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得到袁修齊來了榆樹村的消息,才會跑廢了兩匹快馬也要趕回來。
“可是你在家裏,他要是再來一次,見著你不就認出來了?”許菁菁翻了個白眼,方才若是在多磨磨,紅玉指不定會說些事,他一回來就都打斷了。
再說他身上的偽裝,唬唬不認識的人還成,這種有宿仇的,還不如不在家更好。
“要不,你還是今晚就走吧。”
許菁菁揉巴揉巴他放在桌上的包袱,又給他掛回了肩上。
江瑾楓:……
包袱被揉開了一個小口子,呼地飄出幾張信箋,許菁菁蹲身一一撿起來,字跡陌生,但上頭寫的內容卻十分熟悉。
——早飯大鍋燉了醃篤鮮,吃的甚香
——晚上涼拌豬蹄兩大碗米飯,吃得甚香
——遇東來順掌櫃,抓住家賊,大殺四方
……
全都是她每天裏來吃的什麽,做了什麽,重點突出一個喝酒吃肉沒有半點想念和悲傷,生龍活虎打人罵人好似一個村霸。
“咳咳,其實也不是專門寫的……”
“隻是空綠給我傳遞信件時,額外附上的,我隻是憂心你一個人在家裏會有不適,不過,看著倒沒什麽問題,過得挺好的。”
許菁菁默默折好信箋,重新給他塞回了包袱裏,心虛道:“也沒他說的那麽誇張,其實我沒吃那麽多,那些飯菜我帶去酒坊,雙雙愛吃……”
看他不信,她蹦躂起來,“真的,我就隻吃了幾口,沒什麽胃口,不知你到了武州沒有,也沒人可以問,問他們倆也不會告訴我……”
看她皺巴這小臉,似是真的不滿了,江瑾楓才把包袱重新放回了桌上,要來哄她。
外頭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不緊不慢的三聲,“許娘子在家麽。”
才聽過沒多久的聲音沒什麽情緒地響起,許菁菁的心都漏跳了一拍,院子外頭紅玉已經匿跡隱在不知何處,“不會這麽湊巧吧,不是已經走了麽。”
她嘟囔著回頭看了一眼江瑾楓,頓時有些結巴,“該不會時發現我給酒裏兌了水回來找麻煩的吧。”
他扶額淡笑,“沒事,去開門吧,他不愛喝酒,不會這麽快發現的。”
不愛喝酒?不愛喝酒還買那麽多?這不是更加可疑了麽。
許菁菁遲疑著出去開門,走到院子裏回頭望,屋裏已經沒有了江瑾楓的身影。
她來開門,外麵站著的果然是袁修齊,但隻有他一個人。
“何事。”
許菁菁心和眼都是抗拒,話也隻有兩個字。
“叨擾,我來隻是想說與許娘子知道,那吳氏婦人我家侍衛已經送至縣衙,章時重判了十大板子,牢中待三日,不知許娘子覺得如此夠不夠?”
許菁菁眼中驚疑不定,什麽她覺得夠不夠,她完全不想參與他們的恩怨好麽。
“叫公子消氣就成,不必問我的意見。”
“私以為娘子受其欺壓苦楚無處說,是袁某多慮了。”袁修齊站在門外,許菁菁半開門沒有讓人進來的意思,他身材頎長,越過她的頭頂看向屋子的窗戶。
“許娘子要出遠門?”
許菁菁一愣,想到還留在桌上的包袱,心裏咯噔一跳,麵上卻連眼皮子都不抬,“酒坊釀酒常要出門尋何事的原料,怎麽,袁公子還管這個?”
“不是,許娘子誤會了,袁某近日要離開長陵,若是同路,倒是可以捎許娘子一程。”
她想也沒想就答,“不同路,而且我相公還沒回來,不便獨自一人與公子同乘。”
“是我考慮不周,不知許娘子的相公去了哪裏,許娘子的酒實乃天下一絕,我十分喜歡,故而多次一問。我有一位故人許久未見,最近聽說曾在此地出現過,不知許娘子可知有什麽外來的人路過此地。”
“對了,娘子的相公可是叫江凜烽?”
袁修齊神色清明,看似隨口閑聊般無意問起,許菁菁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不知道,我忙著釀酒,沒功夫留意外人。”
“我相公也不是這個名,袁公子,你還有什麽事?”
“酒已經買過了,你還來我家門口耽擱,叫人看見了,我要說不清的。”她故意撲朔了幾下眼睛,別過頭道。
一副鄉裏村婦避嫌的模樣,門縫又關得小了一些。
“嗯,既然如此,那是我思慮不周了,不打擾許娘子,過幾日我再派人來取幾壇酒,還望許娘子多留一些,後會有期。”
說罷,這人勾唇一笑,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她的院子,背手離開。
許菁菁啪唧把門關上,要不是剛剛聽江瑾楓說了他不愛飲酒,她差點就信了這人是來買酒的,原來都是有備而來。
隻是不知為何不直接把他們都捉起來,倒是跟傳聞中的陰狠手辣有些不同。
她匆忙回到屋裏,江瑾楓從屋梁上落了下來。
“呀,江凜烽,你還沒出去呐。”許菁菁沒好氣道,頭瞥過一邊,抓下桌上的包袱,給他掛到門後的釘子上。
袁修齊前來試探,倒是意外叫她知道了他的真名。
江瑾楓一愣,“他還說了什麽。”
“你就直接蹲在梁上,要是他發現了進來怎麽辦。”許菁菁不無擔憂,略有些嫌棄他藏身的地方。
“沒,問我見沒見過生人,相公是不是叫江凜烽。”
江瑾楓嗯了一聲,挨著她坐在床沿,“他不會武,身邊沒人跟著的話,不會知道我在裏麵。”
“看來是因為之前章時重曾帶人來過這裏,他起了疑心要親自來看看,跟他一向的作風相符。沒事,最多再多看兩次,他就不會再來了。”
見她還是悶坐著不說話,心知這回避不過,江瑾楓歎道,“名字並不是有意不告訴你……”
許菁菁不等他解釋完,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名字不對,這不就正好把她從前做的那事掩過去了麽,至於為什麽不說真名,她反倒沒那麽在意了。
“這麽說,那我們的婚書豈不是沒用了?”
許菁菁興奮起來。
“你想,名字都是假的,那與我成親的就不是你了呀,隻是眼下也不能去換個真名的,不如你把這假的婚書給我收著,等日後你的事了了,咱們再去記個新的,對的,沒有問題的。”
她笑眯眯地伸手,自打上回他把婚書收走了,就收了兩份,她想找機會把假婚書潑水、點火、浸油都不得行,眼下這是個拿回來的好機會。
江瑾楓沉吟片刻,心中隱有不安,總覺著她這般不甚在意輕易揭過的模樣,不甚妥當,當初把他拉去縣衙登冊倒是火急火燎的,眼下他才走了沒多久,這是要不認?
“不必,兩個都是我的名字,隻是你知道的那個甚少人知,是我娘親從前給我起的。”
“哦……”
許菁菁一下又蔫了,這還真是意想不到,一下連拿回假婚書和借機叫他心中愧疚好問話的兩個機會都沒了。
造化弄人比袁修齊去而複返還叫人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