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霽月對這些事情興致寥寥。

她的關心不是為了改變,而是為了確認自己的安穩日子。

在退出了與冬暄的對話框後,池霽月又聯係了私人醫生,確認一些情況。

傍晚的時候,下了一場窸窸窣窣的小雨。雨水朦朧了玻璃窗,外頭彌漫著一層淡灰色的雨霧。隔壁的高樓燈光昏黃,但是在這逐漸濃鬱的霧中,慢慢地變得不再清晰,等到後麵,變成了螢火蟲的微光。

池霽月不喜歡霧天。

她想起了焦土中灰霧彌漫的夜,想起了那代表著不祥的霧氣。

馬路上,一輛輛車有序地穿行,時不時傳出了車喇叭的長鳴。

可是慢慢的,那汽笛聲像是變了調,碰碰的巨響中迸射出了橘紅色的火光。

“真是夠倒黴的!怎麽就起霧了,這能見度……看得清個什麽啊?!”

“臥槽臥槽!停車——”

對話在撞擊聲中戛然而止。

晚上8:00。

異管局中,周沉拎著外賣進入了辦公室。

往常局裏基本沒有什麽事情,用不著加班,但是“懸河焦土”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整個異管局都陷入了異常的忙碌之中。

“南城公路出現了車禍……今夜起霧,能見度低,建議大家不要外出……”

同事正在刷視頻,周沉聽到了聲音後隻是略一抬頭,沒有將車禍放在心上。他拆開了外賣盒扒拉了幾口後,突然問道:“澹台和陳正覺怎麽樣了?”

“還在治療中。”

周沉忽又問道:“那楊青楓呢?他被逮捕的時候,狀態並沒有太糟糕。”

同事抬起頭盯著周沉片刻,笑了笑道:“周哥,你應該知道,楊先生的事情用不著我們來操心。他的身份特殊,不可能留在局裏。”

周沉麵色一沉,神情陰鬱。

他又道:“什麽都沒有問出來嗎?他怎麽進《穿越焦土》節目組的?道具是不是他放的?那隻脫逃的異種跟他有沒有關係?”

同事意味不明地望了周沉一眼,道:“你不是有答案了嗎?”

周沉眼中掠過了一抹狠戾,憤憤地咬動口中的食物,片刻後一拳頭敲在了桌子上,他問道:“楊青楓接觸了異種?他為什麽會被邪染。”

“這個他倒是招了。”同事聳了聳肩道,“說是碰到了‘三大顫栗’,至於所謂的‘三大顫栗’是什麽,他也不清楚。隻是說那東西通過精神領域將這四個字烙進了他的腦海。”

周沉聽了這話更是吃不下飯,他與同事對視,沉聲道:“又是S級異種。”

同事手一交叉,哼了一聲道:“可能比這更糟糕,接下來準備好在局裏打地鋪吧。”

周沉的話題又轉了過來,他道:“楊青楓要放?”

同事歎氣道:“你別問了,連局長都沒辦法。紅月係列生產出來後,上邊可是將楊青楓當作了寶,下了不少訂單呢。”他語氣一頓,眸光轉了轉,又道,“你難道不想換武器嗎?”

周沉沒吭聲,踢了一腳凳子,仿佛是發泄。

這一場雨下到了半夜就停了。

但是籠罩著城市的霧氣始終沒有消散。

池霽月縮在被窩裏打遊戲,忽然間傳來的碰碰聲嚇了她一跳。

仿佛是什麽東西發出的撞擊聲。

池霽月的心因為這一場雨霧本就顯得陰鬱,此刻下意識往窗外一掃,見沒有什麽詭異東西出現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既然不是外頭,那鐵定是屋子裏另外一個人搞出來的動靜。

池霽月擰了擰眉,最後選擇扔下了手機,披了件薄外套起身。在視線掃過床頭櫃的時候,她看到了白天周沉離開時候留下的通訊器,順手將她抄入兜中。

保不住是衛觀星出現了什麽問題。

客廳裏、樓道裏的燈都亮著。

池霽月伸手遮了遮眼,片刻後才緩過神來。她擰著眉往四麵望去,發現了一盆倒在地上的花。

不過此刻的池霽月無暇理會樓道的花盆,嗅到了一股信息素的味道後,她擰眉,快步地下了樓。

果然是衛觀星幹的。

她的狀態不好,腳步虛浮,電視櫃下的抽屜打開,一片混亂。

她是要尋找什麽嗎?池霽月有些納悶,她搜尋著衛觀星的身影,最後發現她正踉蹌著腳步往廚房走去。池霽月猛地想起了那一日她舉刀的場景,眼皮子狠狠一跳!

“衛觀星!”

被喊了名字的人停止了。

她緩慢地轉身,麵上紅雲濃鬱,眼中水汽氤氳,像是一朵被雨水打濕的玫瑰。

池霽月快步地跑向了衛觀星,隻是在與她約一丈距離的時候停步,她蹙著眉,麵上籠著一抹陰雲,抱著雙臂不悅地開口:“你幹什麽?”

“刀。”衛觀星受情/潮的影響,語調比之往日綿軟。

她上次拿到刀的時候血濺三尺,難道這一回也橫刀自刎。

池霽月心態有些不穩。

大晚上的,她不想被衛觀星的鮮血糊眼。

衛觀星的異常可能與焦土有關,可那種異常又因為她自身的身體而發生了異變。按理說,池霽月應該按下紅色的按鈕第一時間聯係周沉,然而這個想法才升起就被池霽月壓下。

池霽月定定地凝視著衛觀星,唇角勾起了如春風駘**的笑。

“衛觀星,你很難受是麽?”

腺體像是一塊發燙的烙鐵。

衛觀星敏銳的精神力捕捉到了Omega信息素的微弱氣息,陷入了躁動之中。她身上的難耐因池霽月的到來而加重,那種難以言明的欲/念催動著她往池霽月的身上貼去。

那裏有與她契合的、與她相知相伴很久的……人。

衛觀星昏昏沉沉的,拖動著腳步往池霽月湊去。

池霽月始終觀察著她的動作,忙不迭地後退了一步。

交纏的氣息越發濃鬱了,它催動著人聽從本能行事,永恒地在欲/念中沉淪。

那是劫。

衛觀星猛然間醒轉過來,她發狠地咬了下唇。

鮮血流淌,更是染出了幾分淒豔與妖嬈。

她望了池霽月一眼,視線清淩淩的,可這樣的清明並不能維持多久。

與其如此被支配,還不如死!

衛觀星一轉頭就要去廚房拿刀。

池霽月在這一瞬間明白了衛觀星的意圖,那股不想見血的念頭占了上風。她猛地往前一步,用力地將衛觀星拉了回來。接著一鬆手,看著衛觀星無力地跌倒在地。

“抱歉。”池霽月開口,可這兩個字明顯沒有什麽誠意。她居高臨下地望著衛觀星,認真道,“需要我幫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