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背著一簍子的藍票進了城,先去了趟風滿樓,但徐之遠不在,她在門口撞上了出來閑逛的吳清妤。
“你要去大鴻樓?”吳清妤不見外地看了看她的簍子,拍著胸脯道:“我跟你去。”
許菁菁搖頭拒絕,“不用不用,我等徐掌櫃回來再去就是。”
吳清妤眼珠子一轉悠,興致上來了,“你的事就是風滿樓的事,風滿樓的事也可以說是葛家的事,我怎麽去不得了,這事又不難,我們倆去就行了。
“再說了,不用等徐之遠,他被葛晟淩叫走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
許菁菁看她滿臉期待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由放緩了聲音道:“我這是去做事呢,下回你來許家酒坊,我帶你親自釀一壺酒,你可拿回去送給葛大公子,心意滿滿也好玩,好不好。”
她不是去玩耍,也不是在許家酒坊自己的地方,自然覺著不便帶上吳清妤一起,要是出了什麽差錯,她還不好跟葛家交代。
吳清妤顯然不願意,拉著她的手腕就讓她上她的馬車,“釀酒的事另外說,大鴻樓我也要去,你不知道,他們葛家隻我一個不會做買賣,都要被人看低到塵埃裏去了。可都沒人教我,我就算想學也沒法子,隻能自己去酒肆茶樓裏晃**,東看一點,西學一些,這好不容易遇上了你,你也不讓我去!”
許菁菁聽她說得艱難,也卻是難得遇上一個不介意拋頭露麵,這般努力給自己找活兒幹的女人,倒是生出了幾分同理之心。
她思忖片刻,頂著吳清妤殷切期待的目光,笑笑點了頭,“一起去也行,不過我這次隻是去戳章子,說不定去了以後還要戳不成,沒什麽能讓你學的,還無趣得很,你確定要去?”
吳清妤連連點頭,“去!怎麽不去,絕對不會無趣的。”她興高采烈地就差沒當場蹦起來,上次從榆樹村回去,她就給家裏去了封信提了袁修齊還在長陵,且在大鴻樓的事,誰知父親竟然讓她不要胡鬧,擺明了不信。
這次有機會去大鴻樓,她非要拿到證據不可。
許菁菁不疑有他,上了吳清妤的馬車,前去大鴻樓。
大鴻樓在長陵城南邊臨水岸邊,後頭就是碼頭,白天有船隻泊靠,夜裏有花船和畫舫出來攬客,不時就會有客人讓跑腿的閑漢就近從大鴻樓點了吃的,叫艄公送上船。
許菁菁和吳清妤下馬車的時候,正好有跑腿的閑漢急衝進大鴻樓,險些把許菁菁撞倒,吳清妤扶著她,嚷道:“哎——你這人沒長眼睛啊,這麽寬的道你還能撞上來!”
“我沒事,不要緊。”許菁菁皺了皺眉頭,她的腳踝剛剛崴了一下,試著轉了轉還能忍受,便不想再耽擱,趕緊進去把事了了。
兩人一起進到大鴻樓裏,有夥計認出她來,跑來迎門。
“這位是雲中錦的許娘子吧,我們當家的在裏頭,這邊請。”
許菁菁點了頭,忍著腳踝的疼痛,跟著往裏去,吳清妤在她身邊,好奇地張望著大鴻樓的內部陳設。
“還真是跟風滿樓很不一樣,這大鴻樓,倒有幾分京裏邊酒樓的味兒。”吳清妤小聲道。
“是嗎,我沒去過,看不太出來。”許菁菁也不遮掩,笑著輕聲搭話,吳清妤當即表示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親自帶她去看看,以示感謝她三番兩次地帶她體驗做買賣的事。
許菁菁笑笑還沒接話,帶路的夥計在一道門前停了下來,上前敲了敲門。
“當家的,許娘子來了。”
兩人立馬收聲不再說笑,隨著屋裏一聲沉沉的“進來吧。”門竟然自己在她們麵前打開了。
吳清妤膽大探頭去看,被許菁菁拉了回來。
她看著屋中間背著身坐在桌前沏茶的男子,緊了緊背後的簍子,“不知大鴻樓掌櫃的可在,我是許家酒坊的,過來給那天大鴻樓訂下的藍票加印章子。”
那人依舊不轉過來,她也看不出是誰,便沒貿然進去。
“許娘子的腳受傷了?”
“那便請大夫來看看,看好了我們再說別的事。”
裏麵的人不緊不慢,一開口許菁菁就聽出來了,是袁修齊。
外頭的夥計應了聲是,當真出去找大夫去了,許菁菁心一緊,開口道:“我腳沒事,不用麻煩。”
“既然何掌櫃不在,我改日再來。”
“清妤,我們走。”
她打聽過,大鴻樓的掌櫃姓何,何壬傑,根本不可能和皇親貴胄的袁修齊是什麽遠方族親,她不知他假借這個身份要做什麽,格外小心,見著人不對掉頭就要走。
“許娘子要走?那日我記著是在下付的銀錢,怎麽同我說不得麽?”
“還有假酒的事,許娘子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
許菁菁心頭突突直跳,不管那許多,隻當聽不到,拉上吳清妤低頭就走。
忽然一陣風拂過,袁修齊身後的侍衛已經站在了她們的麵前,未出鞘的刀攔擋在她身前。
“公子有請,請留步。”
許菁菁臉上僵了僵,推推吳清妤,“她隻是送我過來的,讓她先回去風滿樓,那裏還有事要忙呢,我自己的事,就不用留不相幹的人了。”
吳清妤平日裏雖然不著調,這時卻沒掉鏈子,立馬領會了她的意圖,昂著頭往外走,“送你到了這裏,我自然是要回去做自己的事了,你什麽時候完事,我再來接你。”
許菁菁還沒開口,屋裏的人嗤笑了一聲,“此事就不勞煩葛家少夫人了,我會親自送許娘子回去的,帶我問候吳老爺好。”
話音落,侍衛示意許菁菁進屋,她隻得示意吳清妤先出去,再想法子。
然後淡定地進了屋。
門在身後吱呀關了起來。
“不知這位公子留我下來可有什麽事要說的。”
“許娘子可以稱我一聲袁公子,我是沒什麽要說的,不過許娘子是不是該給我解釋解釋,為何我在你家中買的酒,上了花船,卻變成了假酒?”
許菁菁腳步一頓,簡直哭笑不得,她這時才想起來,她上回給他的酒裏,有一壇兌了水了……
那她如何能知道他拿了酒說要自己喝,轉頭就丟進了大鴻樓的花船裏呢。
她咬牙不認,“這我如何能知,這位……袁公子,酒你帶出了我家門,就歸你自己管了呀,後邊變成了什麽,還是不是我的酒,那都跟我無關了。”
“哦?照你這麽說,這酒是在我手裏出的問題了?”袁修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仿佛透過她,想看清另一道影子。
許菁菁故作淡定地回看過去,一副全然不知他在看什麽的樣子。
袁修齊假意離開長陵,果然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