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寧愣住了,她沒料到何容津會這樣直接。

讓她打徐嬌,倒不是說她不敢,隻是,徐嬌好歹也是長輩,對長輩動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徐嬌有點急了,瞪著眼警告趙青寧,“你敢?!”

明明是何容津下的令,她卻不敢凶何容津半分。

柿子淨逮著軟的捏。

饒是很怕何容津的四姨都聽不下去了,“老三,大姐雖然不是你親媽,好歹也養了你二十年了,你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了,還教唆外人對大姐動手,你是不是有點太……”

她話沒說完,何容津偏頭,視線徐徐的轉向她。

她立馬噤聲了。

何容津斜叼著煙,拉過煙灰缸,收回視線,挑眉看趙青寧,“寧寧,要我再重複一遍?”

他黢黑的眸子深不見底,那種攝人的緊迫感像一隻無形的手揪著在場每一位的心。

何入群依然是幾人中麵色最輕鬆的那個,他笑著攛掇趙青寧,“弟妹,老三都發話了,你還怕什麽,有他在,誰還敢還手不成?你再不打,我都想替你打了。”

“吧嗒!”熟悉的打火機金屬蓋開合的聲音。

何容津偏頭點煙,打火機沒著,他用力的甩了兩下,重新點火。

這次著了。

火焰在他眼底跳躍。

徐嬌繃不住了,冷眼瞪向趙青寧,“行了,讓你打你就打,別擱那兒裝,誰不知道你就等著這一天呢。”

她不說這句還好,她說了這句反而讓趙青寧心裏的罪惡感沒那麽深了。

既然今兒這巴掌怎麽都要還回去的,趙青寧也不扭捏了,她起身走到徐嬌麵前,“抱歉啊嬌姨。”

抬手一巴掌,她打的很輕。

這種明顯就是侮辱性質更強,巴掌重不重已經不重要了。

婆婆被媳婦掌臉,加上何家的背景,傳出去足夠上新聞了。

徐嬌氣的雙目猩紅。

偏偏她還什麽都做不了。

她不敢得罪何容津,她名下無子,未來想繼承何老爺子的遺產,隻能靠何容津。

即使知道何容津心不向她,她也隻能忍。

動不了何容津,她隻能把仇恨集中在趙青寧身上。

眼神仿佛要將趙青寧刺穿。

給她等著,這一巴掌她定要十倍討回來!

何容津抽了兩口煙,忽然沒興趣了,直接將剩下的大半截戳滅在煙灰缸。

起身走向趙青寧,重新攬過她的肩膀,嘴角勾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不好意思,我媳婦冒犯您了,我替她向您道歉。”

說著,他偏頭‘警告’趙青寧,“下次不許再惹徐女士不高興了,知道嗎?”

他這哪是警告趙青寧啊,這分明是警告徐嬌呀。

徐嬌氣的身體都在顫抖,卻又說不出什麽狠話來。

隻能咬著牙,“走,你們都給我走!”

這會兒任誰也不想多呆,幾位姨溜的比誰都快。

何容津摟著趙青寧朝徐嬌微微頷首,提步離開。

何入群跟上兩人腳步。

沒走出內廳大門,便陰陽怪氣的提高音量,“老宅還是有趣啊,每次回來都有戲看,看來我以後得多回。”

一個陶瓷杯‘嘭’的一聲在他腳下炸開花,嚇得他幾乎是彈跳出廳門。

裏麵傳來徐嬌氣急敗壞的吼聲,“滾!”

出了廳門,趙青寧輕輕攥住了何容津的衣角,順便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

倒是沒有剛才那麽難看了,但還是有點陰沉。

他腿長,步子很大,她有點跟不上他的步伐,便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臂,“老公,腿疼。”

“……”沉默。

步子卻明顯慢了下來。

宋青第一時間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不料何容津直接將趙青寧打橫抱起,涼涼的開口,“不用了,你給我把車開回去,今晚我和太太就睡南苑。”

南苑是他們在老宅的住所,整個老宅四個主院落,整個南部都是何容津一個人的。

其他人都分散在東西兩邊。

不過除了老爺子和幾個父輩,其他人基本都住市區自己的房子裏,很少回老宅住,所以大部分時間,這座宅子都相對冷清。

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稍許熱鬧些。

何入群這會兒追了上來,見勢問道,“老三,弟妹沒事吧?”

何容津側目,“不勞大哥費心。”

說完就闊步離開,沒打算再多費口舌。

何入群隻好找宋青搭腔,視線還追隨著兩人的身影,“我怎麽瞧著,你老板對這趙青寧動了真感情呀。”

宋青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他們是夫妻,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何入群掃了他一眼,斜斜的勾著笑,“宋青啊,你還小,以後你就知道了”。

說完,他跳上麵前的邁凱倫,朝宋青勾了勾手機,“鑰匙給我,我幫你開回去。”

……

差不多完全脫離外人的視野範圍了,趙青寧抬手勾住了何容津的脖子,“老公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了。”

何容津這才低頭瞧了她一眼,視線依舊慣常的淡漠,帶著點渾然的疏冷。

他沒鬆手,而是收了視線加快了步伐,好容易到了南苑門外,人臉自動識別,玻璃門被打開,窗簾也都在他們進入後自動合上。

他才放下了她。

隻是他還沒撒手,她就立即抱住了他的腰。

換做平時,她這樣的舉動必然會換來他扣住她的下巴低頭深吻,然後展開一場酣暢淋漓的香事兒。

今天他卻有點反常,也沒有推開她,不像是生她什麽氣,倒有點像心不在焉的樣子。

趙青寧五指扣進他的掌心,與他十指交纏,“老公,你今天是不是有點累,你先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在沙發上坐會兒就好了。”

腿疼是真的,膝蓋上也沒個一兩肉,好歹也跪了二十分鍾。

靜默了一瞬,何容津抽開手,摸出煙盒,想吸煙,卻沒摸到火,他垂眸,沉著聲,“我不是跟你說過,誰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知道?”

果然,他還是生氣了。

隻是,被打的是她,他氣什麽?

要不是知道他是怕麻煩的性格,她都誤以為他是在心疼她了。

“她們沒有欺負我呀……”

她笑著開口,被他冷不丁打斷,“在我麵前就別裝了,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

他不是識不破她那些小伎倆,隻是默許了她耍這些小手段的資格而已。

這一點趙青寧心裏是清楚的。

她也不會得寸進尺,靜靜的偎在他身邊,偏頭問,“我是什麽樣的人?老公說說看,我很好奇誒。”

何容津沒答,煙剛抽出來,又放了回去,隨手將煙盒丟在玄關櫃上,“心機。”

趙青寧等著他後麵的形容詞,半晌沒有下一句,“沒了?”

就隻是心機?

不應該還有愛慕虛榮、唯利是圖、不折手段之類的麽。

“不是有個成語,叫近墨者黑?說的就是我。”她坦然的對上他的目光,“我都跟在你身邊快三年了,總得耳濡目染學你點兒美好品德。”

她管心機叫美好品德。

何容津冷哼,“你還挺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趙青寧不以為意,“這你可不能瞎說,我這‘金’明明是往你臉上貼的。”

“行了。”他正色,“以後我和爺爺不在,你一個人就別回老宅了。”

趙青寧貓兒似的鑽進他的懷裏纏的更緊了,“謝謝老公,我知道了。”

何容津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便將她扶到沙發上,“褲子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