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晚正好想吃麵。”
許菁菁麵無表情地推門進去，一眼四顧，陳川和陳阿婆都在灶房裏忙著，兩個小孩在院子裏追來跑去。
“你——”
李淑禾沒想真把人放進來，手險些被許菁菁推門的勁頭彈傷，見她直接闖進了院子裏來，忙跟上去攔在兩個孩子麵前，默默地把娃兒扯到自己身後。
李淑禾眼中閃過一絲心虛和不安，“你想幹什麽。”
“怎麽，麵不能拿了？”許菁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李淑禾訕訕笑著站直身，“能的，當然能，我去給你拿。”說著就要往灶房走去。
“慢著，麵一會兒再拿，我們先說說村裏最近發生的事，你看是就我們兩個在這說，還是你把陳川大哥跟陳阿婆叫出來，我們四個一塊兒說？”
“說、說什麽。”
看著李淑禾故作淡定的臉，許菁菁逼近一步，“說什麽，你心裏沒譜？你最近說的也不少，怎麽，沒有一句是能當著我的麵說的，叫我也聽一聽麽？”
“我、我沒、沒有說什麽，不是我說的……”
“哦？哪一句不是你說的？你說說看？”許菁菁翻了個白眼，有膽子在外頭嚼舌根，不敢在她麵前吐一個字？
那她還真是高看了李淑禾幾分，還以為至少要嚷一嚷心中對她的諸多不滿，沒想到這就悶著不敢吭聲了。
“菁菁，你怎麽過來了？你跟淑禾，你們這是怎麽了？”陳川手裏拿著鍋勺從灶房裏跑了出來，陳阿婆也跟著在後麵，拿著布巾匆匆擦著手。
“咋了這是。”
許菁菁看了眼李淑禾，這個女人咬著嘴唇不吭聲，麵上還一副楚楚可憐被她逼迫的模樣，不由得哼笑了兩聲，“村子裏傳的我家那些閑話，總不會跟下雨似的無端端從天上掉下來，陳家嫂子要堅持說自己沒說過，那也不是沒辦法。”
“我在村子中間支一個台子，誰要能說出自己聽來的話從誰那裏聽來的，就能領走五個銅板，你猜到第幾個人就會找到你？”
“我看都不用花一壇子酒的錢，就能數到你不下十次，你要不要試一試？錢我出。”
李淑禾嘴唇開始微微抖了起來，她不知許菁菁竟然會想出這麽混的法子，為了叫人拱出是她，連這種傷財的事都肯做。
又想到她竟真的一個女人做著買賣，掙到了這麽多銀子，用來糟蹋都不帶心疼，心中更是酸澀得發苦。
“誰、誰知道是不是你花銀子叫人誣賴我！”
“你別仗著掙了幾個錢就欺負人！”
陳川和陳阿婆都滿臉疑惑，不約而同問道：“淑禾，菁菁說的是啥事？”
“淑禾，到底什麽事？”
李淑禾看到兩人過來，臉上恢複了一絲血氣，“大川哥、娘，我沒做虧心的事。”
“菁菁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非說她家的閑話是我傳出去的，娘，你今天也在家裏，那些話，分明是許家二嬸子自己說出去的，我、我什麽都沒說來著。”
她說著眼裏越發閃起了淚花，當真一副弱極的可憐模樣。
“菁菁，我知道淑禾以前是做過一些對不住你的糊塗事，但她已跟我保證過以後不會再犯，這……你會不會弄錯了？”
陳川看媳婦掉眼淚，有些心軟，望向了許菁菁。
許菁菁捏緊了拳頭，控製著自己一字一頓道：“跟你保證過？那這保證還真是不值幾個銅板。”
“二嬸的事我暫不跟你論，她平日可沒有上別家串門的習慣，怎麽來的你家，你若是又覺得自己不清楚，不如一塊兒過去問問？”
“出去順便就把台子擺了，允許你也上去說道說道，抹抹淚！”
“走！”
她說完就去拉李淑禾的手，李淑禾尖叫著甩開她，蹲下來抱著兩個孩子不撒手，“我不去！”
