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入群是最先反應的,“呀,說曹操曹操到,這下有好戲看咯。”
幾位姨姨的臉色幾乎是驟變,麵麵相覷之後視線都集中在徐嬌身上,明顯是打算將這件事全部推給徐嬌去處理。
徐嬌平時在何家幾乎是橫著走的,但他很怕何家的幾個男人,一個是何老爺子,一個是何容津的父親,還有一個自然是她的繼子何容津了。
眼看著何容津進門,隻是輕描淡寫的掃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墨鏡的黑色很濃稠,看不見他的眼神,但誰都感受得到他身上渾然自帶的低氣壓。
他徑直走向跪在內廳正中央的趙青寧。
何入群倒是不怕他,反而故意伸腿擋住了他的腳步。
見何容津停在他前麵,低冷的視線掃過來,才慢悠悠的笑著,陰陰陽陽的開口,“我說何老三,你不記得爺爺說過,隻有那些不務正業的富二代、紈絝子弟才開這種騷氣的跑車麽?”
何容津在何家孫子輩裏排行老三,何入群是老大,所以每每何入群陰陽怪氣跟何容津說話的時候,都會稱呼他何老三。
在何家是有一條隱形的‘食物鏈’的,何容津跟何老爺子可以互相牽製,算是共同位於‘食物鏈’的頂端,然後就是何家幾個叔伯,包括何容津的父親,不過這幾個男人平時工作都比較忙,也鮮少回老宅,再就是何入群勉強可以壓製徐嬌和幾位姨娘,那趙青寧無疑就是‘食物鏈’的底層。
不過她是甘願將自己放在底層的,實質上,她擁有‘食物鏈’最頂端兩個男人的寵愛,也是可以在何家橫著走的,隻是她沒有仗勢欺人的習慣,何況她於這個家而言,原本就是外人。
甚至,過客。
眼下,何入群打趣完何容津,何容津連墨鏡都沒摘,下巴微微抬了點兒,唇角勾著一抹不以為意,“對啊,所以我買了一輛。”
言下之意,他可不就是爺爺口中的‘紈絝子弟’麽。
說完還一本正經的朝何入群挑了個眉,一副‘有什麽問題嗎’的既視感。
何入群像是沒料到他這麽接,詫異的停頓了一秒,又換了笑,接著說,“老三又在逗我了,你馬上都要成為何家的掌門人了,我那倆破公司今年要是能順利上市,以後還得靠老三多多關照呢。”
看來是何容津跟何老爺子對賭的事兒在內部傳開了。
何入群明顯是默認了何容津一定會贏,畢竟在正常人眼裏,隻是年底前生個孩子就可以繼承萬貫家產,傻子才不幹呢。
何容津始終勾著輕描淡寫的笑,“那就借大哥吉言了。”
他連客氣一下就懶得。
何入群尬住了,“……”
他騰的一下從椅子上起身,臉上的笑差點沒掛住,沉靜了兩秒之後,將椅子拉向了趙青寧,“弟妹快別跪了,膝蓋那麽嫩,跪壞了多讓人……啊不,多讓老三心疼。”
趙青寧左右各看了兩眼,動也沒動。
這種局在何家已經習以為常了,每一步怎麽走她已經很熟練了。
應付他們也算得心應手。
何容津的視線不緊不慢的落在她身上,沒再看其他人,尤其是那幾位姨,他幾乎是沒正眼瞧過。
三兩步走到她身側,站定。
他一手挽著西服外套,一手抓起了何入群拉過來的那把椅子,稍稍用力,椅子傾斜起來,旋轉了兩圈,接著便是他不高不低的聲線,“這次,又是誰讓我老婆跪這兒的?”
調兒是不高,但壓迫感和震懾力卻一直往外溢。
趙青寧悄悄的撩眼看過去,幾位姨這會兒都站在徐嬌身後了,一個比一個藏的深。
徐嬌臉色也是有趣,紅不紅黑不黑的,她雖然平時有點畏懼何容津,但何容津畢竟是他的兒子,該給的麵子肯定是會給的,所以她對何容津倒也不會明顯的怯弱。
“你問她呀,她這一回來就跪在這兒了,給我們幾個整的一頭霧水。”她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都不敢直視何容津的墨鏡。
這會兒幾位姨可沒一個敢搭腔的。
何容津手裏的椅子還在慢節奏的旋轉著,有種下一秒就要抄起來掄人的架勢。
徐嬌之所以這麽說,是篤定趙青寧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掃她的臉的。
大多數情況下,趙青寧確實覺得沒有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現在她跟何容津協議的婚期也快結束了,她自然也沒必要委曲求全。
老公都來給她撐腰了,她還裝啥大尾巴狼。
不過她也沒直直的反駁,而是順著徐嬌的話,柔聲細語的答道,“是我有錯在先,嬌姨安排中介要把中津公館的房子賣掉,我事先沒知情,昨晚回家看到一群陌生人本能地害怕,就把人暫時先趕走了。我是怕嬌姨生氣,所以主動跪這兒的,跟嬌姨和幾位姨一點關係都沒有。”
擱何家兩年多了,天天被各種陰陽怪氣,這點技巧算是耳濡目染的get到了。
她這話音一落,旋轉的椅子的戛然而止。
何容津大概是使了些力氣,抓著椅子的手臂青筋微顯。
滿滿的力量感仿佛在昭示後麵的血雨腥風。
就在氣氛卡在爆發點的時候,宋青蹬蹬蹬的從樓上跑下來,見到boss,他眼裏一喜,麻溜的跑了過來,大驚小怪的開口,“何總,您可來了,太太臉腫了,我們要不要先送她去醫院?”
何容津的視線原本是落向宋青手裏的相框的,聞言倏然轉臉,看向趙青寧的側臉,她的臉很白,每次挨了巴掌臉都會紅腫,甚至還有清晰的指印許久難消。
他單手將她拎了起來,另一手利索的將椅子轉了個圈,椅子便穩穩的停在了她身後,她順勢跌坐了上去,下一秒,他腕上的西服外套被抖開,巧妙的蓋在了她的腿上。
動作行雲流水,給何入群眼睛都看直了。
倒是徐嬌和幾位姨的臉色總算緩下去了一些,好歹他是放下了椅子。
起碼不會有進醫院的風險了。
何容津是個講道理的人,但是講的不多,真的動了他的人,他是不會手軟的。
打母親倒不至於,但是別人就不好說了。
眼下,他立在趙青寧身側,一隻手臂隨意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隻手習慣性的抄進褲兜,不緊不慢的開口,“誰打的?”
說著,他朝向徐嬌身後躲的最深的二姨,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立馬擺手,“這次真不是我。”
“哦?”饒有意味的質疑。
四姨悄悄的看了一眼徐嬌,聲如細蚊,“也不是我。”
那還能是誰。
徐嬌反倒坦然了,麵色一沉,迎上何容津的視線,“我打的,怎麽了!我要賣房子,她不讓我賣,還頂撞我,我教訓她一下怎麽了?”
旁人都成了一副看好戲的姿態了,尤其是何入群,似乎都在好奇,自己老婆和自己母親,何容津到底會幫誰。
就在眾人屏息之時,何容津收回視線,落在趙青寧臉上時嘴角倏然一勾,不鹹不淡的開口,“寧寧,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