,她今日更美了,若是在他身下哭著求歡……真是讓人想想都血脈賁張。

還真是便宜了賀延臣。

薑予嫣看到賀延臣身邊的薑予安,捏著帕子的手都用力地泛了白,強拉出了個笑:“表哥。”

她本以為,叫薑予安嫁不成白崇,祖母身子又不好,薑予安的親事自然是拿捏在林氏手裏,還不是任由她們擺布?

沒想到那天林旭嘉機緣巧合出現在那裏,讓她們原本的計劃進行不下去,薑予嫣氣急,前幾日,林氏給她來信,說定國公府上門提親,她父親永安侯跟螞蟻見了蜜一樣趕緊答應了,生怕攀不上定國公府,林氏也不能如何,如今這種情況,竟是白白給薑予安做了嫁衣!

賀延臣不動聲色地上前稍稍擋住薑予安,微微作了一揖:“參見殿下。”

薑予安跟著行禮:“參見殿下。”

他們竟然不向她薑予嫣問禮!

薑予嫣臉拉的比什麽都長,可自己丈夫是個沒權沒勢的皇子,賀延臣和定國公卻是有實權的臣子,她能如何?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沒本事,腸子卻花。

薑予嫣心裏恨得要滴血,想想自己在府裏的日子,她站在五皇子身後,看了一眼五皇子,滿眼怨毒。

“二姐姐,上回摔了一跤,身子可還好?”薑予安笑著問道。

“你摔了一跤?”五皇子聞言,皺眉看她。

“哪有……”薑予嫣趕緊陪笑否認。

薑予安卻打斷了她,嗓音甜甜的:“上回在府裏,你摔了一跤,嚇得大伯母差點有個好歹,如今二姐姐是有身子的人了,自然是要多加小心的。”

“那是因為……”薑予嫣想說是她和別人私會,嚇得她摔了一跤。

可她說到這裏就沒敢再說,外人隻知白家上門退親,如果她說出來,豈不是下了賀延臣的臉麵?賀延臣可不是五皇子這樣的草包,不止如此,白崇和林旭嘉也落個沒臉,這事兒薑予嫣恨不得人人皆知,可卻獨獨不能從她嘴裏說出來,薑予嫣簡直是吃了個血虧!!

她恨!

薑予嫣閉了嘴,沒敢再說。

五皇子對薑予嫣可不客氣,當場就給了她個沒臉:“你肚子裏懷的是我的嫡子,你知道不知道輕重!”

“以後少回那永安侯府!不,孩子生下來之前,就給我呆在皇子府,不許出府門半步,別把我兒子弄傷了!”

“是。”薑予嫣隻能低頭稱是。

“殿下,我們還要去皇後宮中,先行告退。”賀延臣行了一禮,說道。

五皇子臉變得倒是快,又笑著對賀延臣說道:“表哥快去吧,莫要耽誤了事。”

賀延臣微微頷首,帶著薑予安走了。

薑予安知道當著賀延臣的麵薑予嫣不敢說,五皇子在賀延臣麵前都像個鵪鶉,她哪敢當眾給賀延臣個沒臉,更何況還牽扯了白崇和林旭嘉,惹禍上身五皇子也不會放過她。

而她之所以剛剛那樣說,就是因為五皇子生了五個庶子庶女,好容易薑予嫣懷上了嫡子,自然看的比什麽都重要,若是知道了她摔跤,肯定斥責她,沒想到的是五皇子竟然直接下了禁足令,這倒也好,省的再讓薑予嫣出來禍害人。

“以後遇上了五皇子,盡量離他遠些。”走遠了,賀延臣輕聲道。

他沒有多問剛剛薑予安為何要那麽說,稍微想想就知道,薑予安總是不會吃虧的。

“嗯。”薑予安點頭,她不是沒注意到五皇子總往她身上瞟的眼神,讓她如同身上沾了蟲子一般不適。

到了皇後宮中,皇後和薑予安想象的大為不同,她本以為皇後定然是嚴肅莊重的,但皇後自見了她就笑著誇,賞賜也是一盤又一盤,讓薑予安無所適從。

但賀延臣能擋就都擋回去了。

薑予安看了一眼賀延臣,他之所以不答應娶陳湉,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陳太師是太子黨。

