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眾裴元蘅的同僚不高興了,雖說之前他們很氣憤,但當真是存在利益糾葛之時,還得緊著自己人才是。

沈黎懶得理會這群人,扭頭下了山。

亂葬崗之下破天荒地停了這麽多馬車,之前還有士兵押解著渾身是血的人離開,引得不少住在附近的村民過來打望,絕對是發生了大事!

秋見先將沈奕寧送了回去,沈黎卻不著急,就在馬車裏等著。

春見不理解:“小姐,咱們還要等什麽?”

“等他們欠我一個人情。”

沈黎看著還在山上,沒有要往下走的那群人,淡定地閉上了眼睛。

……

昌恒先生的確是被氣到了,剛剛當著外人的麵,他不好多言,現在隻剩下自己人了,就不需要忍了:“阿蘅,你當真是糊塗!”

裴元蘅已經沒臉再哭了,她隻是低聲抽泣著:“師父,王爺已經教訓了我,我一會兒就收拾東西回北境去。”

她不甘心地看向霍煜,可他也隻是冷麵,甚至連個冷眼都不曾給她。

“此去北境路途遙遠,一路還有山匪……”

“本王會安排人保護你。”

“王爺……”

裴元蘅咬緊了紅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那樣要強的一個人,可從未這樣伏低做小過的。

有人坐不住了:“王爺,其實裴先生也隻是太急功近利了,好在事情也控製住了,其實……”

“若不是本王及時趕到,本王的未婚妻就掉下去了,你們誰給本王賠命?”

“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唔!”

那人話還沒說完,脖子就被霍煜掐住。

誰也沒看到他怎麽動的,反正就是眨眼睛,已經奔襲至昌恒先生身後,臉色宛如寒冰,周身的氣場陰沉的可怕。

昌恒先生知道霍煜,平日風輕雲淡,可若當真踩了他的底線,絕對是要賠上性命的!

“厲王!”昌恒先生按住霍煜的手,生怕當真把人掐死了,“安平郡主既然無恙,那此事便告一段落,老夫和她一起回北境。”

“師父!”裴元蘅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師父不能走,若是師父走了……”

“既然如此,”霍煜沒讓裴元蘅繼續說下去,反而搶先道,“本王會讓青嵐親自護送先生。”

裴元蘅更不甘心了,他們處心積慮地在大雁山布下鴻鵠書院這顆棋,怎麽會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

她想要挽回:“王爺,師父他……”

“阿蘅,”昌恒先生打斷了裴元蘅的話語,又諱莫如深地看向了霍煜,他並沒有挽留他們,也就是說,今日這個局,他是明眼人。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眼前這個人,再不是六年前那位肆意張揚的東宮太子了。

一行人匆匆下了山,春見立刻小聲喚醒在小憩的沈黎:“小姐,他們下來了。”

沈黎緩緩地睜開眼,打了個哈欠,這才掀開簾子下了車。

霍煜原以為沈黎早就走了,還想著一會兒讓朝朝姨去給她檢查傷勢,沒想到她竟然在山下等著。

“你怎麽不先回去?”霍煜很擔心她的傷,雖然她胳膊沒有流血,但剛剛懸掛在山崖那麽久,肯定是拉傷了的。

“昌恒先生既然是我讓春見請來的,自然也要安全地送回去。”

昌恒先生點了下頭,上了馬車。

裴元蘅雖然心有不甘,但也還是跟著上了馬車。

沈黎轉身去了另外一輛,眼見著霍煜要跟著過來,她道:“男女授受不親,還請王爺莫要跟著。”

“你我夫妻,應該跟著的。”

沈黎知道霍煜臉皮厚,也不攔著,他們現在還是未婚夫妻,就算要撕破臉,也得等到解除婚約的那一日。

上了馬車,青嵐給霍煜找了一件玄色的鬥篷,能勉強蓋住他的傷。

想要霍煜性命的人很多,在旁人跟前露出傷勢,很容易被當成靶子的。

馬車一路往大雁山去,原以為亂葬崗山下人已經夠多了,沒想到大雁山的人更多了!

車都不能靠近,下麵全都是官兵鎮守,昌恒先生顫顫巍巍地下了車:“這怎麽回事?!”

有好事的百姓講述:“哦,不知道書院犯了什麽事,南鎮撫司帶著一眾錦衣衛來了,好大的陣仗呢!”

書院的一眾人全都麵麵相覷,這別是……查上門來了?

裴元蘅才剛剛想問霍煜有沒有法子,忽然山頂上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砰!

“啊——”

山下有人失聲驚叫。

“火!好大的火!”

隻是在片刻之間,山上竟然濃煙滾滾!

鴻鵠書院的一眾人都懵了,這是老天爺都在幫他們?

哪有這麽巧的事?

大概半柱香的時間,秦若穀頂著一張被熏黑了的臉走過來,肉眼可見地憤怒,此刻的他,就算臉沒有被熏黑,那也是黑色的。

身後是跟鵪鶉一樣的錦衣衛。

南鎮撫司可從未吃過這樣的大虧,他們都不敢想象,收拾完這兒的殘局之後,指揮使回去後會怎樣罰他們。

秦若穀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昌恒先生和其他人,怒氣衝衝地上前:“鴻鵠書院今日為何沒人?”

他精心布局,今日收網,沒想到卻把自己弄成了甕中鱉。

昌恒先生和其他幾人麵麵相覷,然後齊刷刷地看向了沈黎。

沈黎在眾人的目光中,這才慢吞吞地說道:“哦,我侄兒被擄走了,想著在大雁山附近,就請鴻鵠書院的人替我找人去了。”

裴元蘅雖然哭喪著一張臉,但在這個時候,她還是反應的很快:“我兒子被宋武擄劫走了,安平郡主也是怕出事,這才讓大家夥兒一起找。”

其他先生聽到裴元蘅這樣說,也立刻附和道。

“好在孩子找到了,有驚無險。”

“現在應該送進城去找大夫了。”

“好險,差點孩子就要摔下山崖了。”

秦若穀聽的人七嘴八舌的聲音,心中一陣亂:“夠了!”

他逼近了沈黎:“看來安平郡主特別喜歡與我南鎮撫司為敵。”

沈黎才要開口,高大的身影卻適時地將她護在了身後,她茫然地抬起頭,這個距離,血腥味更濃了。

她歎了口氣,都傷成這樣了,沒必要再擋在她跟前的,她既然敢這樣做,她就有膽子麵對南鎮撫司。

她拍了拍霍煜的胳膊,示意他讓開:“我並不知道秦指揮使到底在說什麽。”

秦若穀哼了一聲:“既然是救人,為何你不找南城門的士兵,亦或者定北侯府的青甲軍,還有厲王府的潛龍衛?偏偏是找大雁山鴻鵠書院的這些書生秀才?”

當他三歲小娃嗎?這麽好騙。

“事有輕重緩急,遠水救不了近火,這種道理,難道秦指揮使不知道?”

“我當你說的通,可為什麽鴻鵠書院裏到處都是火油?”

他才一進去,就被蹦出來了,要不是武功高強,隻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見沈黎還要狡辯,他又指著才被送下山的冬見:“那請郡主好好地同本官解釋下,何以郡主的丫鬟會在書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