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八章 家宴(三)
淳於鍾秀當然不是要顯示自己的琴曲歌舞本事,而是在這個時代,借歌曲表達自己的意思,並且互相以歌曲作答,是普遍禮儀,哪怕是在宴會上,也不例外,因此今晚歌姬們用碩人表達了高原的妻妾們對淳於鍾秀的讚美和歡迎,那麽淳於鍾秀也當然要以歌來回答她的感謝,
當然,耿燕羽也知道淳於鍾秀肯定會彈唱作答,因此早有準備,當下輕輕一揮手,兩名仆人立刻抬上來一張矮幾,在大堂中放好,一名侍女抱上來一張六弦琴,放置右矮幾上,另一名侍女拿著一張錦墊,鋪在矮幾前,
淳於鍾秀盈盈起身,來到了矮幾前,跪坐在錦墊上,纖纖十指在琴弦上輕輕調弄幾下,發出“叮叮咚咚” 的悅耳之聲,
淳於鍾秀微微欠身,笑道:“獻醜了,”說著,雙手拔動琴弦,樂音悠悠響起,淳於鍾秀輕啟朱唇,唱道:
常棣之華,鄂不鏵鏵,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也永歎,兄弟鬩於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宜爾室家,樂爾妻帑,是究是圖,亶其然乎,
一曲唱罷,琴聲嫋嫋,餘音未絕,淳於鍾秀盈盈起身,笑道:“鍾秀唱得不好,到讓大家見笑了,”
劍舞姬忙道:“那裏那裏,鍾秀夫人的琴技,唱聲無一不精,比我們勝強百倍,”
藺文淸也道:“‘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鍾秀不僅唱得好,而且用心良苦,確實是,”
原來這首詩名叫常棣,是詩經?小雅?鹿鳴之什的一篇,是一首描寫兄弟親情和睦的詩,一般在家庭宴會兄弟聚齊時,經常奏唱,不過雖然這首詩主要是讚頌兄弟之情,但因為詩中還有“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宜爾室家,樂爾妻帑” 之句,因此也可以用來指家庭和睦,夫妻兄弟互相友愛的意思,
淳於鍾秀以這一首詩來作答,不僅表示高原的家庭,眾妻妾應該團結一致,親親和睦,同時也暗示了自己也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孑,因此不僅應答得十分得體,而且頗含深意,
高原的妻妾當中,李瑛鴻是屬於不愛紅妝愛武妝的典型,因此盡管長在豪門,但對詩歌並不精通,而雲瑤更是普通平民出身,也不懂這些詩歌,隻是覺得淳於鍾秀唱得十分好看,並沒有明白是什麽意思,
但其他三人,藺文清自不必說,耿燕羽雖然是女奴,但實際也是官宦之女,而劍舞姬更是精通詩詞歌賦,當然明白淳於鍾秀的意思,也對淳於鍾秀的情才十分佩服,果然不愧是天下知名的才女,才能在數百篇詩經之中,選出這樣一首內容貼切,而又寓意深刻的詩來作答,
淳於鍾秀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曲樂之聲再起,歌姬們紛紛登場,載歌載舞,不過隨後的歌舞都是為酒宴助興的歡快曲樂,並沒有什麽特別意義,高原和眾妻們也盡情歡飲,藺文清和耿燕羽也依次登場,各自唱了一曲,後來劍舞姬也親自下場,舞了一回,再次展示自己優美的劍舞,更是將宴會的氣氛推向了aha,
歡飲了一個多時辰以後,晚宴才算結束,這己是夜入深更,眾妻妾們都一一向高原告辭,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隻有耿燕羽留下來,安排散宴收拾的事情,因為今晚高原肯定是在淳於鍾秀的房裏休息,不過耿燕羽在臨行之前,還專門詢問了淳於鍾秀,還有什麽需求沒有,並且安排了五名精明能幹的侍女和三個得力的仆人,專門伺候淳於鍾秀的生活起居,
以前淳於鍾秀是客人,雖然也有人伺候,但並非貼身,而且人員不定,誰有空派誰,但現在淳於鍾秀是一家人了,自然也應該有她專門的侍女仆人,伺候起居、跑腿辦事,
淳於鍾秀又再三向耿燕羽表示了感謝,這才和高原一起離開大堂,回到了淳於鍾秀的房間裏,
這時耿燕羽分派給淳於鍾秀的侍女、仆人都已經到位,並且收拾好了房間,當然,淳於鍾秀帶來的物品可沒有動,隻是箱子都抬放到了牆邊,因此房間裏也收拾得十分整齊,
見高原和淳於鍾秀回來,而且這時天色也確實不早了,仆人首先都向兩人告辭,退出了房間,侍女側伺候高原和淳於鍾秀更換了衣服,也退了下去,
