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上前一步,麻子老道後退三步,“驅什麽邪,您這兒福瑞臨門呢,不需要驅邪,不需要,嗬嗬。”

“福瑞臨門?你確定?”許菁菁揚起嘴角,哼笑一聲問道。

“確定確定,我剛剛在這院子裏四處看過了,好得很,也不需要貧道做什麽,貧道這就收拾東西先走了。”

麻子老道此刻後悔不已,原本聽說是這家他是不想來的,可一看來請的不是先前見過的人,便以為屋子換了主人,貪圖羅氏婦人的銀子,就拎著法器上門來了。

起先也還算順利,誰知突然之間許家人就出現在眼前,還有那個惹不得的許菁菁,他此刻後悔不迭。

“道長,你這是要上哪兒去?”羅氏眼看著找來的道士一句話也沒說到點子上就開始收拾東西要溜,忙上前拽住了他的道袍。

“這位施主,請放開貧道,方才貧道已經替你看過來了,這是福祿之家,日後會有大好的紅火日子等著,沒有邪祟,你放心吧,貧道後頭還有法事,就先走了。”

麻子老道說著,拾掇好自己丁零當啷的一籮筐東西,背了就朝門那邊跑。

許長林此時才從懵然中回過神來,看著羅氏道:“你請這人上我們家來,是二弟同意的?”

羅氏本來就沒問過許家的任何人,擅自做主打算等著道士說出危言來,一準能震住許家眾人,誰知這道士臨陣倒戈,別說危言了,說的盡是好話,眼下還要撇下她先跑。

她隻得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是尋思著,最近香蓮諸事都不太順遂,所以、所以才喊人來看看的。”

許長林盡管對羅氏行徑有些許不滿,但想著老二一家還需她幫忙照看兩天,忍著道:“既然剛才道長也說家裏沒什麽,這事就這樣吧。”

“我先給季陽收拾收拾,然後去裏正那裏問問,看芸芸找回來了裏沒有,待會兒就麻煩親家你跟金花一起幫著弟妹她收拾收拾。”

梁氏今日受了刺激,人有些神誌不清,吳金花一個人都製不住,得加上羅氏才成。

“菁菁,你今天也累著了,回去歇著吧,家裏的事我看著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許長林看出女兒進門時是怒氣衝衝的模樣,先前還聽到幾聲她跟羅氏在屋外爭執,便趕緊把她支開。

“對對對,我這就先去燒上熱水。”羅氏也順著許長林的話,立馬轉身想要避開許菁菁。

許菁菁卻不肯這般叫她糊弄過去,看麻子老道摸到了門邊,朝他瞥了一眼,“麻子老道,你就這麽走了?”

“啊?”

“施主,貧道後邊真還有法事,耽誤不得,若不走就來不及了!”麻子老道撩著道袍,一隻腿已經跨出了門檻。

“你若是好好回答我的問題,自然耽誤不了你後邊的法事。”許菁菁淡淡道。

麻子老道吞了口唾沫,羅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看向老道,老道卻不自覺瞄了她好幾回。

看到這般情形,許菁菁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哂笑道:“麻子老道,你收了多少銀子。”

“銀子、銀子?銀子都在這,都給你,貧道今晚也沒做什麽,是不該收銀子。”麻子老道點著頭,立馬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荷包,拋給了許菁菁。

許菁菁倒出來在手上略略一數,不多不少,碎銀加起來有一兩。

“一兩銀?”

“麻子老道,一兩銀你就答應來做這缺德事?你覺著我信麽?”

