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一愣，徐之遠和鍾子鈺的話裏，分明是說鍾子鈺先前受傷那回竟也是惹的裴家，隻不知究竟是為了何事，他們不提，她也不好當著徐之遠的麵多問，這事就暫擱在心裏，待另找時間問問鍾子鈺。
至於風幹肉的配方，若是可以用來推進和風滿樓更深層的合作，那讓出也無妨，反正像這樣的小食方子，她還有很多，當初不賣，也是覺著留下日後能有更大的效用。
“不知風滿樓慣用的售賣法子有哪些，我的酒可是連一個好聽的名兒都還沒有呢。”
“若是有對應的一整套能起色的辦法，那讓出配方我沒問題。”
許菁菁心裏拿了主意，要用風幹肉的方子換風滿樓的合作，單刀直入就立馬要開始進入主題，不願多扯旁的耽擱時間。
徐之遠才吃了兩筷子菜，聞言借著手裏的筷子隔空虛點向她，和鍾子鈺戲笑道：“你以前說你這個妹子是個直性子，我看她團團一張俏小圓臉還不信，如今知道了，還真是個爽快的。”
“許姑娘莫急，你那酒若論味道和成色都能列入上乘，但要說名頭和情懷，確實還差些火候，若是我風滿樓要做這個酒，勢必請長陵有名的才子提名賦詩，再傳它幾段佳話，漸漸的就能養得起來了。”
“且風滿樓有一些老客，家裏宴請辦席之類的，也會來酒樓挑選合適的酒，這些都是打出名頭的好機會，若是咱們合作，你隻管釀酒，釀出好酒，買賣上的事交給風滿樓就是。”
……
徐之遠擱下筷子，耐心給她細說起來，許菁菁越聽越是滿意，前期她的確沒有辦法兼顧釀酒和售賣，若是能借風滿樓的勢，比她自己一點一點摸索要快得多。
但還有一樣她不慎放心，特別是經過裴承安的事情之後，勢必是要弄清楚的。
“你說的這些我都覺得很好，隻還有一樣尚還有些疑惑，說出來你別介意。法子都是好法子，隻不過我光是聽著就覺著要撒不少銀錢鋪路，但你隻提出了要那一張方子，它並不值這許多，這是為何？”
“徐之遠，你同我子鈺表兄誌趣相投，也常同在一處消遣，觀他既可知你不是個願先做賠本買賣放長線釣大魚的，所以，我能知道真正想要這方子的人是誰嗎。”
許菁菁手裏捧著杯茶，淺淺抿了一口，說完後，端看窗外的熱鬧街市，靜靜等著徐之遠回答。
半晌，徐之遠才搖頭輕笑道：“子鈺，你這表妹比你說的可有趣得多，你看看她，我不過是說了句要那張方子，她就自個補出真麽多來堵我的話頭，這點跟你還真是一模一樣啊！”
“別拿她和我比，我做買賣談事情可比她謹慎精細得多，誰跟她似的，想些什麽竹筒子一樣地倒，一點戒心都沒有。”
鍾子鈺正拉著江瑾楓作陪，在一旁大快朵頤，本來沒有參與到這些事裏來，此刻見著徐之遠話裏提他，心裏明白是想問問他的意思。
他白了一眼在場所有人一眼，繼續道：“也不是什麽聽不得的事，你就告訴她唄，她膽兒小，你不說清楚怕是酒都不敢再進你家門，哼，都是姓裴的給鬧的，晦氣。”
許菁菁訝然，這才幾日不見，鍾子鈺嘴欠的程度又上了一個台階，即便他在幫她說話還是讓她忍不住極想給他一個大瓷勺，說她就是膽小，說自己就是精細謹慎，好話倒是都會往自己頭上蓋。
她微舔了舔嘴唇，江瑾楓就在桌下輕輕拉了拉她的手腕，為不可察地輕搖了搖頭，她歎口氣，暫且不與鍾子鈺爭短長，咳了一聲，以茶代酒敬徐之遠，“還望之遠阿兄如實告知於我。”