定國公府的祖訓就是不涉黨爭,如果賀延臣娶了陳湉,雖然不算是直接站在了太子黨這邊,那某種程度也算是更靠近太子了。

如今太子和四皇子鬥的如火如荼,皇後這樣做又何嚐不是拉攏賀延臣呢?拉攏了賀延臣,就是變相的拉攏了定國公府,文臣武將太子皆收入麾下,還怕鬥不倒四皇子嗎?

皇後和敬貴妃在後宮鬥了這麽多年,早就鬥紅了眼,隻想著要自己兒子往那個位置上走,即使知道皇帝是不想要他們二人任何一人一家獨大,威脅皇權,但還是被欲望驅使,在前朝後宮非要鬥個你死我活。

這就是帝王家。

揣測明白了聖意,定國公府便更不能站隊,所以才要娶家世不是很好,但也過得去的薑予安。

為君之道如此,那為臣之道更得如此。

賀延臣和薑予安呆了沒多久就離開了,他們走後,皇後的笑容收斂了不少:“這個賀延臣,軟硬不吃,不知所謂!”

賀延臣帶著薑予安進宮之後,他定親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進了大大小小的高官貴胄家中。

本以為和他定親的,定是圍繞在他身邊許久的陳湉,沒想到是薑予安。

看到薑予安的名字,眾人都震驚又嫉妒,薑予安剛剛和白崇退親,還是白家上門退的,沒想到峰回路轉,倒是搭上了定國公府。

陳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狠狠哭了一天,想衝到賀延臣麵前問他憑什麽,薑予安哪點比得過她?

第31節

齊鳳銘和蕭禾也是驚呆了,她們兩個,一個老往軍營跑,一個就呆在宮裏,消息沒那麽靈通,甚至都不知道薑予安退親了,就收到了她和賀延臣定婚的消息。

這日,三人約到了暢意酒樓,薑予安有點事耽擱,來的稍晚了一些,剛進門,就被兩道灼熱的視線盯住。

一時間,薑予安竟是動都沒敢動,賠笑道:“今天我請客。”

齊鳳銘起身把她拉著坐下,目光炯炯:“你快說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雖然麵對的是親密好友,但薑予安也不敢把真實情況說明白,又是之前搪塞祖母的話,把她們也騙過去。

“予安,你這可是絕處逢生啊!”齊鳳銘不禁感歎,“不過這白家也真不是個東西,不合適就不合適,還要上門退親,真是沒有肚量。”

“本來之前還覺得白崇和你頗為相配,但如今看來,他也不是什麽良人。”蕭禾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

“我和他無緣罷了,你們不必擔心我。”

蕭禾說道:“我們不擔心你,但過幾天工部侍郎的女兒大婚,你如今是賀延臣的未婚妻,不去也是不行,別人必會背後把你說的麵目全非,如若你去,到時候少不了被一頓冷嘲熱諷的,尤其是那陳湉。”

“對啊,之前陳湉怎麽追著賀延臣跑的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裏,她怎麽會善罷甘休?”齊鳳銘頗為認同。

“既然如此了,那也沒有辦法,見招拆招吧。”薑予安笑笑,她知道和賀延臣定親會麵臨很多情況和危機,但她別無選擇。

“今日我請客,你們多吃點,想來我們也是好久沒有見麵了。”薑予安說道,“你在軍營裏還好嗎?”

“還可以,不過……”齊鳳銘托腮笑道,“我瞧上了一個副將,那副將和那些士兵們不一樣,長得白淨好看,又頗有才能,武藝也是不差。”

“淨是有這般天上有地上無的人物?!”蕭禾誇張地笑道。

薑予安被她逗笑:“聽她這描述,是真的有,上回你還和我說,不想成婚,如今才幾日過去,就有喜歡的人了。”

齊鳳銘惱了,不說了,又轉頭去問蕭禾:“那上回賞花宴,你有沒有看好的公子?”

