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初微微一笑:“就是因為難,我的嫂子才推薦了你啊。”
朱律師大受鼓舞,“那行,我一定好好幫助你,打贏這個官司,這也是能讓我在港城更加有名的一個案子。”
顧雲初和朱律師聊得很愉快,她的兄長顧君屹,卻是滿臉愁容。
“雲初,女子嫁於誰,就生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要是離婚,會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你再好好想想吧。”
顧君屹真的擔心顧雲初離婚之後的生活。
沈禾陪在顧雲初身邊,轉頭瞪了顧君屹一眼:“老公,你說的是什麽話,現在可是霍家想要休妻,這可比離婚嚴重多了。”
離婚是平等分開,還會給顧雲初撫養費。休妻卻是顧雲初被霍家趕出來,成為棄婦,這讓顧雲初永遠抬不起頭來。
顧雲初語氣輕柔,眼神卻是堅定。
“兄長,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被人施舍過日子。”
“就算離婚之後生活艱難,我也會堅持下去。”
對於顧雲初的話,沈禾不以為然:“雲初,你怎麽會艱難,你還有哥哥嫂子在呢。”
沈禾是港城小有名氣的電影明星,家境殷實,和顧雲初關係很好。
所以她說這些話很有底氣。
一說到霍家,沈禾咬牙切齒:“霍政嶼這樣一個覬覦哥嫂的無恥之輩,不離婚難道還要留著中秋祭祖啊!”
“現在我們主動提離婚,那就是我們甩了他!這樣說出去,雲初的名聲才好。”
顧君屹長歎一聲,不知道該怎麽勸。
沈禾心直口快,又道:“要我說,當時母親病重,著急就讓雲初嫁了,也是糊塗。”
兩年前,顧母生了重病,顧雲初不得不從洋學堂回家,日夜守候在床邊。
顧母臨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寶貝女兒,怕她孤獨無依,想在死前看到顧雲初嫁人,有個歸宿。
顧家和霍家祖上有來往,又都是港城的人,知根知底,顧母見過霍政嶼,對他挺滿意,婚事就定了下來。
顧雲初是接受過新式教育的,對於母親這樣的安排很抵觸。
可是她太孝順了,不忍看著母親抱憾而終,最後點頭答應。
顧雲初嫁到霍家沒多久,顧母就走了。顧雲初恪守身為兒媳的本分,一直在霍家默默付出。
沈禾此刻的評價雖然紮心,但卻是事實。
顧君屹輕歎一聲,“這件事情上,母親確實走眼了。”
對於霍政嶼來講,不是莊靜嫻,娶誰都一樣。成親之後家裏人不再催婚,就算是清靜了。他對女人沒有了興趣,自然也不想再娶小妾,徒增煩惱。
隻是可憐了顧雲初,就成了犧牲品。
最後顧君屹說不過沈禾,選擇了沉默。
顧雲初心裏清楚,顧君屹這樣猶豫,也是替她著想。
不過現在,顧雲初主意已定,母親的遺願已經替她完成,嫁過一次。
以後的日子,她要為自己而活。
……
朱律師效率很高,兩天之後就把離婚協議擬好了。
顧雲初坐在房間,打開協議又看了一遍,協議本身沒有任何問題,她隻是有點犯難,怎麽讓霍政嶼簽字。
還在思索著,霍政嶼突然一腳踢開了顧雲初的房門。
顧雲初不著痕跡把協議蓋上,看霍政嶼的樣子,現在也不會和他談論這件事。
“顧雲初,之前我隻當你是無知,竟沒有想到你如此狠毒。”霍政嶼氣勢洶洶,對著顧雲初發火。
“是你故意叫三叔躲著我,不讓他的人去碼頭幫忙卸貨!”
顧雲初緩緩抬起頭,看著霍政嶼的眼神裏沒有絲毫感情:“那是你的三叔,你請不動他,也要怪在我的頭上嗎?”
霍政嶼冷哼一聲:“顧雲初,你為了引起我的注意,還真是費盡心機啊。”
“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覺得你很重要,離不開你,是嗎?”