“也罷。”徐誌遠得了鍾子鈺的話，便不瞞著，如實相告道：“你可知風滿樓背後是跟著誰家吃飯？”
“葛家。”
“如今管事的葛家大公子葛晟淩，於裴家小公子裴成安向來不對付，你這事，有點好處他便會出手相幫，不求多大報酬，單是讓裴家公子吃癟，就稱心滿意了。”
“至於風幹肉的方子，你或許不知，葛大公子素喜收羅美食，上回過來嚐過你的風幹肉就讚不絕口，我讓廚子試著仿過，做是做得出來，但味兒總差那麽點兒。”
“對葛公子來說是件憾事，若是此番得了你的方子，雖然不值那麽多銀錢，但卻是他心之所念，也算是玉成美事一樁，全個心意。”
徐之遠說完，特特補了一句，“菁菁你放心，葛公子和裴家那位不是一路人，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子鈺上次的事也是他派人來幫著擺平的，如今銀樓那邊也跟著葛家的行會做買賣，比從前穩妥很多。”
許菁菁頭一回聽說葛家的這位大公子，原來是個喜好吃吃喝喝的，不過徐之遠這番話到底打消了她的憂慮，加之鍾子鈺也在葛家手底下做買賣，又更能放心些，她看向江瑾楓，眼神不覺帶上了些許詢問之意。
先前他就知道好些裴承安的荒唐行徑，想必也知道些這位葛大公子的為人如何。
江瑾楓略聽聞過葛家行事，卻是如徐之遠所說相差無幾，便給許菁菁點了點頭，沒想到她這番出來找風滿樓，竟然誤打誤撞遇上了葛家的檔口，這倒是無巧不成書。
許菁菁得了回應，心裏更加篤定了要跟風滿樓一道把酒的買賣做下去，若真如徐之遠所說，那她這番借勢可就借到點子上了，誤打誤撞的還算幸運。
她點頭同意了之後，徐之遠喚來夥計去請個中人來作見證，兩人簽了書契，許菁菁回去後得把釀酒的量給提上來，早早送到風滿樓備著，同時還得多出幾種不同香型的酒，供風滿樓運作。
這事就這般敲定了，許菁菁心口的大石且鬆懈了些，她嘴上說著不打緊不要緊之類的話，其實自己並無十足把握，原以為這幾日少不得要多奔波找尋門路的，沒想到這一趟就給解決得差不多了。
她心裏鬆快，腳步也就輕快，麵上神采飛揚的，倒是一點都沒避著江瑾楓，不時還回過頭來，笑盈盈地給他說幾句暢想今後的話語。
眼瞅著江瑾楓在後邊幫忙推著從風滿樓借來的板車，上邊摞著釀酒要用的幾大袋糧食，還有數個大酒缸，這些可都是她的大寶貝。
這回她可是把手上攢的銀兩花得快見了底，萬不能出什麽差錯的，若不然，可就賠大發了。
許菁菁一路走著，才進村口就叫人攔了下來，竟是李淑禾，她臂彎裏掛著籃子，看樣子是要跟陳川一起進城去，看到許菁菁從外邊回來，有意給她買個好，小聲透露起她家中情形來。
“菁菁，你家裏來人了，快些回去看看吧，好像是從許家村來的。”
許菁菁一愣，該不會是阿爹說的那位老叔公到了吧，這也太快了，就半日的功夫，大雪天的北風都沒這麽急切的。
她愣會子神的功夫，李淑禾又道：“是個女的，看著挺凶，你當心著些。”
女的？
還挺凶？
許菁菁咽了口唾沫，揉著額角頓覺頭疼起來。
這聽著，像是許家的老叔公沒來，來的是那個比老叔公還難纏的老叔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