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來,頭頂上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陳寶珠收回目光,麵上露出愧疚之色:“打擾大人夫妻,是寧安的不是。”

“無礙。”鍾尚書擺手,“相爺讓您來找在下,想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

終於說到正題了,陳寶珠起身:“還請鍾尚書帶寧安進宮一趟。”

鍾尚書麵色變了變:“可是宮中有變?”

“寧安現在還不能說。”

“罷了,老夫一刻鍾後進宮,我讓人帶你去換件衣裳。”

說罷,他朝外麵喊了一聲:“胡勇,帶寧安郡主去夫人的院子,請她找一套丫鬟的服飾來。”

胡勇立即從院外跑了進來,正是剛才守在院外的那名護衛。

陳寶珠腳下的步子卻沒動,她衝鍾誠安福了福身:“鍾尚書,我還想帶個婢女進宮。”

她總覺得那個舞女進宮沒那麽簡單,恐怕宮中會有天大的變化了。

鍾誠安有些猶豫:“我平時進宮帶的都是小廝,今日多帶一個宮女,本就有些奇怪,若是再多帶一個宮女,怕是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陳寶珠沉吟片刻說道:“那就讓我的婢女易容成你小廝的模樣。”

“這......”

見他還在猶豫,陳寶珠又道:“我的婢女會些醫術,對毒也頗有研究。”

鍾誠安的心往下沉了沉,看來如今宮中確實不太平,她一咬牙:“老夫便把身家性命,交到寧安郡主手中了,還請郡主憐惜我家夫人和幼子!”

他做這樣的決定,確實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旦陳寶珠和她的婢女被發現,且宮中並沒有任何危險,他怕是會落得個刺殺聖上的罪名。

陳寶珠心下趕緊,朝他鄭重行了一禮:“還請鍾尚書放心,若事情敗露,寧安會一力承擔,屆時您隻需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即可。”

鍾誠安歎了口氣,擺手示意她離開。

臨走前,陳寶珠給了瑪瑙一個眼神,瑪瑙微微頷首。

“姑娘,需要我做什麽?”路上,琥珀一臉迷茫地問。

陳寶珠腳下的步子沒有絲毫停頓,一雙眼睛平視前方。

“你隻需要換上我的衣裳,從密道回到丞相府,再從相府大門處離開。”她的語氣沒什麽波瀾,像是早就決定好了一般。

琥珀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關鍵時刻卻還是知道輕重,她重重地點點頭:“姑娘放心,琥珀會好好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這一點陳寶珠卻是不擔心的,她從小跟著自己,可以說是對自己最了解的人。

若說這個世界上誰能將她模仿得毫無破綻,除了琥珀她想不到第二個人。

隻是......

“我若是今天沒回去,你直接帶著我爹娘從密道離開上京。”她猶豫片刻,還是囑咐道。

琥珀麵色立即變得煞白,她停下腳步:“姑娘這是何意?”

陳寶珠瞟了旁邊的胡勇一眼,瑪瑙立即會意,將人拉到一旁。

“在外麵說話注意些。”她摸了摸琥珀的頭,“我也不瞞你,此次進宮確實有些危險,所以我希望可以沒有後顧之憂,你是我妹妹啊,除了你我還能相信誰?答應我,幫我保護好爹娘,好嗎?”

說到後麵,她的語氣近乎懇求。

琥珀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姑娘,她嘴唇蠕動了半天,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說道:“好。”

安撫好小丫鬟,陳寶珠鬆了一口氣,這丫頭強得跟頭驢似的,若是不使出殺手鐧,她怕是鬧得人盡皆知,也要跟自己一起進宮。

“爹爹和娘親就交給你了。”她一臉期待。

琥珀心中再不情願,也不忍心拒絕自家姑娘,隻氣鼓鼓地點點頭。

陳寶珠這才將瑪瑙招呼過來,幾人在胡勇的帶領下,來到了尚書夫人的院子。

鍾尚書的夫人楊氏,是個年逾五十的婦人,方圓臉,嘴唇微厚,一看就是個憨厚之人。

胡勇上前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她微微頷首:“寧安郡主,請跟我來。”

陳寶珠跟著楊氏進了裏室,對旁邊的丫鬟道:“茹兒,去拿一套府中丫鬟的衣裳,再拿一套小廝的。”

茹兒領命離去,她又看向陳寶珠:“兩位便在這裏重新梳妝吧。”

這裏一看就是楊氏自己的臥室,才第一次見麵,就願意帶他們來這裏,卻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

若不是情勢所迫,她倒是願意與楊氏多聊兩句,如今卻隻能微微頷首。

很快,茹兒就捧著兩套衣裳回來了。

瑪瑙從她手上接過衣裳,先替陳寶珠換上,自己才開始易容。

剛才在鍾尚書的院子,她看了一眼那小廝的模樣,這會兒對著鏡子,很快就將自己易容成了那個少年的模樣。

很快,兩人就以丫鬟和小廝的模樣,再次出現在楊氏的麵前。

瑪瑙和鍾尚書的小廝,起碼有八九分像,胡勇的嘴巴漲成了個圓,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楊氏隻是在最開始的時候,眼底有驚訝閃過,隨後便恢複了鎮定。

“老身送寧安郡主出去。”她起身。

陳寶珠立即會意,鍾尚書平時隻帶小廝,今日多了個婢女,自然需要個由頭。

這個由頭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她跟著鍾尚書走在官道上時,林尚書湊了上來。

“你今日入宮怎麽還帶著個婢女?”林尚書毫不掩飾麵上的懷疑之色,還時不時扭頭看一眼。

陳寶珠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恭敬的模樣跟在兩人身後。

她並不擔心自己的身份被拆穿,瑪瑙替她做了簡單的處理,讓她的五官看上去更柔和了些,讓人很難將這個兔子般的小姑娘,跟強勢的寧安郡主聯係在一起。

鍾尚書歎了口氣:“林兄就別問了,這著實是難以說出口啊。”

林尚書立即會意,他笑得一臉八卦:“是嫂子派來的吧,你莫不是背著她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整個朝中,所有人都知道鍾尚書是個妻管嚴,若是楊氏派來的小丫鬟,倒也不奇怪。

眼見瞞不住,鍾尚書麵上露出無奈:“我不過是昨日裏去了醉夢樓一趟,夫人便派了貼身丫鬟來看著我,造孽啊!”

“這做弟弟的就要說一句你的不是了,嫂嫂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對你不離不棄,你怎麽還能去醉仙樓那種地方呢?”林尚書已經忘記了自己剛才的懷疑,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起來。

鍾尚書暗自鬆了口氣,一路忍受著他的念叨,好不容易到了議事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