蕭禾點了點頭:“已經在準備定親了,不過皇家禮儀繁瑣,還得需要一些時日吧。”

三人又聊起了即將和蕭禾定親的人,聊了小兩個時辰,才各回各府。

回府之後,天已經黑了,薑予安洗漱完就趕緊上了床歇息,今日實在疲累,她想起了今日蕭禾和齊鳳鳴的話,她們說的沒錯,過幾天工部侍郎之女大婚,怕是有場硬仗要打。

四月二十六,是工部侍郎裴媛的大婚之日,夫家是吏部尚書的嫡次子。

林氏自那件事情之後,再也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薑予安也是同樣,那件事情之後,她和林氏之間,就是徹底的不死不休。

但礙於情麵,再加上永安侯的施壓,林氏更得帶著她。

到了吏部尚書府,林氏剛下馬車就拋下她自己走了,薑予安也不甚在意,拉了一個小婢女給她帶路。

偏偏怕什麽來什麽,沒走多久迎麵就遇到了陳湉。

薑予安微微見禮,陳湉卻大搖大擺走上來,上上下下地看了薑予安的臉好多遍:“就是靠這張狐媚子臉勾引賀延臣的?”

“陳湉姑娘這話說的,貶低我倒是無所謂了,但莫要看輕了自己,我憑臉就能和賀延臣定婚,那姑娘……”薑予安欲言又止,旋即笑道,“我還要去前麵,先行告退。”

“你得意什麽!以色侍人終有垂垂老矣的一天,你憑什麽抓得住賀延臣!”陳湉在她經過她身邊時,低聲恨道。

薑予安腳步連停頓都不停頓,徑直去了裏麵,陳湉一次兩次的態度不好,如今更是說出這般話,那她還給陳湉留什麽臉麵?

眾女子見她來了,原先熱熱鬧鬧的,霎時間像是點了啞穴,滿堂寂靜,明裏暗裏地打量著她。

今日齊鳳銘來了,但是蕭禾沒來,隻送來了賀禮。

工部侍郎之女嫁給吏部尚書的嫡次子,也不算什麽必須出麵的大場合,蕭禾身份尊貴,還要忙自己定婚的事,沒來也正常。

齊鳳銘來的早,見她來了,過來坐到她身邊,小聲道:“你是不知道,她們都在談論你。”

薑予安喝了口茶:“無妨,隨她們說去吧。”

沒過一會,就有人打破了寂靜。

“有些人倒是不知道什麽手段攀附權貴的,盡用的些狐媚子把戲,也有臉出現在這裏!”

薑予安抬頭看去,說話的人就坐在陳湉身邊,估計是想巴結陳湉,給她當槍使呢。

“嘿!你看見了!?我看你是張口就來!”齊鳳銘第一個為薑予安抱不平,她性格爽朗,最見不得的就是她們不指名道姓還說的難聽,要麽就別拐彎抹角,到她麵前罵來,嘰嘰歪歪最是討厭!

“鳳銘。”薑予安拉了拉她,齊鳳銘為了她好,但是薑予安不想她卷進來,況且她這麽一說不是變相承認了嗎?

“那你看見了?況且我們又沒說是誰,你倒是按捺不住了,難道我們說的是你?”另一女子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話說的引來滿堂低笑,又有人說道:“可別了,齊姑娘如此……豪邁,一身武藝,怕是送上門人家也看不上啊……”

齊鳳銘氣的上去就要揍人了,她嘴笨,那些貴女一人一句的擠兌,她氣的不行。

薑予安拉住了她,口頭上說兩句頂多是言語爭端,但一旦動了手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本來說她的話,薑予安不想理會,說便說兩句,她也不掉塊肉,但她們說齊鳳銘,她忍不了。

“鳳銘跟隨驍勇大將軍習武,為的是若有一日外敵入侵,也能像個男子一般守家衛國,戍邊退敵,反倒被姑娘這般說,那姑娘豈不是也看不起滿朝武將和衛邊將士了?”

