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見玉竹轉身而去,滿麵不解望向展眉。

展眉微微一笑,並不接話,吩咐銀月將紙筆取來,細細繪製衣裳樣式,與芊芊商量。

芊芊自是大喜,每日跑到展眉房中等候,與銀月玉鏡二人說笑嬉戲。

李星兒本就恨展眉壓她威風,又想趁此討好於楊老夫人,奈何芊芊整日隻在展眉房中,並不與她往來。這日便特設一小宴,邀芊芊前來。

剛轉進園子,便聽到一陣笑聲傳來,循聲望去,見正是芊芊與展眉在園中賞梅,身邊一群丫頭婆子在旁邊圍隨伺候。

李星兒心中犯酸,上前冷笑道:“這大白天的都不用當差了嗎,隻圍在這裏。一個個的都得了什麽好處,忙不迭的來溜須拍馬!”

展眉目光一寒,見芊芊在旁,話到嘴邊便咽了回去。

芊芊不解道:“二表嫂可是說我?”

李星兒忙換上笑臉,上前親熱道:“妹妹可別多心,我是教訓丫頭們。我今日設了一桌精致小菜,正是特意來請你賞光。”

芊芊麵現猶豫之色,遲疑著不肯動,目光望向展眉。

李星兒見狀,心中更是惱恨,目光看向展眉說道:“大嫂好手段,這芊芊妹子才來幾日,便要看你的臉色行事。你素日在老太太麵前裝乖賣好,我且不與你計較。如今當著我麵便弄鬼,可別太過分了。”

展眉淡淡一笑,開口說道:“若說手段,我怎能和二妹妹想比。我即不曾每日巴結討好,又不曾請人吃酒,自有人願與我親近,我可不懂是為什麽。”

李星兒聽展眉出言譏諷,連日來怒氣終於壓製不住,指著展眉怒道:“你以為你是個什麽好東西,你把胡大娘關到祠堂,又把金巧趕出了門。就你這狠毒的心腸,早晚有一天被人識破,到時候你就等著遭報應吧。“

展眉並不動怒,隻悠哉遊哉的把玩著手中一枝梅花,看都不看李星兒一眼,淡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心腸在歹毒,也做不出那買凶殺人之事。”

李星兒聞言一窒,臉色變的青白,惡狠狠的說道:“且不知道你在滿口胡說些什麽。咱們走著瞧,自有你來跪地求我的一天。”

說罷怒衝衝的轉頭便走,芊芊心中驚怕,楞楞不敢出聲。

眾人見李星兒發怒,不敢做聲。小丫頭墜兒剛剛進府,見李星兒當麵怒罵,不禁與身旁之人嘀咕道:“她擺這威風給誰看,咱們是大少奶奶叫來伺候的。她怎麽絲毫不怕大少奶奶”

旁邊之人大急,連連使眼色叫她閉嘴,隻是丹桂行在後麵已經聽到,狠狠的瞪視了墜兒一眼,自上前追趕李星兒。

展眉遣眾人散了,見芊芊受驚,溫言安慰了幾句,又著人將芊芊送回房。

丹桂追上李星兒,將墜兒之話,添油加醋說了一遍。李星兒心中大怒,聯想到年酒中眾人巴結奉承展眉之事。氣的磨了磨牙,問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是哪房裏的,在哪當差?”

丹桂撇嘴道:“不過是打掃園子的粗使丫頭,馮婆子剛剛買進來。您要不給她些教訓,以後就沒人將咱們放在眼裏了!”

李星兒越想越氣,即刻將馮婆子叫到房裏,喝問道:“墜兒是你買進來的,半點規矩都沒有,竟敢在背後議論主子。你平日是怎麽教的她!還是她背後有誰撐腰,敢如此大膽!”

馮婆子心知是今日園子中事,她拿墜兒出氣,當下陪著小心,笑道:“都是奴才的錯,是我沒教好。我這就下去,罰她一個月月錢!”

李星兒柳眉倒豎,冷笑道:“隻罰個月錢就完了?我看你也沒比她強到哪裏去!”

說罷對著丹桂喝道:“去!把那小蹄子給我拉來,讓馮管家學學,該怎麽教導下人!”

馮婆子心中暗暗叫苦,知李星兒是拿墜兒做戲,實則是敲打於她。隻不敢開口,心中惴惴不安。

丹桂冷笑一聲,轉身出去,不過片刻,便推搡著墜兒進房。

墜兒心中驚怕,不知所為何事,見馮婆子立在一旁,上前喚道:“馮大娘,叫我上來做什麽?“

李星兒登時發作,喝道:“還不掌嘴,見了主子不磕頭不問安,先去與旁人問話,眼裏還有我嗎!給我狠狠的打!”

丹桂也不答話,上前照著墜兒臉上,接連幾記耳光,打的墜兒踉蹌倒地,臉上登時紅腫。

墜兒撫臉大哭,李星兒怒道:“你還敢哭,你今日在園中嘀咕些什麽,你說!”

