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日,許菁菁照看受了涼的江瑾楓,非但沒有照看好,反而感覺他更弱了些。
燒是不燒了,就是每日咳嗽得厲害,她也不能一直呆在家裏,總還要去酒坊裏忙活,便打算再請郎中來看看。
“總不見好也不是事,你先把粥吃了,然後喝藥,我去喊一喊陳郎中。”
許菁菁發愁地瞅著乖乖喝粥的江瑾楓,光是反複發燒,她就守了他三日,咳嗽她又在家待了四日,這要不了幾日酒坊裏的酒就要釀成了,到時候她便不能這樣一整日一整日地耗在家中陪他了,得快些好起來才成。
聽說她又要去喊郎中來,江瑾楓從粥碗裏抬起頭,欲言又止,“還是不必了,我覺著這兩日就能好全,那個,你攢些錢不容易,不要都花在這上頭……”
他說著眼光瞥向別處,有些不太敢看她。
許菁菁苦惱,可不是麽,這次生病請郎中、買藥,總共花了她近六百文,她摸摸心口,也心疼的,可能怎麽辦呢,總不能幹看著他不舒服呀。
“沒關係,錢沒了我再掙就是,總要你好起來。”她說著就回屋去拿銅錢,原本就攢了不到二兩銀,一兩多個六百來文,每日裏開銷都盡量少花,吃的不是上山撿的就是下河撈的。
這一下子去了快六百文,隻剩下一兩了,她歎口氣,數出一百文,兜在小布袋裏,出門去請陳郎中。
江瑾楓站在灶房門口,看她蹙著眉頭出門去,有些心裏發虛,幹脆挽起袖子,把灶房裏的鍋碗瓢盆端出來洗了,又打掃了一遍院子,整個家幹淨整潔亮晶晶。
他幹完這些,許菁菁拉著陳郎中也恰好回到院中。
一到家許菁菁就傻眼了,不得不給身後的陳郎中解釋道:“郎中,我叫他好好休息來著,沒叫他生著病也幹活……”
陳郎中給各式各樣的人家看診,見得多看什麽都波瀾不驚,淡定把人喊進屋裏把脈。
診脈後,陳郎中詢道:“這位相公,你夜裏睡不好嗎?”
江瑾楓眼神微閃,唔了一聲,前幾日是許菁菁夜裏睡相不大好,他睡不著,後幾日是她回自己屋去了,他也睡不著。
“老夫再另給你開些安神的藥方吧,所謂病去如抽絲,鐵打的身子也得好好將養,歇不好可不成。”
聽到這個診斷結果,許菁菁有幾分詫異,趁郎中寫方子配藥的空擋,湊近些問道:“你夜裏為何睡不著?”
她看他睨過來的眼神,莫非這是因為她?
“我夜裏睡覺不老實,吵著你了?”
許菁菁瞅他不搭腔,這事八成就是真的了,這下更自責了,人因為她病了,還因她好得不利索,當即給郎中說道:“陳郎中,給用副好點兒的藥,錢不要緊。”
陳郎中走了後,許菁菁手裏捧著金貴金貴的藥材,才開始肉痛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把藥倒進藥罐裏,一點兒都不能給灑了。
“我其實無事了,晚些就去山裏打點獵物,賣了把錢再給你掙回來。”江瑾楓摸摸鼻子,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知道兩人之前攢的錢花去不少,她心疼錢,他心疼她。
他語氣裏帶著歉疚,當真要去拿竹弓和柴刀,許菁菁連忙擺手道:“不不不,你好好休息,山裏先不去了,霧大風也涼,我的酒過幾日就開封,到時能賣錢的。”
“你快些好起來,到時候陪我一起進城賣酒呢。”
怎麽敢再讓他進山去呢,別說打獵既費體力又危險,單是讓風給吹壞了,她的銅錢罐子都要掏空了啊,還是就在身邊一塊兒賣酒穩妥。
她這麽一說,江瑾楓光是聽見了陪我二字,連連點頭,手裏的竹弓放下,顛顛兒樂著上前替她給自己煎藥。
又過得幾日,江瑾楓已然大好,其實原本他也無甚大病,不過是貪戀她在家照顧,兼夜裏睡不好,才遭了如此一遭。
喝了陳朗中的藥,到許菁菁的酒開封那日,已然好全了,這日兩人把許老爹叫去了酒坊,梁氏和吳金花探到風聲,拉著楊三喜悄摸跟著去看。
酒坊裏,許菁菁當著許老爹的麵,打開了一壇子新釀成的酒,酒香悠久芬芳,許老爹激動地連兩人之間有關藥效的事也沒顧上問,拿起酒勺,舀了一勺舉高傾瀉而下。
酒液清澈甘冽,激出的香味醇和濃鬱,又拿出杯子盛了,細細品嚐,酒香流唇回味悠長,比上次在許菁菁家中的那缸還要好。
“好呀,好!”
許老爹情不自禁讚歎不已,“我許家酒坊有望了,有望了啊!”
“菁菁丫頭,你做得好啊,回去我就讓你二叔好好整兩個菜,咱們一家人好好地吃頓飯,商量商量這往後的事如何分派,有了這釀酒的本事,許家肯定能重新起來了!”
他太激動,脫口而出又把菁菁喚成了未嫁時的小姑娘也沒察覺。
許菁菁一聽這話,眉眼先冷了幾分,當即阻止道:“阿爹,吃飯的事不著急,酒釀成了,您的路子都打過招呼了麽,這得都賣出去,才能成。”
“還有當初家裏說過,我釀出了酒,便會讓我主事酒坊,這酒坊的事情如何分派,我早先有打算,等這三缸子酒都順利賣出去了,我再安排就成。”
許老爹滿心沉浸在許家酒坊終於又能釀成了酒的喜悅中,許菁菁說什麽,他都連連點頭,但酒坊中院門外的吳金花就待不住了。
酒香滿院子都是,顯然許菁菁那個賤丫頭當真把酒釀出來了,這事簡直不要太糟糕,她還指著把這酒坊給賣了,拿一筆錢給三喜娶媳婦呢,這就又起來了,怎麽行。
當即她就想衝進去,被梁氏拉住了胳膊。
“大嫂,別急別急,咱回去再說。”
梁氏眼睛骨碌一轉,她原本也想要酒坊的賣地錢,但如今既然暫時買不了了,硬剛非但沒有用,且及可能連賣酒的好處也拿不到一丁點。
當務之急,還是得商量出個法子,把能釀酒的許家酒坊抓在手裏,雖然買不了地,退一步能分一份賣酒的錢也成,積少成多,也不算虧。
而要把許家酒坊抓在手裏,頂頂重要的便是要把許菁菁拿捏住,最好把她那個礙眼的相公給換了,省的有一日被蠱惑著跟男人跑了,酒坊可就不姓許了。
得換個自己的人,這才是長久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