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珩與自己的父親不合,這是上京城人盡皆知之事。

但眾人不知道的是,他們何止是不合,簡直是勢同水火!

宋之珩在宋家得不到任何助力,這才是皇帝看重的地方,也會是皇帝手裏一把好刀。

這柄刀,今天被顧清鳶借用了一下。

她知道以宋之珩的行事風格,定會抓住蕭梓鈞和顧月柔不放。

他一定會帶走這二人,秉公執法,就連丞相也阻攔不得!

此時看來,的確如此!

於是,她就站在暗處,觀察這邊的一切。

宋之珩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他。

“之珩,你瘋了!”丞相怒斥,“你是覺得,丞相府可以為你的任性負責,所以做事不顧後果?”

“哦?”宋之珩嗤笑道,“我怎麽不知,丞相府何時為我負責過?我不過是個不得寵的庶子罷了,若是丞相大人同意,我早就帶著我母親離開丞相府,可你卻覺得,我們這麽做,丟了你的顏麵……”

“宋之珩!”丞相惱怒地胡子都翹起來,“你再怎麽說,也姓‘宋’!不要覺得你可以脫離丞相府,做任何事!”

“我可以與我母親一個姓。”宋之珩嗤笑,“這個姓,我從未稀罕過。”

他的聲音始終溫柔且堅定,不曾退縮絲毫。

丞相擺了擺手,身後有更多的小廝將他圍住。

“怎麽,丞相要與大理寺為敵?”宋之珩冷眼看著丞相,“今日我無論如何都要帶走他們兩人,若是丞相阻攔,以同罪論處!”

“好好好!”丞相被他氣笑了,“你長大了,翅膀硬了,竟敢和你爹擺起官架子,真是為父的好兒子!還不將少爺帶回去,若是他今日出了這道門,你們提頭來見!”

宋之珩今日是迫不得已參加這個宴席,所以他回來時隻帶了近身的小廝。

若是真打起來,他隻會落了下風!

他微眯著眼,盯著丞相,琢磨著“擒賊先擒王”!

蕭梓鈞拉著顧月柔起身,打算在這對父子起衝突時,偷偷溜走。

就在這時,眾人身後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呀,這裏發生什麽事了,我不過身子不適,歇了會兒,怎麽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幾人轉身看去,竟發現來人是顧清鳶。

“咦,宋大人?”顧清鳶走到宋之珩身旁,手裏的五顆小石子迅速彈出,將圍著他的小廝全都放倒,“你在自己家裏,怎麽還能被小廝圍住,這傳出去,丞相苛待庶子,這名聲怕是不好聽呢。”

宋之珩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身子,抖了抖自己衣角不存在的灰塵,重新站得風姿綽約。

“顧大小姐。”丞相蹙眉看著她,“你在我丞相府如此無禮,是為何意?”

“哪裏無禮了?”顧清鳶眨著自己無辜的雙眼道,“我隻是回來找我不見了的妹妹罷了,丞相若是肯交出來,我自然立刻就走。”

她居然是來接走顧月柔這個大麻煩的,丞相自然是求之不得。

立刻示意小廝將顧月柔抬起來,直接丟在顧清鳶的腳邊。

看到她來,蕭梓鈞仿佛也看到了希望,笑著道:“阿鳶,你知道的,我方才是因為……”

“咦,怎麽你們兩人都這般濕漉漉的?”顧清鳶仿佛才發現他似的,驚奇地問,“蕭梓鈞,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麽?”

蕭梓鈞剛要開口,顧清鳶立刻捂著嘴,一臉驚懼地道:“宋大人,他們兩人不會是在丞相府,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這……皇上若是知道了可怎麽辦?我方才進來時,看到大理寺好多衙役就守在外麵,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吧?”

宋之珩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掠過一絲驚訝,但轉瞬即逝。

他抬手,將大理寺特有的信號發出。

於是,好幾十名身手矯健的衙役,便從府門外衝進來。

“將他們二人帶走。”宋之珩不留任何餘地地道,“直接送去大理寺,任何人若是要求情,以同罪論處!”

蕭梓鈞還要說話,宋之珩一個眼神,衙役就將破布塞到了他的嘴裏。

這兩人就這麽被帶走了,丞相氣得捂著心口,疼得險些暈過去。

“丞相身子不適,就多在府裏歇息。”宋之珩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外麵的事情,還是不要管了。”

說完,他轉身往府門外走去。

顧清鳶也跟在他身旁,一同出了丞相府。

在他上馬車時,顧清鳶用帕子掩住口鼻,表現出泫然欲泣的神情。

“宋大人,月柔是我妹妹,她身子嬌弱,也是被安王欺騙,才會坐下這等事,你……可悠著點,別把她……打死了啊!”

“顧大小姐若是不放心,大可跟著一同去大理寺。”宋之珩坐在馬車上,正眼都不看她,“如何?”

“那就算了。”顧清鳶立刻擺手,她可不想去給自己惹麻煩,“宋大人慢走。”

今日之事,她得躲得遠遠的,讓所有人都知道,她與此事毫無幹係才是。

她轉頭時,看到在馬車旁等著她的母親。

聶美蘭滿臉溫柔地看著她,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歉疚。

“娘?”

顧清鳶以為她已經走了,方才才會在宋之珩麵前演戲。

此刻看到母親,她突然有些無措。

自己做出這種事,母親會不會覺得,她是個不擇手段的壞孩子?

她手足無措地走近了些,剛想開口解釋,卻被聶美蘭直接緊緊擁在懷中。

還沒說話,聶美蘭已經哭出聲來。

以為她是怪自己,顧清鳶不敢開口,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

“娘,我錯了。”顧清鳶聲音低沉地道,“我不該做出這等事,給國公府蒙羞,我這就去大理寺,將妹妹帶回來。”

“阿鳶。”聶美蘭放開她,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龐,滿眼心疼之色,“你沒有錯,娘哭,是因為娘滿心愧疚,這麽多年都沒有保護好你,你是吃了多少苦,才會做事這樣思慮周全?”

“思慮周全?”顧清鳶怔住,看著母親滿眼的不可置信,“娘你不怪我,不覺得我是個手段狠辣的壞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