要把她拉到台上去，那不就是叫她丟人現眼麽，到時候人人都朝她指指點點，吐口水，兩個娃兒還這麽小，也要站在台下看，她可怎麽受得了。
許菁菁冷笑道：“怎麽，你也會怕叫人看笑話麽，我看你說別人的時候並不會覺著這算個什麽事，你不上去自己試試，怎麽記得住以後不能隨便在背後嚼人耳根？”
看許菁菁這麽篤定，陳川也不確定了，他多在城裏擺攤子賣麵，對村裏這些事不太敏銳，好些事都不曾聽說，不由得看向了他娘，“娘，這——”
陳阿婆自許菁菁找上門，又看了一路兩人截然相反的反應，已經猜到了大半，家裏這個不叫人省心的隻怕是真的做了對不住許家的事，才叫菁菁堵在院裏步步相逼。
“淑禾，你說實話，你到底做沒做過？”
李淑禾一眼就看出婆婆沒站在自己這邊，慌忙抓住陳川的胳膊，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手也滑到了陳川的大腿上，猶如抓著救命稻草。
“川哥，川哥，你救我，她、她這是逼我去死啊，我們的娃兒還這麽小，他們不能沒有娘啊……”說著嗚咽起來。
兩個小娃兒左右靠著她，懵懵懂懂不知發生了什麽，還不時揪她的頭發玩兒。
“打住，自己作的死，別賴我身上，你要真什麽都沒做過，清清白白的，誰逼迫得了你？”
許菁菁倒是沒想到李淑禾這麽不經嚇，還以為至少能堅持到出家門，現在連步子都沒邁一尺就腿軟成這樣，就這還有膽子在背後造謠。
“要想不去也成，你就在這兒把事吐幹淨，讓你相公出去替你挨家挨戶解釋，你說的哪些話都是瞎傳的，你自個去對峙或他替你去，你選。”
“李淑禾，你幾次三番挑我的事，我從來沒有真的跟你計較，你以為是為什麽？我不知是你？”
“你、你知道？那你還……”李淑禾眼裏露出驚恐，不自覺說漏了嘴，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惜陳家不大，所有人都聽見了。
陳阿婆唉喲一聲，猛地跺腳，到底還是忍著沒發火，先把兩個小娃拉走，送到屋裏去，陳川也低下頭，陌生地看著自己的媳婦。
“你從前也曾有幾分真心待過我，我每次不計較，就減一分欠你的情誼，這情誼你耗幹淨了，我可不就找上門了？”
許菁菁居高臨下垂目看她，眼裏卻不再有半分溫度，“你也不要覺得我逼迫你，你說的那些話，隨便一句，就能把我逼死不止一回。”
“我沒死，不過是我撐得住，沒叫你害了，而不是你沒害人。”
她每說一句，李淑禾臉上就白一分，她原本也沒想過許菁菁會這麽較真，村子裏誰家沒幾句閑話，偏偏她就這麽抓著不放，得理不饒人！
“我、我是說過怎麽了，你頭發也沒少一根，你、你非要這麽咬著不放麽！”見無論如何許菁菁都不肯鬆口，李淑禾一撩頭發，幹脆豁出去了，“你自己也不幹淨，你要安安分分的在家裏伺候相公生養孩子，不折騰那麽多事，能有什麽叫人說的！”
啪——！
“你閉嘴。”
陳川一巴掌甩上李淑禾的臉，赫然留下清晰的掌印，也把她打得呆住了，他轉頭不看她，低聲跟許菁菁道：“菁菁，這事我會替淑禾給你交代，我去給村裏人解釋，一家一家的去。”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衝出了門，李淑禾從呆愣中回過神來，大喊著不要，卻不敢跟出門去，又坐回了地上。
“不要去……”
許菁菁冷眼看了她一眼，陳川到底還是心疼這個媳婦，就不知這個媳婦，心疼不心疼陳家，以後能如她自己說的，在家伺候相公生養孩子，不折騰那麽多事。
她轉身走出陳家，外頭隱約傳來林大娘的聲音，還有梁氏，她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