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為養子求謝家字帖?”
長公主一雙美目赫然放大,“那可是唯有謝家人才能學的字帖,便是當初本宮和陛下想學,也要求太傅才能得來一二。養子,竟然能讓你如此費心?”
長公主一言落下,老夫人喉嚨頓時哽住,方才對謝家字帖的輕視瞬間不見,轉為焦急。
這樣好的東西,謝清書竟然要給外麵帶來的野孩子!
就算那是神子,對侯府有益,那也不能養子把親生子比下去!
“清書,你這字帖可是為舟兒一同求來?”
老夫人到底沒忍住,發出聲音。
頓時,人人看向她,麵上帶著難以言說的嘲弄。
謝家字帖,一人一份,非謝家人極難得到,哪怕是陛下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得來,侯府小世子若是有那個資格,早就學了!
“母親誤會了,清書求不來陛下和長公主學的字帖,隻是請出我兒時啟蒙字帖為景逸啟蒙,舟兒和初霽已經開蒙,並不需要。”
謝清書耐著性子向老夫人解釋,這麽一說,老夫人瞬間沒了興趣。
“你小時候寫過的字帖?那能有什麽用!乖孫不要!”
“噗嗤。”
一群人見老夫人這模樣,忍不住笑出來。
果然是商戶之女,半路闖出來的侯爺夫人,根本不懂謝清書寫過的字帖的含金量!
雖說不是謝家專為個人設計的字帖,可那是謝家嫡長女寫過的字帖,就憑謝清書嫁人前的才女之名,她的字帖萬金難求!
“你對這養子到是費心,你膝下一雙兒女想來年歲也到了上學的時候,本宮賞你文房四寶三套,盡心教導,本宮期盼侯府養出朝廷棟梁之材。”
長公主揮了揮手,她身後的嬤嬤呈上文房四寶送到老夫人的麵前。
老夫人惶恐的接下,眼睛下意識看向謝清書。
謝清書起身,跪在地上,老夫人趕忙跟著跪下。
“不必謝本宮,本宮隻希望你能在閑暇的時候,也看顧看顧太子。”
這是為太子求一個順帶的啟蒙!
三皇子妃臉色微變,眼神扭曲,飛快的撇了一眼長公主和謝清書,仿佛毒蛇吐著信子。
因著長公主的參與,這次賞花宴格外熱鬧,都收斂了奉承三皇子的心思,下人擺上吃食,十分精致卻隻有兩三口。
謝清書撚起一塊糕點咽下,口感粗糙,沒有半點葷腥,難怪太子那麽瘦弱。
眼皮跳了跳,謝清書到底沒說話。
“今日東宮好生熱鬧,跟著三哥果真有酒有肉。”
溫潤的笑聲從門口響起,淡藍色的錦袍隨風而起,陌上風流,雅逸若蘭。
眾人紛紛起身,“見過安平王。”
這是陛下第四子魏南煦,少年將軍,五年前被封王,也是這麽多皇子中唯一封王之人。
有人揣測封了王爺便等於和皇位無緣,待他態度都很冷淡,但謝清書知曉,他對皇位並無興趣,對他來說,海清河晏,盛世安寧便是一生所求。
清爽的腳步徑直朝謝清書走來,停在她的麵前,溫和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俊朗的麵容似三月裏的煙雨,儒雅縹緲,“半年不見,夫人可還安好?”
老夫人驚疑的看著謝清書,其餘人神情卻沒變。
“多謝王爺記掛,妾身一切都好。”
謝清書輕聲開口,正欲行禮,被寬厚的手扶住。
“你我之間,何至於此。”
“小四跟隨威武將軍習武多年,你二人也算青梅竹馬,半年前那場刺殺小四也多虧你推了一把,否則小命難保!這樣的恩情,你還要行禮,豈不是折煞小四!”
長公主含著笑朝魏南煦招手,眾人皆知所有皇子中除了太子,便是安平王深得長公主的心。
當年安平王母妃圍獵場中難產,是長公主九死一生從虎群的包圍圈將他送回宮,而他的母妃為護著他們,被虎群撕碎。
長公主無子,幾乎將安平王當半個兒子帶大,當初讓安平王拜威武將軍為師也是長公主的主意。
長公主雖然沒有見過謝清書,但對他們的動靜了如指掌!
安平王和謝清書是舊相識,兒時更以兄妹相稱,這些事在京城並不算秘密。
“今日動靜大,連皇姑都來了!”
陰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陰鷙的眸光落在謝清書的身上,一雙黑瞳格外深邃,毫不掩飾的驚豔和覬覦從猥瑣的神情中溢出,麵上更是透著勢在必得的侵略。
“見過三皇子。”
眾人接著開口,表情比起剛才多了殷勤和熱絡。
“三兒也來了。”
長公主頓時興致缺缺,敷衍的打了招呼。
三皇子魏長峋卻像什麽都沒感覺到,跟著魏南煦一同走到長公主身側,朝謝清書陰測測的笑了一下。
謝清書擰眉,避開了三皇子的注視。
有了男人在場,女眷的賞花宴自是不能太長時間,三首曲子加上幾個舞草草結束。
老夫人得了長公主的賞,心情頗美,但見著謝清書被眾星捧月,自己身邊空無一人,生出隱秘的不滿。
“清書。”
老夫人不耐煩的喚了一聲,謝清書已然走到她身邊,“母親。”
“舟兒呢?怎麽又不見了!這孩子,真是皮慣了!”
老夫人抓著謝清書的手,四處找沈硯舟。
謝清書詫異的問道:“舟兒來了?”
“當然來了!我讓嬤嬤把他帶來的!帖子寫了要他同行,他怎可不來!”
頓了頓,老夫人刻意紮她的心,“就在你說為府裏那個孩子請字帖的時候來的!聽見你記掛著旁人,定是難過這才跑了!”
老夫人一邊說一邊埋怨的看著她,謝清書不置可否,並沒有帶出多少情緒。
她和老夫人都清楚,沈硯舟對字帖不會有任何感覺!
身為她的長子,父親主動請出族裏供奉的祖父的字帖給他,到了第二日,他卻差點將字帖放在火堆裏燒毀。
那一次她動了怒,拿棍子打了他,從此沈硯舟再不肯和她親近。
沒多久,她便去了護國寺,去之前她在謝家的祠堂跪了一夜,將字帖送回供奉台。
“夫人!小世子早早就出去了,我瞧著還和兩個沒見過的混不吝在一起,去了北門!”
錢大打了個哈欠指了一個方向,謝清書神色微凜,喚了采薇,準備出去。
“讓王嬤嬤看看就行了,你今天也累了,跟我一同回去,東宮的菜也不好吃,讓府裏婆子給你準備你愛吃的菜!”
老夫人瞧出不對勁,趕忙攔住謝清書,拉著她就要走。
謝清書朝采薇頷首,采薇領命退下,幾個人剛到門口,圍牆掉下來一個身影,狼狽的抬起頭,渾身是泥。
謝清書一眼看過去,渾身都在發抖,“初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