“我告訴你,你越是做這些下作的事情,我越看不起你。就你這樣還想和靜嫻相比,簡直做夢!”
顧雲初也不生氣,更多的是無語。
她緩緩開口:“楊老七是你得罪的,三叔又是你自己的叔叔,你現在來對我興師問罪,不覺得可笑嗎?”
之前楊老七兒子彌月之喜,霍家沒有人參加,隻讓人送了一塊大洋過去。這讓楊老七心裏很不舒服,感覺自己被瞧不起。
今天早上,碼頭來了一批霍家洋行的貨,這些貨裏有海產,還有一些大不列顛運來的琉璃裝飾品。
海產到了碼頭就要卸下來放到冰窖地,不然這天氣漸漸暖和了,很容易變質。
可是船到了碼頭,楊老七一直不動,他不動,其他的工人也不敢動。
後來有其他船來了,大家都去先卸後麵的貨。
一直到了中午,溫度升高了,海產還在船上。
霍政嶼找了楊老七,楊老七都懶得理他。
霍政嶼實在沒有辦法了,隻能來找三叔的幫忙,請他調幾個工人過去。可是三叔明明在家,卻避而不見。
他已經上門請了三次,三叔還是不出現。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把三叔給得罪了,隻以為是顧雲初從中作梗。
幾天前,三嬸兒父親七十大壽,原本準備好好慶祝的。
顧雲初管家的時候,答應了三嬸兒,不但準備請舞龍隊,還叫了戲班子。
可是莊靜嫻看了開支,說三嬸兒父親也不是很親,過個生日鋪張浪費,就把舞龍隊和戲班子給遣散了,省下了一筆錢。
因為這樣,霍政嶼又誇莊靜嫻持家有方。
可是之前三嬸兒高興,都把話放出去了,請大家看舞龍表演和唱戲。
後麵不了了之,三嬸兒臉上沒光,自然是有了埋怨。
莊靜嫻不知道,三叔那一房,女強男弱,其實家裏都是三嬸兒說了算。
惹到了三嬸兒,關鍵時候三叔自然就袖手旁觀了。
霍政嶼心裏著急,隻知道來找顧雲初的麻煩。
“顧雲初,靜嫻也是因為剛回來,不清楚港城的情況,這一次才得罪了楊老七這個小人。”
“你以為這樣,你就比靜嫻聰明厲害了嗎?你更加讓我確信,你隻是個沒有見過世麵,心胸狹隘的婦人。”
霍政嶼說完就走了,她一走,小桃走了進來。
“小姐,你別聽他的,在我心裏,小姐比那莊靜嫻厲害多了。”
顧雲初淡淡一笑,並沒有把霍政嶼的話放在心上。
她一語道出了真實:“楊老七排行第七,上麵有六個姐姐,他自己已經生了三個女兒,這才生到兒子。”
“對他來講,兒子彌月之喜是天大的喜事,請的也都是最看重的人。霍家收到了邀請,卻隻給一塊大洋,簡直是羞辱人,這自然讓他心生不滿。”
小桃點點頭:“是啊,誰還差這點錢啊。”
“虧得莊靜嫻之前還口口聲聲搬出洋人的那一套,現在看來,洋人那一套再厲害,在港城也行不通。”
顧雲初輕輕搖頭,“洋人那一套固然也是有道理的,不過,得要因地製宜才行。楊老七喜得貴子,這樣的事情怎能掃興。”
“他念著霍家的情意,以後在生意上多上點心,這些錢都是能回來的。”
小桃連連點頭,霍政嶼說顧雲初足不出戶,目光短淺。但是在小桃看來,她的小姐可是最聰明最會做人的。
傍晚的時候,小桃又來報信:”小姐,我聽說姑爺下午隨便找的工人,毛手毛腳的,把一箱琉璃裝飾品全摔碎了。”
顧雲初心裏算了一下,這一箱琉璃,可值上百個大洋了。
這些東西和一般的貨品還不一樣,就算壞了一個小小的地方,也算是整個都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