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換一個！”
“我傻了麽，換一個給自己另外找罪受，如今這樣雖說人不在身邊，但也比換一個強吧，至少清淨。”
笑話，她原本就是圖個清淨成的假親，如今雖說人見不著，但也還算跟自己的初衷相符，換一個就大可不必了。
鍾湘菱則仿佛發現了什麽新辦法似地激動起來，“對呀！我怎麽沒想到這個法子，你看如你這般，如今有個方便的身份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說，還不必被家事所累，豈不是妙哉！”
“我爹一直張羅著非要把我嫁出去，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法子。”
許菁菁驟感些微不妙，咯噔放下勺子，咽了口粥問道：“什麽法子……”
果不其然鍾湘菱激動地坐到她床沿來，眼冒星光地憧憬道：“我可以找個行商或是跑商隊的，一年回不來兩次那種，這不就跟你一樣，可以逍遙自在了麽。”
許菁菁敲了敲她的腦殼，“打住，別瞎整，這事不是你兩眼隨便瞄一瞄看到的這般簡單。”
“到時候不但人見不著，還把一整個家十幾口人都丟給你照管，看你架不架得住。”
許菁菁頭早前聽聞過大舅舅為這個表妹的親事頗為苦惱，似是想看了很多人家她都不甚滿意。
若是因著不想嫁人，這事就更不能因著看她如今日子過得清淨，就馬虎照著找一門相似的親事來解決。
她跟他，不是她想的那樣。
“架不住！就是架不住，所以我才不願這麽早成親，我爹就是瞎著急，天天看這家看那家，我受不住了，總算逮著鍾子鈺，讓他帶我來你這，避避風頭。”
鍾湘菱一下又垂頭喪氣地倒在她的被褥上，眉心要扭成一根麻花。
“來我這兒哪裏能給你避這個風頭了。”
許菁菁把吃完的粥碗收拾在一起，放到桌上擱著，順便起身走幾步，除了腳步有些虛浮，頭有些重且昏沉，其他都還尚可。
陳郎中的藥見效挺快，若是明日提前能恢複大半力氣，她都覺得自己能趕上一塊兒去找醉仙樓清賬。
“表姐，我想來你的酒坊做事，成不成……”
她在屋裏小步地走了一圈，試圖加上點運動，叫自己恢複得快一些，身後突然傳來了鍾湘菱有些怯弱的聲音。
許菁菁驚奇地回頭看，自打見麵到現在，還沒見過這莽得像個男娃一般的姑娘這副模樣，“你要來酒坊？”
“你家裏就有買賣，怎麽想來酒坊。”
“家裏的買賣爹不讓我插手，他們都想讓我早早嫁人。”鍾湘菱氣餒地坐起身，“但我爹一向對你憑一己之力，撐著家裏酒坊的事讚不絕口，我要是來跟著你，他肯定沒話說。”
許菁菁看著鍾湘菱臉上明晃晃露出的祈求神色，不覺有幾分心軟。
“表姐，求你了，我想做事，不想這麽快嫁人。”
“那你會些什麽？”
“我會記賬、看賬，這個我爹從小就教我，我也給銀樓看過，後來我娘覺著我大了，就不讓我再在鋪子裏待著了。”
“酒坊裏不是都是女工麽，還是在你身邊，我娘她沒話說的。”鍾湘菱上來搖著她的手，眼裏都是希冀。
難怪鍾湘菱原來有許多男子裝束，她還曾借用過一套，從前還以為是個恣意闖**的瀟灑女兒，卻原來是為著在銀樓做事，不得已為之。
許菁菁思量片刻，對上鍾湘菱殷切的眼神，便沒法拒絕她，“你來酒坊我沒問題，我也正好缺個能幫著看賬的。”
“不過這事，你盡量跟大舅舅和大舅母說一說，若是他們都同意，自然最好，若是他們不同意，我再去幫你說一說。”
鍾香菱看她答允了，直接原地蹦起來，興奮得繞屋跑，最後捉著她的手道：“表姐，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我爹，不叫你惹這麻煩的，你都不知道我在長陵日日都聽著你做買賣的那些事，心裏都要憋不住了！”
許菁菁看著鍾湘菱一下子又高興得鼻子眼睛都差點飛起來的樣子，也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
她其實能幫鍾湘菱的並不很多，不過是給一個能待著做事的地方，世俗因她拖著不肯嫁人的行徑，而認為她離經叛道的境況，她眼下半分也改變不了。
但若是讓她來酒坊做事，能抵去一些閑言碎語，會讓這個姑娘在朝自己想要的日子奔去的路上容易一些，她沒有理由不搭把手。
得了準話的鍾湘菱還沒開始進酒坊，就已經跟打了雞血似的在許菁菁家裏裏外外地奔走，一會兒照著楚譽交代的法子看熬藥的火候，一會兒掄起柴刀捉著鍾子鈺哐哐哐地給許菁菁劈柴，但十分識趣的沒有進灶房霍霍。
用鍾子鈺的話說，他爹就沒打算讓鍾湘菱嫁人後去做老媽子，根本就沒給她教做飯。
院子裏鬧騰了一日，直至傍晚紅玉從酒坊裏回來，吃的還是許長林從隔壁坐好了，給她們送來的。
鍾湘菱和鍾子鈺留下來照看她，屋裏的房間便有些不太夠，許菁菁便留她跟自己一個屋子，跟紅玉一起搬著軟席和鋪蓋給她鋪在地上的時候，她愣了愣神。
手中軟和的被褥，是江瑾楓從前用過的，她立馬三兩下團起來又抱回去放著，另換了一套出來交給紅玉。
紅玉看出她神情有變，也沒說話，接過她給的鋪蓋去給鍾湘菱鋪好。
人此刻都在堂屋裏坐著，沒人看見，許菁菁坐在凳子上瞅著他枕過的枕子發呆。
堂屋裏，徐之遠去而複返，給鍾家姐妹送來了換洗衣裳，同來的還有大舅舅，但被她阿爹喊去隔壁吃酒了。
“鋪好了。”
“你不躺著嗎。”
紅玉走到她身邊，看她對著一堆枕子被褥發呆，不解但沒多問。
“辛苦你了紅玉，今天還幫我去酒坊看了一日，等我好些了，給你做好吃的。”
“我想到外頭去，你能幫我看看藥熬好了嗎，我得先喝一碗，不然一會兒沒精神頭。”
“徐之遠過來，應該還有有關醉仙樓的事要說，不能耽擱太久，不然他們回城就要晚了。”
她收回神識不再發呆，起身拉開門出去，看到她出來，鍾子鈺忙催她回屋去，“你才吃了藥，怎麽不歇著，之遠我來招待，一會兒你爹也會送我爹過來，你就不用操心了，歇著去吧。”
許菁菁擺手示意自己無事，轉頭看向徐之遠，他便停下了跟鍾湘菱閑談，坐直身子清清嗓子，臉上的笑意壓根藏不住。
看他這副模樣，許菁菁便知醉仙樓的事準備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