薑予安這話說的可就重了,本來是姑娘們之間鬥嘴,卻被她上升到了家國和朝堂,那女子嘲諷齊鳳銘便也罷了,可如何有膽子編排武將和戰士們?

“我幾時有這個意思了?”

“既然沒這個意思,就是單純看不起驍勇大將軍之女?”薑予安堵回去。

看不起齊鳳銘和看不起驍勇大將軍之女可有本質的差別,齊鳳銘隻代表自己,可驍勇大將軍之女,卻代表了家族父兄。

那姑娘什麽身份,父親兄弟又是哪位?如何敢代表家族看不起朝廷三品武將的女兒?

“再說送上門,確實有送上門人家也看不上的,不知姑娘說的是哪位?”薑予安笑著問道。

那女子臉色大變,看了一眼陳湉,想解釋卻又不敢,薑予安也沒有指名道姓,若是她解釋了,可不是直接挑明了送上門人家還不要的是陳湉嗎?

陳湉臉色鐵青,狠狠瞪了一眼那女子。

“好生伶俐的口齒!”

眾女一見來人,匆忙行禮道:“參見太子妃。”

薑予安眉頭微跳,跟著行禮。

“參見太子妃。”

“你便是和賀大人定親那個?”太子妃問道。

“回太子妃,是小女。”薑予安畢恭畢敬地回道。

“本是大喜的日子,怎的這般鬧起來了,不修口德。”太子妃走上前去,坐在首位,淡淡道。

不過是口舌之爭,卻被太子妃說成了不修口德,當場訓斥,給了薑予安個沒臉。

齊鳳銘還正暗爽呢,剛剛她們還一人一句的,薑予安給她們說的一句都說不出來,可沒想到轉眼太子妃就來訓斥了。

剛要出聲辯解,就被薑予安拉了一下。

薑予安福了福身:“小女知罪。”

太子妃看她不順眼,故意刁難,無非就是想讓陳湉嫁給賀延臣拉攏他,可賀延臣卻和薑予安定親了,皇後示好,也全被擋了回去,能不氣嗎?

薑予安自然不能和太子妃對上,她是太子妃,是天家,而她是臣女,若是她辯駁,太子妃還有後招等著,倒不如直接認罪,堵的她無話可說。

太子妃頗有些詫異,還以為她必是要辯駁幾句,沒想到如此這般幹脆的認罪了,不是知錯,而是認罪,這女子好一張嘴!

“不過幾句口舌之爭,哪裏談得上認罪二字?今日工部侍郎之女大婚,大家都和和美美的恭賀才是,莫要傷了和氣。”太子妃笑道。

她不過是心中有氣刁難一二,不成想倒是差點讓她架的下不來台。

眾女稱是。

太子妃在這兒,誰還敢亂說,一時之間也沒人敢明裏暗裏說道薑予安了。

“予安,你真厲害。”齊鳳銘嘿嘿笑道。

“鳳銘,日後莫要衝動,說兩句就說兩句,可萬萬不能動手。”薑予安小聲囑咐道,“若是動手,性質可就變了。”

“好,我知道了。”齊鳳銘幹脆地點頭。

薑予安笑笑,看她愛吃荷花酥,把自己那盤也遞給她。

齊鳳銘才不和她客氣,全給吃了。

沒一會開宴,眾人等著太子妃動筷才開始用。

正吃著,一婢女端著一個皿【1】進來,四處張望了一下,走到薑予安身邊:“薑姑娘,賀公子叫人給您把這道飛孿燴【2】送來,說想必女賓宴席上沒有這道,送與您嚐嚐。”

宴席上的人表麵上在相互交談,實則耳朵都豎著,一聽這話,眾人嘩然。

宴席為了迎合男子女子不同的飲食習慣和口味,男賓女賓的菜品是不同的,把自己的菜品送到女賓這邊說讓她嚐嚐的,賀延臣還是第一個。

這說明了什麽?賀延臣很重視,或者說很喜歡自己的未婚妻子,在給她長臉呢。

賀延臣確實是故意的,和他定親的消息傳出來,薑予安必然少不了被刁難,再加上工部是太子黨,這回工部侍郎之女成婚,太子給他麵子,讓太子妃親自過來赴宴祝賀,而他前幾日帶薑予安入宮推拒了皇後,想必太子妃也會有些刁難。

