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農曆初一,霍家的習慣,這一天霍家上下要在一起吃飯。
霍政嶼帶著莊靜嫻出現在飯廳的時候,大房的三女兒霍雨霏原本是在纏著顧雲初說話的,看到了兩人,她氣呼呼上前。
“四哥,今天我們家族聚會,她來參加,是以二嫂身份還是四嫂身份啊?”霍雨霏指著莊靜嫻故意問。
霍政明在霍家這一輩的人裏麵,排行第二,霍政嶼排第四。
“要是以二嫂的身份,她已經和二哥取消了婚約。”
“要是四嫂的話,我認定的四嫂,在這裏。”霍雨霏手指著顧雲初。
這個霍雨霏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排行老六,從小享盡了家裏人的疼愛。說話做事也自由隨性。
霍雨霏這樣一說,霍政嶼和莊靜嫻臉上都是一陣難堪。
大伯母見狀,趕緊上前叫住了霍雨霏:“雨霏,不能亂說話。”
雖然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但這樣當著眾人的麵提出來,也實在讓人感覺丟臉。
霍雨霏卻是委屈:“之前四嫂當家,每年這時候我已經訂好了永信洋裝的夏裝了,可以和同學們去郊遊。”
“就是她回來了,讓我都沒有新衣服穿著去和同學玩,丟臉死了!”霍雨霏瞪著莊靜嫻。
之前,顧雲初每年都會給家裏的女眷做兩季衣服,不夠的錢她自己貼上。
莊靜嫻管家之後,說這筆開支沒有意義,全部取消。
家裏的女眷麵上不說話,心裏都對她有意見。
“霍雨霏,一兩身衣服就把你收買了,你就這點出息。”霍政嶼一聽霍雨霏拿顧雲初和莊靜嫻來比,心裏很不滿。
莊靜嫻上前一步,想要出來解釋一下,搏個好感。
“雨霏,我是看你們的衣服都還挺新的,沒有必要浪費這個錢。”
“其實衣服不在新舊,隻要搭配好了,也能穿出新鮮感。”
莊靜嫻的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是霍雨霏根本不買賬。
“莊姐姐,你回來那天穿的黃色格子連衣裙,還有現在穿的這身水波暗紋套裝,我都在良友畫報上看到過,是最新的款式。”
“你自己都喜歡穿新衣服,為什麽我們就要穿舊衣服。”
莊靜嫻:“……”
莊靜嫻臉上一陣尷尬,沒有想到霍家竟然還有一個識貨的。
她不知道的是,霍雨霏現在在聖約翰大學讀書,沒事的時候就愛和同學逛百貨大樓。
看著莊靜嫻說不上話,霍政嶼把矛頭指向了顧雲初。
“顧雲初,你看看,這就是你當的家,用我們霍家男人在外麵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滿足你們這些女人的虛榮心。”
霍政嶼一句話得罪了在場的所有女眷。
莊靜嫻也對著顧雲初道:“你們平時都待在家裏,也沒有什麽交際應酬,真的沒有必要每個季節都做新衣的。”
“這些錢花了就不會回來了,一點意義都沒有。”
顧雲初抬起頭,對上莊靜嫻的視線:“先不說一年隻做兩身衣裳並不多,你的意思,內宅的女人對霍家就沒有貢獻,所以連穿新衣的資格都沒有?”
霍政嶼上前半步,替莊靜嫻說話:“你們要是各個都能像靜嫻一樣,自己賺錢,那花錢買衣服沒人說你們。”
在場的女眷已經開始不滿,尤其是三嬸兒,就要站起來。
顧雲初想著既然這個惡人自己已經做了,那就做到底,不要三嬸兒再摻和進來。
她趕在三嬸兒還沒有開口之前,說道:“如今也不是每個女子都能開洋行賺錢,難道不會做生意,就連一件新衣服都不配穿了。”
“你們在外打拚,我們在內安定後方,大家都有做事,怎麽你們做的事情就高尚多了嗎?”
“洋人還一直講,工作沒有高低貴賤,現在你們竟然來輕賤家裏的女眷。”
顧雲初幾句話,讓在場的女眷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她們想說的意思和顧雲初一樣,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現在顧雲初完全就是她們的嘴替。
霍政嶼眼看著女眷們的眼神都不友好,臉色變了又變,手指著顧雲初:“顧雲初,你別以為你強詞奪理,就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你這樣一直煽風點火,不就是因為我回來之後,不讓你管家了嗎?”
“像你這樣愚昧狹隘的內宅女人,就隻會搞這些不入流的小動作。”
顧雲初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了霍政嶼的麵前。
“你對我意見既然如此這般大,現在又有了新人,不妨就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我們離婚,我讓位。”
之前顧雲初提過離婚,霍政嶼隻當她是隨口威脅,沒有想到她現在又提,還是當著所有霍家人的麵。
“顧雲初,你夠了,一直這樣鬧有意思嗎?”
“我知道你就是害怕被我拋棄,一直在這裏刷存在。”
顧雲初不理會霍政嶼的話,掌握著主動:“那你的意思,我永遠都是霍家的媳婦?”
霍政嶼微微皺起眉頭,不知道顧雲初為什麽突然這樣問。
他滿臉寫著不滿:“你隻是擁有這個身份而已,我永遠不會愛你的。”
顧雲初眉尾輕輕挑了一下,這就是自己想要的效果了。
她轉頭看向了莊靜嫻:“他說了,這個身份是我的。”
莊靜嫻臉色大變,沒有想到這才是顧雲初的目的,原來是等著在這裏證明自己的身份。
莊靜嫻臉色僵硬:“你想要這個身份你就留著啊,又沒有人跟你搶。”
“今天我是以政嶼秘書的身份來參加這個聚會的,他說之後要管家,需要我幫他多出出主意。”
“既然這裏沒我什麽事了,我先走了。”
莊靜嫻說完,黑著一張臉離開了。
她看上去很生氣,顧雲初簡單兩句話,把她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
原本她感覺自己接受了先進的思想,早不受封建陳舊思想的束縛,現在她和霍政嶼相愛,顧雲初才是多餘的。
可是就顧雲初這樣一個棄婦,現在敢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麵,指出她的身份。
眼看著莊靜嫻走了,霍政嶼著急追出去安慰。
臨走前,他手指著顧雲初,氣勢洶洶。
“我就知道你不消停,你以為你這樣鬧,我和靜嫻就會分開嗎?”
“我告訴你,看到你這善妒的麵目,我更加討厭你了。”
顧雲初緩緩吸口氣,坐回了椅子上。
她知道,自己剛才說的這些話,會讓霍政嶼誤會,以為是她舍不得離開霍家,又咽不下丈夫愛上了其他女人的這口氣,所以一直作妖。
隻有顧雲初心裏最明白,自己現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能順利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