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徐之遠和湊過來看,帶看清來人後,有些發懵,“不是,這位怎麽來了?”

“我沒請他啊!”

“你認識他?”許菁菁奇道。

看袁修齊這副沒什麽排場的打扮,不像是沿路都會叫人認出來的模樣,且平心而論,她若不是因為某些原因,頂多會將他認成個外地來的有錢但囂張的公子哥。

“認識啊,前兩天還見過。”

“大鴻樓東家的族親,遠房的,從外地過來探親的,怎麽了?”徐之遠一麵跟人打招呼,一麵答道。

許菁菁一愣,袁修齊這是放出了假的消息,自己打了個轉換了個身份又回來了?

身邊的吳清妤一臉疑惑地站前幾步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她,低聲喃道:“不是說人已經回去了麽……”

她倆站得近,許菁菁聽得明白,吳家得到的也是他已經離開長陵的消息,可見她猜得大差不差,不過他今天到酒坊來,這是要幹什麽。

她想不出他的意圖,隻得格外低調地叫自己看起來不顯眼不突出,以期避開袁修齊探究的目光,對於酒坊今日的安排,也隻有必要上台進行說明的時候,才自己上台,其他的都推給了徐之遠。

徐之遠不知她為什麽突然改了主意,納悶又疑惑地接了活兒,好在這次邀請各家酒肆食坊過來也是風滿樓出麵,他站在台上時也不算太奇怪。

隻不過東牆跟那邊總是有一道審視的目光不間斷地掃視過來,徐之遠看向大鴻樓的遠方族親,頻頻微笑點頭。

她拉著吳清玉隱在了中院裏,聽著外頭的動靜。

“這袁大頭也不知為什麽突然又返回長陵來了,你可別到他跟前晃**,對了,趕緊找人往你家裏去送個口信,讓江大哥千萬不要過來啊!”

吳清妤看起來比她還要著急,邊說邊繞著圈不停地走,許菁菁示意她不用急,“他不在家,而且那個人也不知我和他一處,所以沒關係。”

她在中院靠前院的遊廊上,透過牆上的花窗觀看外邊的情形,“不過他怎麽突然借著大鴻樓的身份來榆樹村,他想做什麽。”

外頭徐之遠正替她在進行酒坊份額的售賣,雲中錦和新釀的果酒輪流給每一桌都上了,讓人品鑒之後,風滿樓打了頭陣,賬房吳先生和劉廚子直接買了兩百壇的份額,交銀子領藍票,這兩百壇在今年內都可以憑藍票來取,單月限不能超過三十五壇。

認買藍票比平常直接花銀子買酒削了一成價,但若是一年後沒賣完或是沒取完,剩下的藍票便隻能折三分之二再取酒。

並且,每家買下的藍票上都會加印許家酒坊和該酒樓或酒肆的章子,不可另行交易買賣。

因著這些個規矩,一時觀望的掌櫃有些多,除了跟風滿樓事先就確認好百分百跟著幹的兩三家,其他的掌櫃都想等著看有多少人會認買這個叫做藍票的東西。

人人都不急,場子便有些冷了下來,楚譽適時地站起來,承諾許家酒坊的釀酒米糧皆有東裕酒坊支撐,不會斷供,也才引得兩家跟著下定。

正當風滿樓準備加碼再壓縮一些藍票,讓餘下的數緊俏些誘其他酒樓的掌櫃下定時。

“大鴻樓,一百五十壇。”

東牆跟的灰衣長衫公子垂著眼喝茶,身後的侍從開口就是一百五十壇,隻比風滿樓少了五十壇!

除了風滿樓,沒聽說大鴻樓也捧許家酒坊的酒啊,這是怎麽回事,突然一下子少了三百五十張藍票,而這次總共也就四百來張。

也就是說剩下隻有百來張了。

場麵驀然安靜了一瞬,又突然人聲鼎沸起來,各家掌櫃都紛紛催著帳房先生幹淨撥算盤珠子,算清自己能進多少酒。

原本都以為不管如何總能穩穩拿下個幾十張,這下可好,突然殺出個大鴻樓收走了一百五十張,藍票驟然緊張起來。

“十、不十五、二十五張,我們要二十五張!”

“我們要四十張!”

“三十!”

“剩下的我們都要了!”

一時四百張藍票居然不夠搶,還有很多酒樓食肆根本沒搶到,突然有掌櫃的開始離開坐席,往東牆根大鴻樓那邊去,試圖在還沒加蓋印章之前,讓大鴻樓讓出一些來。

有人打頭,不多時沒搶到藍票的掌櫃紛紛離席往東牆跟圍去,代表大鴻樓的年輕公子卻一句話也沒有,擱下茶杯,直接轉身走人了。

連藍票都沒有領走,銀子倒是給了,徐之遠隻好讓夥計先數出來,回頭讓許菁菁送過去。

最後徐之遠從風滿樓的份額裏勻了八十壇出來,也才勉勉強強夠每家分一點兒。

如此來,大鴻樓竟然越過風滿樓,成了許家酒坊最大的主顧。

許菁菁在花窗後邊看著外頭的情形,也皺起了眉頭,越發看不懂袁修齊的意圖,這大鴻樓原先也不大賣她的酒,這突然就定了一百五十壇,雖然是大半年的量,可畢竟不是大鴻樓的掌櫃親來,她總感覺有些不踏實……

“哇!不是吧,這人瘋了嗎,他知不知道大鴻樓有自己的酒坊?這麽多酒弄回去,是要逼死大鴻樓的鴻雁鳴嗎。”

“唉,真是不當家不知油鹽貴,不花自己錢不覺得心疼。”吳清妤也彎著腰在看外邊,忍不住嘖嘖嘖開始念叨。

她這麽說,許菁菁更加頭疼了,她清楚地看到袁修齊在以大鴻樓的名義訂了一百五十壇的份額之後,朝她這邊舉了舉茶杯,再飲盡杯中茶。

若是照吳清妤說的,大鴻樓根本不需要從她這裏拿酒去賣,那這些酒不就是袁修齊特地來跟她買的了?

他買她這麽多酒,想做什麽呢,她有些擔心起來,生怕袁修齊已經查到了什麽,是在通過她找江瑾楓……

對了,江瑾楓,她這十來天忙的腳不沾地,家裏還有兩封他的信未拆,也不知他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若是袁修齊在長陵這裏和她周旋這些沒用的,是不是就意味著,江瑾楓那邊會更多一些安全?

想到這個,她又轉而得了些寬慰,繃緊了的神經,也因為袁修齊帶著人離開酒坊鬆緩下來。

外頭因為大鴻樓突然橫插一腳讓很多人措手不及,徐之遠正在極力平衡著,許菁菁看袁修齊已經離開,也不再避在後頭,走到前頭來跟徐之遠一起忙碌。

光是給藍票加蓋印鑒這一件事,就夠他們忙上一整日了。

吳清妤因看見了袁修齊出現在榆樹村,有些心神不寧,早早就讓徐之遠派夥計送她回去,要給家裏報信去。

許菁菁心裏記掛著紅玉一人在家,跟徐之遠商量後,先把少數零散的票處理了,風滿樓和大鴻樓的單獨留出來,風滿樓的徐之遠帶回去自己印,她夜裏再處理大鴻樓的。

如此才在太陽落山前,清點完了藍票和收上來的銀兩。

許菁菁收拾好東西,鎖上門就往家裏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