房間裏隻剩下兩人,淳於鍾秀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夫君,今天是鍾秀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樣,”
高原輕輕把她攬在懷裏,笑道:“好端端的,做的什麽夢,不過想想當初我們初相遇時,誰曾想到,會有今天,”
淳於鍾秀嫣然一笑,將頭靠在高原的肩頭上,道:“那時鍾秀還是第一次被辯倒,就在那天晚上,爹說我的紅鸞星動,終身就是夫君,我還不信呢,”
高原有些意外,道:“嶽父大人還懂看麵相嗎,”
淳於鍾秀點了點頭,道:“爹博學多才,不敢說諸孑百家皆能精通,但至少也精通二三十家,對陰陽家的星像、麵相、手相之學,都有很深的研究,不過爹說預測之學,窺探天機,非人力所為,因此不可常用,”
高原聽了,忽然若有所思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對了,嶽父大人現在代郡還是客卿之位,是不是不大合適,你看我稱王之後,給他一個什麽官位才好呢,就把他選入內閣怎麽樣,”
淳於鍾秀道:“什麽是內閣,”
高原這才將內閣製度簡單向淳於鍾秀簡單的說明了一遍,淳於鍾秀聽了以後,不禁雙眼發光,又問了高原許多內閣製的細節,高原也都一一作答,不知不覺講了半個多小時,
弄懂了內閣製的運作方式之後,淳於鍾秀也不禁驚歎道:“夫君是怎樣想出這樣完善的製度來,實在是太令人驚奇了,和夫君相比,商君的變法,實在是微不足道啊,”
高原笑了一笑,道:“再好的製度也需要人來執行,因此內閣成員的挑選,不可大意,我想先讓嶽父大人入閣,等幾年之後,再晉升首相,你看怎麽樣,”
淳於鍾秀笑道:“那到不必了,爹是不會擔任實際的官職,如果爹想出仕為官的話,這些年我和爹周遊列國,有多少國君以上卿之位禮聘爹出仕,就是像當年蘇秦那樣,佩五國相印,也不是做不到的,但爹都沒有答應,能夠答應做代郡的客卿,就己經是破例了,而且爹也確實不適合進入內閣,一來是內閣的事務,多是普通政務,這些事情,其他官員也能夠處理;二來現在爹的身份是外戚,雖然說賢不避親,但授於重位,也難免會引發議論,因此我看爹最適合的,確實還是客卿的位置,這樣一來,或者可以幫你出謀劃策,或者可以出使列國,做折衝交際,都要比入閣理政好得多,”
高原點了點頭,雖然現在是戰國時代,但高原也知道,外戚幹政,確實不是什麽好事,而且以淳於博的材幹,讓他處理普通政務,也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了,而淳於鍾秀的意思,就是讓淳於博不擔任俱體官職,隻做自已的智囊,或者是顧問,不過這個角色其實也不錯,因為在現代國家中,國家元首身邊都有不少顧問人員,這些人的實權並不大,甚致可以說沒有實質性的職位,但卻可以影響元首的決策,不可小視,自己完全可以設置這樣一個職位,因此高原道:“那就讓嶽父大人做顧問吧,”
淳於鍾秀到有些根不上高原的思維,道:“什麽是顧問,”
高原又把顧問的職權範圍向淳於鍾秀解釋了一遍,隻聽得淳於鍾秀隻眨眼,這個職位簡值就可以說是為淳於博量身定製的一樣,因此道:“夫君究竟是怎樣想的,隨便一想,就能想出這樣一個職位來,而且確實適合爹,實在是太令鍾秀驚歎了,”
高原將淳於鍾秀摟得緊了一緊,笑道:“如果沒有這兩下孑,怎麽能夠讓淳於小姐歸心呢,”
淳於鍾秀也不禁笑了一笑,道:“能夠嫁給夫君,實在是鍾秀之幸啊,怪不得爹說夫君是懷有重大使命的人,”
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己說了一個多小時的話,淳於鍾秀的興致到是頗濃,而高原也同樣談性甚歡,
原來高原的妻妾當中,藺文清的見識雖廣,但主要還是側重於商賈之事,對政事並不熟悉,而且藺文清也有意避開政務,以免留下幹政的口實;而李瑛鴻對行軍打仗到是頗感興趣,但對政務事情卻並不怎麽在行,雖然經常代高原坐鎮代郡,主持大局,但像征作用大於實際做用,因此可以和高原談論兵法,但很少談論政事,而其他人更是對政務更一竅不通,隻有淳於鍾秀,能夠和高原談論政務事情,
就在這時,外麵己經傳來了更鼓聲音,原來這時己是二更時分了,高原這才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休息吧,”
淳於鍾秀的臉上微紅,但還是起身道:“讓鍾秀來伺候夫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