墜兒哭道:“我什麽也沒說呀,我隻見到您與大少奶奶爭執,問了旁邊人幾句。”

李星兒怒極,抄起桌上茶杯,向墜兒擲去,墜兒欲要躲閃,被丹桂死死按住,茶杯正砸在額頭上,頃刻鮮血直流。

馮婆子見事情不妙,忙上前跪下,陪笑道:“她年紀小,剛進來伺候,不懂規矩,二少奶奶千萬別與她計較,當心氣壞了身子。況且這年下剛過不久,若被老太太知道了,也是不好。”

李星兒冷笑連連,說道:“你也敢拿老太太來壓我。別以為她在老太太麵前提拔了你,你就為她賣命。這府裏現還是我當家呢!我偏要你看看,我打死她,有誰能把我怎麽樣!”

說罷厲聲喝道:“給我打!”

丹桂上前手擰腳踢,疼的墜兒滿地打滾,抱頭痛哭,連聲求饒不已。

馮婆子不敢在勸,隻得跪地磕頭連連。

李星兒猶嫌丹桂下手太輕,自起身抓起撣子,上前狠狠的連抽數十記,把一腔怒火,盡都發泄在其身上,見墜兒倒地不動,連求饒之聲也沒了,方將撣子狠狠向地下一擲,喝道:“還敢裝死,將她抬走,明早趕出府去!”

馮婆子兩眼含淚,上前將墜兒扶起,見墜兒已經昏迷過去,連連搖晃,大聲召喚,隻是不醒。

丹桂冷哼一聲,將一盆涼水,劈頭蓋臉潑了上去,墜兒一激,方才痛叫出聲,身子蜷縮,抽搐不已。

李星兒目光注視,心下也有些許不安,怕真鬧出人命,倒不好收場。喚了兩個小廝過來,急忙將墜兒抬了出去,扔回下人房,不理不睬。

馮婆子不敢離開,至夜晚墜兒便高燒不退,神智不清,身子不斷抽搐,口吐白沫。

馮婆子大駭,思來想去,隻得叫小丫頭看著,自己匆匆來尋展眉,將事情盡述一遍。

展眉暗暗皺眉,當下隨馮婆子來至下人房,見墜兒躺在**,渾身抽成一團,口中不斷淌出穢.物涎水。身上臉上全都是傷口,滿身青紫,最嚴重之處,傷口裂開有如手指般粗細。口隻尖叫囈語不斷。

旁邊看護的小丫頭,嚇的躲在牆角,不敢上前。

展眉心中怒氣升騰,不過一句話,便將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打成這樣,未免也太過狠毒了。

當下連忙吩咐人去請大夫,又去打盆清水,自拿著幹淨白布,輕輕先替她擦拭傷口。

展眉越擦越是心驚,那傷口處出血與衣服粘連,撕都撕不開,隻得先用清水沾濕,在用力撕開,那墜兒連痛都感覺不到,除了偶爾抽搐,什麽聲音都發不出。

片刻之後大夫前來,見狀也是大吃一驚,先將傷口處敷藥,又開了數劑消腫化於,定驚安神之藥。

展眉直守至下半夜,見墜兒高熱褪去,也不在抽搐,人慢慢睡穩了,方長出一口氣。

馮婆子上前顫聲道:“您也快去歇著吧。這裏我來看著就行了。隻是二少奶奶讓明日一早就讓趕出府去,這可如何是好!”

展眉皺眉道:“她現下剛有好轉,若明日挪動,必死無疑。”

馮婆子麵現遲疑之色,說道:“不如我去求老太太做主?”

展眉搖頭,沉聲說道:“不妥。不過是個丫頭,況且她又有錯處在先,老太太也不會深究,這李星兒心腸太過狠毒,斷然不能再這樣放縱下去。”

馮婆子眼睛一亮,看向展眉,展眉沉吟道:“你明日去回李星兒,隻說大夫說了,現下挪動必出人命,且留她稍微好了,在趕出去也不遲。她必能應允。”

馮婆子點點頭,銀月與玉鏡也連聲上來催促展眉去歇息。

展眉也覺得身子十分困乏,便起身回房中歇息。

次日清早,馮婆子便照著展眉之話,去回了李星兒,李星兒怒氣出盡,也不欲鬧出人命。隻吩咐好了便即刻趕出府去。

馮婆子賠笑連聲應承,李星兒方冷笑一聲,不在追究。

展眉聽了馮婆子來回,心中暗暗沉思不已,自己礙於府中的那神秘人,一直不願對李星兒動手,隻怕又被那人利用。如今這李星兒變本加厲,先是買凶追殺自己,今次又險些鬧出人命,勢必是不能再忍了。

主意打定,展眉隻不露聲色,打發馮婆子下去好生照看墜兒,有什麽不妥,即刻來回自己。

這幾日便不與李星兒照麵,一邊遣人去吩咐李貴,早日將那些黑衣人尋找出來。一邊自在府中安排籌劃,隻等時機一到,便要引李星兒入甕,讓她自食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