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許菁菁正愣著神,那邊梁氏陡然提高了聲音,她從江瑾楓身後探出頭,瞧見梁氏抬手正指著她道:“我明明看見她……”
另一邊於氏輕咳了一聲,不耐煩地抬眼打斷了梁氏的話,“一家人,說什麽道歉不道歉的話,梁氏是她長輩,怎麽還不能說她一句半句了?就算說錯了,權當提醒就是。”
“長輩說的話也都是為了你們好。”
於氏話才說完,門外趕著步子進來兩個人,許菁菁回過頭,看到她阿爹和二叔兩手空空,褲腿子上都是泥,頭上還插著幾根雞毛,狼狽地跨步進來。
“菁菁和瑾楓,你們怎麽都站在這兒?”
“叔母,孩子們不懂事,也不知道給您搬把椅子,咱們回老屋去說話,香蓮,還不快把叔奶奶扶回去。”
許季陽扒拉了幾下自己的頭發,抖出些野雞毛來,在陽光下曬出些雞屎的味道,飄飄****往梁氏和於氏跟前去。
於氏嫌棄的揮了揮手,把雞屎毛拂遠一些,看兩個遠房侄子空手而歸,說好的野雞也沒給捉回來,臉上不大好看。
“去什麽老屋,長林,這是你家的姑娘吧,進來了一趟城回來,東西還給拉到酒坊去了,怎麽,怕我拿還是怎的。”
許長林驟然被點了名,又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看到江瑾楓把菁菁護在身後,女兒臉上還隱有怒色,又聽到酒坊兩個字,猜著應該是菁菁進城買釀酒的糧食回來了。
這便道:“叔母,沒有的事,孩子進城買回來的應是用來釀酒的東西,不是什麽稀罕的,放酒坊也應當,下次用可不就近著取麽。”
“先不說這個,您看您想喝口湯,我和季陽進了一趟山裏什麽也沒撈著,待會兒還是在村裏賣兩隻雞,給您燉上。”
提到酒坊,許長林自是站在女兒這邊,他匆忙給江瑾楓使了個眼色,讓他把許菁菁先帶回屋去,擔心姑娘憋不住一會兒再蹦出些什麽衝撞的話來。
江瑾楓收到示意,一手握著許菁菁的手,另一手環上她的肩,輕聲道:“走吧,先回屋。”
輕輕一帶動,許菁菁順著他的力道轉了個彎, 她餘光瞥到阿爹、二叔他們都在看著,知道此刻不能閃避,幹脆挨近他肩頭,小聲詢問:“東西在酒坊嗎?”
“不在,酒也都不在。”
他耳語回複,許菁菁心頭大定,那便沒什麽好怕的了,她嗯了一聲,還沒走兩步,冷不防梁氏開了口。
“大哥,你看叔母她這麽遠過來,怎麽的也帶人去家裏的酒坊瞧瞧啊,你和季陽既然要分家,總該酒坊和地都去看看,叔父叔母才知如何做主才是好。”
梁氏篤定東西被許菁菁藏起來了,趁著於氏在,怎麽也要把這事給她揭了。
許菁菁淡定回身,看著梁氏涼涼一笑,道:“好啊,二嬸既說要去看看,那便去好了,阿爹,您和二叔也正好去做個見證,若是沒有二嬸說的這回事,二叔可別冤枉了我去。”
許菁菁平日裏是不怕他們往外頭說對她名聲不好的閑話,但若是打著搶酒坊的心思,她就少不得要戳破梁氏的如意算盤。
許季陽一聽,臉上露出驚訝神色,一向把酒坊看得緊的侄女今日怎麽肯答應讓他們去了?這裏頭別不是有什麽貓膩吧。
他心中猶豫,嘴上就磕磕絆絆說話不利索,“去、去酒坊?現、現在?”
梁氏好不容易等著許菁菁鬆口了,哪兒能讓許季陽吞吞吐吐地給錯過了,一把將丈夫別到一旁,扶著於氏出來道:“叔母,我們去看看。”
“芸芸,你明日還要進城去,不好讓裴公子等的,早些回去歇著,明天可得起早呢”梁氏說著,給女兒使了個眼色,讓她回家去,免得於氏這個叔母待會兒在外邊也要說些難聽的話。
許芸芸巴不得離於氏這個嘴巴刻薄的叔奶奶遠些,得了她娘準許,招呼都顧不上打,一溜煙走的極快,瞧著是半點也裝不下去了。
許菁菁和江瑾楓走在前頭,把於氏並她阿爹和二叔二嬸帶去了酒坊,她打開門,大大方方地張手讓外邊的人看個清楚。
對著二叔、二嬸和於氏,她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挑眉道:“二叔二嬸可得瞧清楚了,我有沒有在裏頭藏東西,若是沒有,還請二嬸給個說法,不能憑白就誣賴人不是。”
“阿爹和二叔這就要準備商量著把家裏的東西分一分了,到時候二嬸您非要拿著這說法推賴我家不能把酒坊經營妥當,那可怎麽好。”
許菁菁話才說完,許老爹回過味來了,原先不知梁氏還存著這份心思,如今酒坊都仗著菁菁呢,若是菁菁也不配管著酒坊了,可不就該留給她肚裏許家如今唯一的男娃兒麽。
“弟妹,不是我說你,你讓芸芸去和城裏的公子哥在一處,那也是你自己家裏的事,我從不多說一句的,但你把莫須有的事情扣在菁菁頭上,這事不妥當吧。”
許長林今日和二弟一同進山給叔母捉雞,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的氣,這會兒加上梁氏背地裏不做好事,心中更加堵得慌,他從前把家裏人都看得比閨女還重,沒曾想這心還真是捂不熱。
許季陽瞧見大哥說自己媳婦和女兒,當即也不樂意了,嘟囔道:“大哥你說什麽呢,菁菁一向都這樣眼裏沒有長輩,香蓮還誣賴她了不曾,就算這次她沒藏著東西,先前也從不給我們好話的……”
“那還不是你們先給酒坊動了手腳!”
“我的酒缸、菁菁的酒曲還有剛開始釀的那壇子酒,你們做的那些事,還要我給你們留臉麵麽!”
許長林按捺了多日的事終於再也藏不住,把許季陽夫婦二人給他的酒缸做的手腳,以及試圖破壞菁菁的酒曲和酒的事幹脆都抖露了出來。
他說得氣憤,鼻翼微微扇動著,聲音裏都帶了粗啞,梁氏一愣,和許季陽二人都沒想到許長林都知道了且在這時抖了出來。
梁氏臉上煞白,酒坊裏雖然還是破敗,但一覽無遺,許菁菁的板車並不在裏頭,且之前釀的酒也不在,眼看就要被戳破最後的遮羞布,她情急之下捂著自己肚子,哎喲哎喲地喊將起來。
“哎喲,我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