給她菜品不過是告訴眾人,兩人之間賀延臣是主動的,而薑予安是被動的,他賀延臣重視薑予安,把那些流言蜚語打了回去,順便給她撐腰,畢竟薑予安現在麵臨的這些,也是因為和他定親惹來的。

薑予安想了想,笑著拿起竹箸嚐了一口,然後把桌上那道她還沒用過的紅棗酥遞給婢女:“煩請把這個給賀公子送去,就說……飛孿燴很好吃,我很是喜歡。”

“是。”那婢女端著紅棗酥去了屏風那裏,成一在那裏,婢女把紅棗酥和薑予安說的話都傳給成一,成一拿著那盤紅棗酥去了賀延臣坐的位置。

這種場合,不少人在和賀延臣攀談,成一過來把紅棗酥放下,說了薑予安交代的話,這話一出口,引來周圍公子們的笑聲:“賀大人和薑姑娘還真是令人豔羨啊。”

賀延臣笑笑,喝了口茶,淡淡道:“嗯,我心悅她。”

賀延臣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哪有男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心悅一個女子的?這男子還是老樹不開花的賀延臣,實在讓人難以置信,而且還是在那女子頗有些流言蜚語的時候,眾人不免對薑予安更好奇了。

男女席麵就隔著一道屏風,那邊突然的吵嚷自然傳到了女賓這邊,派人一打探,才知那邊發生了什麽,一時之間眾人都看著薑予安。

薑予安也是被他的話噎到了,他胡說八道些什麽?她當然知道賀延臣不喜歡她,兩個人定親,各有各的目的在,怎的他在外麵說這種話?

賀延臣想的卻是,既然要造勢,那就要造大勢,他想著越來越疑點重重的案子,摩挲了摩挲茶杯。

他要逼的他們,不得不出來。

而且這件事情他並沒有提前告知薑予安,薑予安卻對他某種程度上不管是主動還是被迫,都算是毫無保留,如今薑予安被那些人刁難,開宴前的口舌之爭他不是沒聽成一說,那便讓京城中的人知道他的態度。

宴席沒多久就結束了,被賀延臣驚到的眾人,再也沒編排過薑予安,薑予安和齊鳳銘隨著人流出府,就看到賀延臣負手站在馬車旁。

那是定國公府的馬車。

齊鳳銘笑了:“你的追求者等你呢。”

“你亂說些什麽!”薑予安羞惱地打她一下。

“哈哈我先走了。”齊鳳銘大笑著躲開,朝她揮揮手,去一旁牽自己的馬。

賀延臣上前:“走吧,我送你回府。”

薑予安一時沒動,小聲問道:“你……你今日怎的說那樣的話?”

第32節

賀延臣看她越說越紅的臉蛋,本要解釋,這下卻起了逗她的心思:“什麽話?”

薑予安震驚,抬頭看他,剛剛才說了,他就忘了?

結果卻看到了他眼中的促狹,登時知道他在逗她,羞憤地推開賀延臣:“我自己回去。”

她的力氣哪裏推得動賀延臣?賀延臣半步未退,笑著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來,給她把那快掉下來的步搖重新插穩:“我的錯,還請予安姑娘賞臉。”

薑予安卻不知道,怎的賀延臣還有這麽無賴的一麵?

作者有話說:

【1】:皿是盛飯用的器具,有兩耳,似小鍋一般的器皿

【2】:飛孿膾(kuài),是一種以動物肉類為原料的古代美食

寶子們明天恢複九點更新!

謝謝大家一直的陪伴,一些眼熟的每天評論的小天使,給我投營養液的寶子們,愛你們!你們的評論就是我更新最大的動力!(叼玫瑰)(挨個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