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異人告別,已經是深夜了。呂不韋躊躇滿誌地走在邯鄲的大街上,想到了他的玉龍居,想起了他的美麗可人的歡媛,他的心底立刻升出綿綿的情意。這情意使得他那雙通常顯得鬥誌淩雲的鷹眼,變得柔和而又多情。

“把車趕快一點!”他溫和地吩咐韓興。

韓興高揚馬鞭,在靜寂的夜空中甩了個脆脆的響聲。一黑一白的兩匹駿馬,立刻甩開蹄子,拉了車飛奔起來。轉眼間,馬車風馳電掣般地閃過了白日裏繁華的商業街,再往西去不遠來到風景秀麗的玉龍居。

一切都靜悄悄的,隻有黑漆漆的大門前那盞玉龍燈,還閃爍著灼灼的光亮。

“我的歡媛一定睡了,她一定是睡熟了。”呂不韋在心裏對自己說著,吩咐韓興:“輕一點,別吵醒她們。”

韓興應承一聲,跳下車來,從懷中掏出鑰匙開了側門。他送呂韋進了大門,還要再送進去,呂不韋回頭輕聲對他說:“去把大門開了,把馬關進馬棚。記住,不要弄出大的響聲。”

韓興點點頭去了,呂不韋徑自往裏走去。走上台階,走過一段迴廊,在一間精致的房門前,他停住了腳步。他想起了歡媛熟睡時迷人的姿態,一顆心本能地加速了跳動,呼吸也急促許多。他輕輕地、輕輕地去推門,總算是把門推開了,便如一個做賊的人,探頭進去張望。就在這時候,他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就被歡媛伸開的酥軟的雙臂緊緊抱住。呂不韋對這突出其來的擁抱沒有半點驚慌,反倒是心花怒放、麵泛霞暈。他緊緊地抱住媛那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身子,連聲地問道:“你知道我回來,你一直在等著?”

“是的,我知道,我在等。”

“誰告訴你的。”

“沒人。”

“沒人怎麽會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憑我的感覺知道。”

“你……我……”平時思維敏捷、能言善辯的呂不韋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他知道,隻有熱烈愛著一個男人的女人,才會對她所愛的男人有這樣的感覺。於是,他不再言語,抱起他的媛,雄糾糾地走向他們的臥塌。

久別勝新婚,更何況是一對彼此都萬分鍾情於對方的男女,更何況她年方二八、他剛過而立、他們都在虎狼一樣的年齡。整整一個夜晚,他們都在翻雲覆雨,潤花吐蕙,不知折騰了幾多回,直到天快亮時,倆人才滿足而甜蜜地睡去。

如往常一般,無論是怎樣的勞累,隻要熟睡兩三個時辰,呂不韋就會醒來。他的心情太好,精神也太好,看著歡媛粉嫩的胳膊,豐滿香酥的**,他的心裏又湧起了一種欲望,他伸手去輕輕地撫摸著她,想等她醒來後再一番親密。就在這時候,呂不韋聽了輕輕的敲門聲。

“誰!”他壓低聲音問道。

“是我,小娟。”

“有什麽事?”

“秦公子來了。”

聽到丫鬟告之異人來了,呂不韋兩眼放出光彩,留戀地看了看他的歡媛,對屋外的小娟吩咐說:“讓他稍等一下,我這就來。”呂不韋說完,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媛的身上挪開,去尋找自己的衣服。他很快穿戴完畢,起身離去時,忍不住又回過頭來看他的歡媛。他有些吃驚,歡媛的一雙充滿靈氣的大眼正極其溫和地看著他。

“你醒啦!”他問她,忍不住俯下身來吻著她。

歡媛與他熱吻著,緊緊地抱著呂不韋粗壯的身軀。

“我得出去一下,秦公子來了。”呂不韋說。

“就是那個奇貨可居的秦公子?”歡媛問道。

呂不韋點點頭。

“我也跟你去見見他,好嗎?”

他們的眼睛相望著,呂不韋看出了歡媛在期待,稍稍考慮了一會說:“行。不過,你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先去,呆會兒你再來,給我們送一壺你親手煮的茶來。”

“好!”歡媛愉快地回答,鬆開手,**裸地坐起來,微笑著深情而留戀萬分地望著他,坦然地替呂不韋整理好衣衫。呂不韋迎著她的目光點點頭,倒退著走了幾步,毅然地轉過身去,走出臥房的大門。歡媛屏住呼吸,聽著他那充滿自信的腳步聲,支頻凝目地愣了好一會,突然回過神來,很快地穿上衣衫。對著很大的一麵銅鏡,歡媛看到自己的一張嬌美得讓人驚詫的臉。她開始很嚴肅地看著,做了幾個擠眉弄眼的動作,終於忍不住開心地笑了。

