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門外,老爹已然把林大娘喊了來,梁氏看著是跟二叔吵了一架,心裏不舒坦,在門口拉了幾個大娘大倒苦水。

還是拿吃食那一套來說事,林大娘正一把撥開聽閑話的人,給她正名,“哎喲,別再丟人現眼了,是沒吃過肉嗎能給讒成這樣,為著一碗湯就死命編排家裏的小輩,要點臉吧。”

“我說,你得虧菁菁寧可擔著個壞名兒也沒把湯給你,問我專門給她煮的湯,我最清楚不過了,裏頭下足了當歸,那東西你懷著娃兒也敢吃?”

“你是跟許家有仇啊你這麽霍霍肚子裏的孩子,當歸下了肚,你這娃兒可就得為著當娘的貪嘴,丟命呐……”

林大娘比手畫腳地數落梁氏,起初梁氏還不服,想爭辯幾句,但林大娘說著說著,別的嬸子也開始側目看她。

“芸芸她娘,你別不往心裏去,林大姐說你那也是為著你好。”

“就是,當娘的是不能太貪嘴,這娃兒還沒生下來呢,就這樣忍不住,這要是生下來了,還得奶孩子,你這嘴要是也戒不住貪吃,孩子可得跟著遭老罪嘍!”

“唉,誰說不是呢,不說你們不知道,我家裏那個當初也這麽不聽話,仗著肚裏是個帶把兒的,就事事都不肯聽我老婆子的,你們猜後來怎麽著……”

一時吃過飯後閑的無事湊在一堆閑聊的嬸子婆婆們,徹底撇下梁氏的話頭,轉而各自數落起自家兒媳婦來,這一數落就一發不可收拾,梁氏直接給撇出了閑聊的圓圈,叫許季陽拉回了家。

“還不回家,你在外頭要待到什麽時候,不嫌丟人麽!”

許季陽發了一通火氣,又叫嬸子婆婆津津樂道了一輪,紛紛插播自誇一輪自家兒子如何製得兒媳婦服服帖帖的。

許菁菁在外頭站了一會兒,看著梁氏被扯回了家,也看著陳川進進出出各家各戶,每次出來臉上都更加羞憤。

她轉身要回家,趕巧碰上從酒坊回來的紅玉,兩人一道進的門。

“外頭在做什麽,不回家圍坐著還這般聒噪。”

紅玉眼裏透出不解。

“不用搭理,閑得沒事幹說東家長道西家短的,過幾日就不來了。”

許菁菁把門閂插上,也難怪紅玉不明所以,大娘們閑聊,平日多聚在村口的大樹下,今天轉到她家門口來,估摸著也就是最近村裏有關她家的閑言碎語多得不像樣,才把人引來。

在她家門前待著都想看最新鮮熱乎的熱鬧,可惜她家的事已經解決完了,沒戲可看。

平息了村子裏的閑言碎語,又足足忙碌了十來日,酒坊各事項都籌備好了,徐之遠才給長陵城各家酒樓食肆下了邀請的帖子,定下今日到榆樹村赴宴。

而在此之前,他也早就在各家隻見走動拜訪,私下跟風滿樓往來較密的自然都答允了會來,買不買另說,捧場是肯定的,而黃家也明確得很,直接拒了風滿樓的帖子,放了話說不會來。

“所以,就是如今這般,這張紙上寫的,一定會到,這張呢,就不定,多半看著黃家的態度尚還猶豫著。”

徐之遠敲了敲桌子,把兩張紙推到許菁菁麵前。

許菁菁拿起薄薄的兩張紙並排放在一起,細細過目,“這些都沒問題,那出了黃家,剩下的那兩家如何?你跟他們聯係上了嗎。”

黃家來不來不重要,隻要那兩家來了一家,就能成。

外頭風滿樓的夥計正在空地上布置著,一切都照她的意思往簡單了來,今日人多,她特地囑咐了林家不用把雙雙送來,在家歇一日,身邊坐著的是女扮男裝的吳清妤。

這女人抓著機會就來她這兒混日子,似是對買賣之事很感興趣,今天的熱鬧她比許菁菁和徐之遠還要興奮。

“那兩家當然是來了,還以為多難請呢,我跟徐之遠一塊兒去的,才進門不到兩盞茶的功夫,就一個兩個地忙不迭點頭答應了,生怕晚了就拿不到好處,黃沛忠估計還蒙在鼓裏呢。”

吳清妤大剌剌地拿手裏的折扇敲著桌子,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許菁菁忍不住給她先澆了一潑涼水,這個好戲應該看不著,“那他們應該也不會自己來,多半派個家裏的生麵孔來,畢竟想他們這樣兩頭倒的,總是做夢可以兩頭的好處都吃幹淨。”

“不過沒關係,原本就隻要他們來人就夠了,不拘是派了誰來。”

三人正閑說著事,外頭夥計來報說台子都搭好了,桌椅也都布置妥當,陸續有店家掌櫃帶著夥計來了,許菁菁才起身出去。

酒坊的外牆都重新休整過,白磚石灰高牆平平整整的,竟然沒有一點黃土泥的印子,屋簷上的瓦也換了新的,簡潔大氣。

前院的空地上,連著中原的門廊延伸出去一個臨時搭起來的台子,不高,酒坊裏釀成的酒就一壇一壇摞起來排在兩邊的連廊上。

許菁菁打算每上一種酒的份額,就當場開封,讓來的掌櫃們直接聞、觀、嚐,再下決定。

她和吳清妤、徐之遠剛走到前院,台子下路兩邊的桌位上已經陸陸續續坐了許多人,訂貨會尚未開始,都各自殷切交談著。

東牆根那邊有人給她揮手,許菁菁轉頭看到楚譽竟然也來了,心裏有些驚訝,這次的隻是為了賣出酒坊的買酒配額,她原是沒請的楚家。

“哦,來時在路上碰到了楚公子,他說正好有買賣要與你談,便一道來了,我忘了告訴你。” 徐之遠補充道,也朝楚譽點頭微笑招呼。

“那,他呢。”

許菁菁臉上神情驟變,指著楚譽隔壁桌單獨坐一桌的男人,沉聲問道。

“他是怎麽來的。”

她所指的方向,袁修齊換了一身普通的灰青長衫,從頭到尾卻仍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安然坐在桌前喝茶,身後依然隻站了一個侍衛,但不是上次那個。

看到她指了過來,他遙遙舉起杯子,隔空敬了她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