“許菁菁!你到底想幹什麽,道長都要走了,你偏要攔著人不讓走,你還問人道長要銀子,你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羅氏眼見許菁菁越問越不對勁,趕緊站出來阻攔,趁側著身,偷著向麻子老道使眼色。

奈何麻子老道更加不敢招惹許菁菁,老實從懷裏又扔了一個巴掌大的麻布小袋過來,“沒了,這回真沒了。”

“這還差不多,不過話說回來,道長,給你這麽多銀子,就讓你上門來就念幾句咒文?你覺著我能信嗎,要不說清楚今日到底來幹什麽,你後頭每一場法事怕是都要遲了。”

許菁菁把麻子老道扔過來的銀子攏在一起,一共近三兩銀子,放在手裏掂了掂,看到羅氏臉都白了。

“許菁菁,差不多就行了,家裏還有事要忙呢,你趕緊的,快送道長出去吧。”

吳金花在一旁早就不滿了,短短幾個月,三喜因為許菁菁都挨了兩頓板子,今天還是挑她不在家的時候,三喜就被拉去打了,她回來時人已經打得皮綻肉裂。

但她也惱恨梁氏跟她娘家人,要不是她們整的餿主意,三喜一個老實孩子,能去招惹許菁菁?

所以她既不想讓許菁菁繼續在院子裏威風,也不想讓羅氏心裏鬆快,看出羅氏和這個道長之間有貓膩,專門提了一嘴讓許菁菁去送。

果然羅氏的臉更白了。

“那不成,道長今日得給個說法,這驅邪都驅到我身上了,不問個清楚,出去別人指不定扣個煞星的名頭下來,酒坊的酒還要不要賣了。”

許菁菁彈了彈手指,麻子老道苦不堪言,銀子都還回去了,這怎麽還不能走,他苦著臉看向許菁菁,咬了咬牙,豁出去算了。

“許娘子,我真是錯了,我不該貪這點銀子,來您家裏瞎鼓搗。”

“我真是不知您還住這呢,不然肯定不會來礙您的眼的,您就放我走吧。”

“喏,是她喊我來的,不過沒提您的名兒,就是讓來做場法事,說這家隔壁的女人命中帶煞,她兒子命貴,得找她兒子來鎮著,才能家宅和順,就這麽個事,別的真沒有了。”

“銀子我都還給您了,我這可就走了啊。”

說完兩腳都出了門檻,一溜煙兒消失在昏暗的黑夜裏。

羅氏杵在院子當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怒得恨不能挖個洞立馬鑽進去,背後做了手腳當場叫人戳穿,饒是她平日裏嘴巴不饒人,此刻也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親家嫂子!我家與你平日也無仇怨,你如何要這樣胡亂編排。”

許長林聽了麻子老道的話,縱然往日泥人性子,此刻也忍不住怒目瞪著羅氏。

“阿爹不用再說了,沒臉沒皮的事她也不是頭一回做,在算計了酒坊之後,竟然還坦然留在這裏,就可見一斑。”

“拿好你的銀子,帶上你兒子現在就離開許家。”

許菁菁把麻子老道換回來的銀子扔給了羅氏,是一點幹係都不想跟他家沾上,“還不走,怎麽,要留下來聽聽我怎麽把你做的事宣揚出去的嗎。”

她最近事多,沒功夫因著羅氏還要惦記著家裏,幹脆直接攆走了事,圖個清爽。

羅氏咬著牙,恨恨地瞪著許菁菁,此時天黑,梁家村雖然不算太遠,但她一個人,如何能把兩個成年的男子帶回去。

看她躊躇,許菁菁不客氣補了一句,“舍得花錢找道士栽贓,不舍得花銀子雇輛車給你寶貝兒子?”

羅氏沒法,剛才外頭這般動靜,梁氏屋裏頭想必也都聽清了,她再留下,還得帶著兒子一塊兒遭人白眼,隻得轉身出去花錢給兒子雇牛車,收拾東西連夜回梁家村。

人走了,許菁菁呼吸著清醒了不少的空氣,準備回家繼續收拾屋裏那個投藥粉的,默默感慨今夜看來也沒法好好歇著了。

“當家的,她把人趕走了,自己倒是輕快,一會兒我一個人可看不了二弟妹。”吳金花看羅氏被攆走了,便開始在後頭不滿地嘟囔。

聲音還特地抬高了叫她聽著,許菁菁理也沒理,直接拉門出去,這事還想著找她,吳金花是黑夜做白夢嗎,要錢還是要人都沒門。

門一打開她愣了愣,外頭的人也呆住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