歡媛笑完之後,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想起了那個被呂不韋稱之為奇貨可居的異人。“異人,奇貨?他是個什麽樣的貨呢?”歡媛在心裏問著自己,輕盈地走出臥房。在大堂的門前,正好看見小娟準備送茶進去,歡媛攔住她,說:“你去吧,讓我來。”

小娟聽話地把托盤交給歡媛,歡媛雙手接過托盤,緩緩地走進去。呂不韋與異人的談興正濃,歡媛進去,就象一道春光,使大堂突然亮堂了許多。特別是歡媛身上那獨有的女人氣息,給大堂裏的空氣增加了許多新鮮和甜味。談興正濃的呂不韋和異人,都感覺到了,似乎是同時停止了談話,不由自主地將頭轉向大門。

歡媛深情地向呂不韋一瞥,再把目光轉向那位身著楚服的異人,友好地點了點頭。她對他的服裝感到奇怪,不是秦國的王孫嗎,怎麽會是楚人的打扮?她在心裏問著,點過頭後目光仍然沒有離開他,一直好奇地看著他緩緩地朝他們走去。

異人被歡媛的美麗驚呆了。他雖然貴為王孫,相交的絕色佳麗也很有幾個,可這般清麗脫俗的,卻真是絕無僅有。他充滿欲望地迎著她的目光,似乎要將她吃到眼睛裏去。她很快感到他目光裏的那種欲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來。

歡媛進大堂時,呂不韋欣賞地非常自豪地望著她,當他看見異人看她的異樣時,心裏不由得一驚,甚至有些後悔。真不該答應她,讓她出來見這個秦國的王孫,呂不韋心裏這麽想著,表麵上卻一點也不動聲色,待歡媛將茶放在桌上以後,他立刻輕輕地對她說:“你去吧!”

歡媛聽了有些吃驚,但還是溫順地轉過身去。呂不韋目送她的背影,心裏稍稍地鬆了口氣。當他把目光收回來再去看異人時,一顆剛剛放鬆了一些的心,瞬間又提得更加緊了。

歡媛已走出大堂,已經看不見身影,異人的雙眼,卻還一直在注視著她離去的方向。異人的雙眼裏充滿渴望,他的一顆心,甚至他整個人,似佛都已經追隨著歡媛的身影離去了。

“你剛剛說華陽夫人,就是你母親派來的使者下午就到,我看你穿一身楚服非常好。”呂不韋的聲音已經很大,異人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呂不韋心裏很不是滋味,大聲地連聲呼喚:“公子!公子!秦公子!!”

異人這才回過頭來,有些奇怪地看著呂不韋,問道:“剛才這女子,是什麽人?”

“是我的一個愛妾。”

“美啊,真是美,異人此生若能得到她,就滿足了啊!”異人說著,一雙渴望的眼睛祈求地望著呂不韋。

呂不韋聽了,心中怒氣頓生,卻一絲也沒有露出來,隻默默地喝茶。

異人見了,真誠地央求說:“我以前從不知道什麽叫一見鍾情,這一次,我真正地體驗到了。老師,還請你能成全我。”

憤怒充滿了呂不韋的心,他真想大喝一聲:“小子,奪人之妻,該殺!”可他終沒有喊出來。因為他知道,在王孫們的心中,這天下最美、最好的東西都應該是屬於他們的。在尋常百姓常理中的無恥與自私,到了王孫這兒都會變得合情合理,因為天下所有的道理,原本就是從滿足君王的需要和欲望來製定的。呂不韋明白這些,就隻能懊悔自已怎麽就會做錯這麽件事。我為什麽要答應歡媛來見他?呂不韋在心裏萬分自責地問自己。異人沒聽到呂不韋回答,又提高聲音重複說:“這件事,還請老師成全。”

呂不韋聽了,強忍滿腔的怒與悔,微笑著對異人說:“隻要我能做到的事,我都會竭盡全力成全你。”

“老師是擔心,這女子不喜歡我;或者是認為我娶了這個趙國的女人,這會對我有什麽不利。”異人著急地問道。

呂不韋聽了,心裏又氣又惱,卻又不好說出來,沉默了一會吱唔說:“我想,你母親的使者下午就要來,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處理好這件事情之前,請公子不要因為其他的事情分心。”

“是這樣的,可是……”

“你提到的事,還是從長計議,緩兩天再說為好。以公子的身份,當以大事為重啊!你看呢?”

“對,老師說得很對,這事應該先緩緩,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不過,等送走母親的使者後,這件事情我還是懇請老師一定要成全我。”

呂不韋聽了,不置可否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