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頭陌生的聲音,語調也跟本地人十分不同,許菁菁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

不會這麽倒黴,她想在家裏避著人,人就直接上了她的門吧……

她猶豫片刻,外頭又響起了敲門聲。

篤篤篤——

若是不去開門,恐怕更叫人起疑,她記得袁修齊這人,最是疑心病重。

沒法兒,她隻得整理好衣衫發髻,上前開門。

門一拉開,許菁菁就愣住了,外頭沒有什麽她以為的、講究排場的大隊人馬,隻站著兩個身形頎長的男子。

站在前邊的身著灰黑色的勁裝,抬起來敲門的手還沒放下,看著應該是另一個白衣長衫公子的侍從。

這個白衣人,她見過的……

那日在長陵城從無賴手裏救林雙雙的時候,路遇一輛青木馬車上的公子出手相助,和眼前的人十分相似。

她有一瞬愣神,對麵也似是有一絲驚訝,但很快就掩於眉眼之下。

“你們……”她扶著門,沒有完全打開。

“請問這裏可是許家酒坊許娘子的家?”灰黑勁裝男子抱拳詢問。

許菁菁遲疑地點點頭,並沒接話。

“那請問許娘子可在。”

“你們有何事。”

“我家公子途徑此地,想帶走幾壇雲中錦,從長陵城特地尋到此處,還望許娘子看在此份上勻出些來。”

原來是來買酒,許菁菁上下打量了主仆二人,眼中的警惕之色並未遮掩。

白衣公子淡淡一笑,揮手讓屬下推開,親身上前,微微頷首道:“在下姓袁,帶家仆來長陵處理家中庶事,前幾日在風滿樓偶然間得飲許娘子的雲中錦,便起了回程時多帶些的念,不知許娘子可否方便,勻出幾壇與我。”

他姓袁,許菁菁心頭一跳,麵上卻不顯,隻皺著眉道:“公子上酒肆買即可,我這兒也沒有多餘的。”

“都叫酒肆酒樓買走了,新釀的還未夠日子,也開不得。”

說完就想關門,一把合著的折扇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卡在了門縫裏,“袁公子這是做什麽,我不是說了沒有?”

她眼裏浮現不耐,對麵的袁修齊頗有些許驚訝,他還沒見過哪家女子,對著他臉上還會有不耐煩的神情。

看這女子發髻挽起,雖已成親,但麵容秀麗年輕,心思倒是跟往日所見眾數女子不同。

“許娘子莫急,若是還未夠日子,也不打緊,帶回去我留足時日再開封就是,不打緊。若是因著存放不當壞了酒的味道,也絕不往外說酒自許娘子手中來。”

他說完略抬下巴,侍從從懷裏掏了一錠銀子交到她手裏。

“這裏是五兩,不知能不能從需娘子這裏帶走五壇酒?”袁修齊繼續說道。

許菁菁捏著手裏的銀子,再拒絕,可就不像一個普通人家的農婦了,畢竟這些銀子買她五壇酒,賺到姥姥家了。

但凡跟他沒仇,誰會不拿?

怕露餡,她手下了銀子,讓他們進來在院子裏等,但並沒有關門,轉身去了灶房,裏頭恰好有三壇還沒成的新酒、兩壇老酒,上次分給了章時重一點,她打開蓋子,偷偷看了眼身後。

那兩個人都沒有跟上來,她麵不改色地往其中一壇裏加上水,填滿,再蓋上。

反正他說了路上壞的賴他自己。

而且他給江瑾楓使絆子,她壞他一壇子酒也不算過分。

許菁菁快速弄完,一次一壇地抱到院子裏給袁修齊,灰衣侍從想幫忙,叫她拒絕了,“收了你們五兩銀子呢,那不能叫你們來搬。”

“不過一會兒怎麽帶出去,我家可沒有板車也沒有牛車馬車的。”

她搬幾壇酒下來,氣不喘臉不紅的,袁修齊的臉上越發露出幾分有趣的神色,但覺著一個女子,力氣再大,這也是極限了。

“不勞許娘子費心,我帶了馬車停在村外。”

許菁菁哦了一聲,轉回去搬最後兩壇,生怕他提出要她給搬到馬車上,半句話都不再接,灰衣侍從還是得了令,跟進了灶房去搬酒。

屋外頭挎著籃子準備去吳岑家給楊三喜鬆弛的吳金花,路過許菁菁家半敞開的大門,隱約見著院子裏坐著一個男人。

還隱約聽見娘子二字,這聲音根本就不是許菁菁她相公江瑾楓的!

這一瞥加一聽,險些把吳金花手裏的籃子都驚飛了出去,剛才這遭爛貨就死不承認在家裏藏了男人,還反咬一口,說她誣賴!

這回可給她逮了個正著。

吳金花這下也不急著送東西去給楊三喜吃了,非得當眾把許菁菁的姘頭和她堵在屋裏,讓她無話可說!

帶著五分興奮五分緊張,吳金花掉頭回許家老屋,剛要去喊許長林,又頓住了。

這事找許長林,指不定為了酒坊,他還得護著自家女兒,把這事給瞞下來。

那不成,吳金花想著,拐去了隔壁的隔壁找李淑禾,可惜這是個孬的,不敢站出來堵門,隻肯答應留在自家門口幫忙看著,放個哨。

吳金花緊接著呼啦邁開步子就去拉湊村裏有名愛嚼舌根看熱鬧的婦人、媳婦,隻說許家來了個陌生男人,還掩著門,不知在做什麽勾當。

此時正是閑暇的時候,手中無事剛要湊到樹下聊天的夫人媳婦們一聽,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微妙之色,個個眼中亮著光就跟著吳金花往許菁菁家趕。

遠遠看著就要到了,吳金花瞅到李淑禾還坐在門口安然繡花,就知道裏頭還沒完事。

這騷賤貨,還真知道享受,這麽久了還不知滿足,活該一會兒被人扒光了塞到豬籠離去。

到時候酒坊就順理成章地回到許長林的手裏,也就是她的手裏,那也就是三喜的手裏了呀!

那還不是想娶誰家的閨女就取誰家的閨女,氣死林家那幾個不長眼的!

越想越興奮的吳金花,顧不上氣急趕路胸中的撕裂感,邁開步子又加快了速度。

“快!快!”

“她在屋裏藏了男人,我親眼看見的。”

“喲喲喲,相公才兩日不在家,這就按捺不住了,真是沒臉沒皮的,一會兒都不要客氣,就把人直接堵在屋裏!”

“我去把她爹也喊出來,看看家裏都出了個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