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覺得自己該把酒的度數再略微地調一調,怎麽能才一壺就讓自己不清醒了,居然此刻還在江瑾楓臉上看到一絲嗔怪。
這一絲嗔怪,還隱隱透著點痛惜。
他都準備提前回去了,還痛惜個鬼。
酒壯慫人膽,她躺靠在枕上,一把揪著他的衣襟把人拉了下來,“你都能把我家拿來賣了,我怎麽不能做寡婦了。”
她說的委屈,語氣裏還氤著眼角的濕氣,酒把臉頰熏得微紅,眉眼也沾染了紅雲,一雙剪水盈眸朦朧著,不知自己這般實屬危險行徑。
“我家遭賊,是不是你幹的?”
“我告訴你,我都知道了,你明日一早收拾東西就要回去了,答應我要給的酬謝也沒給,你是不是要賴!我……唔……”
她尚還在控訴,冷不防他一手撐著床沿,一手扣著她的脖頸,吻了上來,她後邊還要說的話瞬間湮滅在唇角,連同唇舌一起沉淪在他的親吻中。
她瞪大眼睛,他不滿地加深這個親吻,手指穿入她傾斜的長發中,將她緊扣挨得更近,直至她受不住微微半闔著羽睫。
又過了許久,他才將她鬆開,許菁菁一重獲自由,陷入柔軟的被褥中,鼻端都是氤散的酒氣,叫人分不清是她的還是他的。
她心裏騰然升起一股歡喜,心道完了,自己這樣莫不是喜歡這人了吧。
她抬眼朝他望去,忍不住想窺一窺他的心意。
方才離得近,她才覺出他似是也在外邊喝了點酒,此刻他的眼比她的還紅,看她還懵著,方才沒將他推開,此刻也沒廝打上來,眼裏滿滿都是驚和喜。
“菁菁,我……”他低語呢喃她的名字,手指摩梭她的鬢角,繼而燦然一笑,“抱歉,寡婦沒法子讓你做,酬謝你若想要,我有的隨你拿。”
許菁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酒醒了大半,心如雷鼓怕他都聽見了,拉著被子擋到下巴才覺得安心些。
她坐起身,眼睛偏向床邊的地板,一下瞧明白自己的心中事,憋不住想問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開口卻成了:“趁我酒醉,你等著。”
“好,我等著。”
江瑾楓忍不住笑出了聲,溫柔地把她拉近自己,她此刻唇邊和臉頰一樣的紅,叫人難以忍耐,挨近也是旎香。
半晌,他道:“嗯?怎麽後邊沒了麽,叫我等著什麽?”
他輕輕扣住她的十指,忍不住又要傾身靠近,這事甜蜜,一旦開了個頭,哪兒還能把持得住停下來,且此刻天時地利人和,她方才的反應等同全然把心思都明示與他,他自知道之後,周身無一處不是欣喜的。
原本就想今日同她好好談談兩人的事,半路被府衙的人叫走,事一了他就往這邊趕,走時她的微小情緒讓他心難安,不趕緊確認了他怕自己會錯失些什麽。
許菁菁這次全然有了準備,看到他慢慢靠近自己,一下把人推開了。
“你,你別這麽靠過來,事情還沒說清,我問你!”
“唔,你問。”他被推了一掌,順勢把她的手壓在了胸膛上,吻落在了額間。他下巴抵在她額頭一側,輕輕蹭著。
許菁菁一窒,這簡直是犯規,這麽著,讓她還怎麽問?
況、況且,有這麽勾引人的麽……
手覆蓋的地方,他堅實的胸膛下,咚咚有力跳動的心,一下一下快速地透過手掌心,傳抵她的心間,一時叫她有些意亂。
許菁菁咬咬牙,剩下一半為清醒的酒勁顯然開始占上風,方才的話又叫他打斷,她好不容易蓄起來的氣勢都沒了!
什麽破酒,太礙事了啊……
“我問你,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回去就把你的鋪蓋都打包,你帶著你的人從榆樹村出去,愛去府衙還是哪裏都隨便,酬謝托人寄來給我,我就當撿了個存票!”
“省的叫你把窩都端了還蒙在鼓裏!”
許菁菁說得氣憤,坐得越發端正,平撫在他胸口的手指一下勾立起來,用力戳,一下兩下三四下。
江瑾楓眨眨眼睛,“我的人?”
他的人不就是她麽,他懷裏還收著婚書呢,哪還有什麽別的人。
“我沒有啊,家裏的事我正要跟你說,先前在外邊沒來得及,不是說好了在風滿樓等我的麽……”
他話沒說完,許菁菁後邊也沒聽清,隻聽了個問號就撐著床坐高了身體,逼近他。
“你的人!”
“我都知道了,有人來給你傳遞消息,是一個姑娘,別不承認。不然你怎麽會夥同縣衙的人說我家遭了賊,從前見了府衙就避,今天還跟著捕頭走了,你還說沒有。”
“你的事本來也不該我管,但我們同在一個屋簷下,總得容我為自己的安危多想幾分罷,你的事我可以不問,你隻消說清我家遭賊那一件事,其他的我就不管,回去你就收拾東西。”
她炸了毛,滿以為自己不在乎,但還是忍不住在一個姑娘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連她自己都沒發覺,江瑾楓倒是聽出來了,一時又是歡喜又是好笑,忙把人拉下來,團上被褥裹著。
團成一個滾圓的軟球,這般看著還安全些,喝了酒,還張牙舞爪的,都怕她給撓著她自己。
“你原說的是這個,紅玉是大哥的暗哨,先前給我留信的那人你可還記得,他是紅玉的丈夫,人如今往西北去了還未歸,紅玉是眼下僅存能傳遞消息的人,從京中過來找到我,的確是遞來了消息。”
“我家中的事,先前和你說過一些,如今有故人願意出手相助,紅玉接上了頭,帶消息來尋我,縣衙……縣衙的新任縣令與兄長是故交,也願意出手相助,但不能直接來見我,家裏的事隻是為著這次碰麵做個表麵樣子,叫人不會留意到長陵的異常。”
“菁菁,這些我沒想著瞞你,紅玉不是我的手下,並不聽我調遣,我原本拒絕了用榆樹村咱們家來做引子,但在餛飩攤子見到捕頭,我就知道紅玉還是著手安排了。”
“你放心,這些事已經安排妥當,以後都不會再來惹你煩悶,別氣了,好不好?”
他順她的毛,覺著她酒醉的模樣著實可愛,平日見不到的許多小脾性小毛刺都露出來了,忍不住靠近過去,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明日一早回去,是得收拾東西,把她藏起來的另一份婚書找出來一並妥善收著,總滅不了要做寡婦的念頭,他覺著這東西擱她手裏實在是危險。
保不齊哪日就給拿去縣衙使銀子把登記在冊的名字給消了。
許菁菁聽了他三兩句話就撂清的解釋,還是不甚明白,“以後都不煩了麽,那你幾時動身?明天嗎,這麽倉促我沒法子跟老爹交代……”
她越說越小聲,還是罷了,幾時走不是走呢,要什麽交代,直接客死路中簡單了事。
“動身?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