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連她一起殺了嗎!”
那西域人尖叫一聲,剛想後退,手裏的刀刃還未動手,便感覺到一陣刺痛!
他驚叫一聲一把甩掉了手上的刀,蘇妙卿看準時機猛然轉身,將他往前一步!
「嗤——」
一瞬間,殺人不見血。
他直挺挺的倒下,而方才挾持蘇妙卿的那隻手,已經微微發黑。
兩個人的配合隻在一瞬之間。
蘇妙卿轉動手裏的袖劍,謝湛轉頭過來時,正看見她那一截雪白的玉臂。
當即把臉轉了過去,輕咳一聲:
“剛才不害怕?”
蘇妙卿看他一眼,將袖子放下:
“怕倒是不怕,我感覺你有還沒問完的話,所以才一直等著,沒想到你竟然這麽衝動就把他殺了……”
其實謝湛也不想。
他確確實實對這人有未問完的話,但是剛才那那刀尖越來越深,竟然一下子緊張起來。
腦海中,全是那日,在那狹窄房間中女子輕柔的呼吸聲。
他已經多少年沒這麽衝動過了?
地上的人已經死透,到現在,脖頸處才微微有些血跡。
“你的身手倒是利落,是不是應該好好解釋,到底是什麽時候,死而複生的?”
“你也應該好好解釋解釋。”
麵對蘇妙卿的咄咄逼人,謝湛從地上將那花燈提起:
“我送你的燈,為什麽成這樣了,剛才你扔下它就跑的身姿可當真是利落。”
“你送的?”
蘇妙卿倒是沒有想到。
她有些心虛的摸摸鼻子:
“危險到來,怨不得我。”
雖然很想跟謝湛在聊聊,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牧子雲,並保證她的安全。
“回頭有空再說吧,我得走了。”
她步履匆匆,轉身而去,誰知剛走了沒幾步,便被人提著後頸衣服提了起來。
謝湛本就比她高不少,如此一提,蘇妙卿的腳尖都難以夠到地麵。
她憤憤回頭瞪她,這一眼,讓謝湛想起了,母後小的時候養的那隻花貓。
小小的,也凶的恨。
每次謝湛逗它,都會被它撓上幾爪子。
“快放開我,我還有事……”
“如果你是要找一個紅衣姑娘的話,她被我打暈放在附近的驛站了,相信以她的身手很快就醒了。”
“或者,如果你現在非要出去的話……”
謝湛將蘇妙卿放下:
“請便。”
雖然聽謝湛這麽說,蘇妙卿心裏放心許多,但是她還是想著盡快回去。
“無禮至極!”
她瞪謝湛一眼,轉頭朝著巷口走去。
走到一半時,又氣鼓鼓的回去,往謝湛身邊一坐沒再說話。
怎麽就那麽巧。
偏偏趕上官府搭的戲曲台。
現在外麵有上百個官兵,自己如果從這巷子裏出去一定會惹人懷疑。
若是再進來查看,恐怕會給自己惹一身不必要的麻煩。
“怎麽,不走了?”
謝湛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蘇妙卿正襟危坐,不去看他。
不知為何,兩人獨坐一起,反而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謝湛的睫毛微微闔下,打下的陰影微顫。
他伸手戳了戳地上倒下的鴿子花燈,裏麵的燈光也一閃一閃。
“怎麽想的用白鴿?”
蘇妙卿下意識問道。
謝湛的手一頓。
“怎麽,不喜歡?”
雖然他用黑布蒙麵,獨露一雙泛著水光的眸子。
可是蘇妙卿卻獨獨能想象到那麵紗下麵的臉帶著兩絲玩味。
“不是。”
蘇妙卿搖頭:
“隻是讓我想起了一段過往。”
“話說回來,你好像一直沒問過我叫什麽,不好奇嗎?”
謝湛身子一僵,暗暗咂舌。
完了。
忘了。
自己已經將她的底細摸了清楚,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他憋了半天,沉悶問道:
“你叫什麽。”
蘇妙卿噗嗤一下就笑了。
她已經鮮少遇到這麽有趣的人,似乎下意識的,伸出手揉了揉謝湛的頭。
這一揉,給兩個人都揉蒙了。
像是觸電一般,蘇妙卿一把將手縮了過來。
她低垂著眼睛不敢看謝湛:
“蘇妙卿……”
“我是,江府的兒媳,我已經成親了,我的相公叫做江沅。”
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你可能知道,就是半年前皇帝親封的那個少將軍,如今他在戰場,我……”
“你是江南蘇家的女兒?”
打斷蘇妙卿的話,謝湛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而蘇妙卿也愣了。
已經許久,沒有人這麽叫過她了。
聽她不言,還以為蘇妙卿默認,謝湛繼續說:
“我聽說過江南蘇家,三代皇商,富可敵國,且那蘇老爺和蘇家長子對家中唯一的妹妹十分寵愛。”
“我還聽聞,當時那姑娘想要海裏的珊瑚,但是當時並不是珊瑚的季節,所以蘇老爺特意尋了三百人人,去遠在天邊的僵海裏尋珊瑚,那邊氣候溫暖,珊瑚也好看。”
“這一趟,來回半個月,可算是見到那姑娘的笑臉。”
關於江南蘇家如何疼愛姑娘這件事,江南有許多趣聞。
謝湛感歎:
“沒想到,皇城這麽遠,他們竟然能允許你嫁過來,怎麽樣,你的夫君對你好嗎?”
謝湛問道,卻半天沒等到蘇妙卿的回答。
他有些狐疑,轉頭一看呼吸都停了停。
方才乖巧坐在旁邊的姑娘,此刻已經紅了眼眶,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地上砸。
謝湛亂了陣腳,好半天才壓住慌亂,刻意裝作自己不在意的模樣問道:
“怎麽,我說錯了?”
蘇妙卿搖搖頭,抬手擦了擦眼淚,隻留通紅的眼眶,有些疲憊的說道:
“我隻是有點想家了。”
她這一生受萬千寵愛,人生順風順水,從小任性的事無數。
可是隻有嫁給江沅這件事,蘇老爺不同意。
她卻執意要嫁,甘心赴這地獄之門,最終被折磨致死。
她想起前世那些走馬燈一般的記憶,出現的全是她少年時,兄長背著她撲蝴蝶,父母笑吟吟坐在廊下的時光。
雖然這一世,很多事情重來了。
可是這一世,仍舊有很多東西無法挽回。
不過,人總要學會知足,不是嗎?
見她周身被悲傷縈繞,謝湛也低下頭,不去打擾。
靜靜的攬住她的肩膀,企圖給她一些安慰。
卻不想,還未觸及,手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蘇妙卿皺眉看他:
“無禮,我已經成親了!”
揉揉發紅的手背,謝湛嘟囔一聲:
“好吧。”
“的確很像那隻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