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燁放下手機，嘴巴張圓。

“護士怎麽說？”岑夜夢伸手摸丈夫的頭發。

“護士說那些不是我們的幻覺，是海市蜃樓。”江燁道，“至高星公轉周期是478天，這裏有四百多天能看到海市蜃樓。大部分海市蜃樓是實時畫麵，也有少部分海市蜃樓是曆史畫麵，所以這個地方被定為龍脈上的龍眼，建了這座醫院。”

“少部分海市蜃樓是曆史畫麵？什麽意思？”岑夜夢不理解。

“護士說，幾十公裏外有座幻山，那個山的山岩是一種特殊石頭，在電閃雷鳴的時候，能存儲附近環境的影像和聲音，原理類似於古代最老式的照相機。”

“至高星開發之後，幻山修了信號站和發電廠，結果和當地的山岩反應，經常能在夜空中釋放出存儲的影像和聲音。”江燁說，“正巧那個位置經常會海市蜃樓到這裏來，所以有一些景象是至高星古代的畫麵。護士說她還目睹過很恐怖的龍類生物在海麵上盤旋，後來至高星一個海島上掘出了二十米長的古生物化石。”

“太神奇了。”岑夜夢感歎，“我聽過一個宮殿鬧鬼的事情。”

“哦？”

“古代有個宮殿，隨著皇室的滅亡廢棄了，成為旅遊景點。後來遊客無意中發現，電閃雷鳴之夜時常鬧鬼，在宮殿偏僻的小巷子裏，會出現成群的太監宮女，衣著打扮都是幾百年前的模樣，甚至還能聽到太監吆喝的聲音，但是眨眨眼，所有景象又都消失。”

“類似的原理？”

“對，和那些巷子裏的石磚有關。”

夫妻倆不說話了，連續好幾天都沒怎麽吭聲，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都疲憊不堪，有種腦缺氧的感覺。

江燁甚至開始懷疑，這真是正常的手術副作用嗎？

線粒體手術真能提高抗疲勞能力嗎？是不是先虛弱幾天，然後恢複正常，給人一種活力無限的錯覺？

第四天上午，夫妻倆都開始恢複體力。

從迷迷糊糊的狀態，變成可以清醒地依偎在一起，盯著海麵上的海市蜃樓看，同時嘀嘀咕咕的交流。

午覺過後，江燁感覺自己的體力完全恢複了，甚至精神煥發！

岑夜夢也清醒了，打開電腦忙工作。

“兒子來信了，老公來看！”她驚喜地盯著電腦屏幕。

江燁湊過去，讀屏幕上的信件。

“媽，爸：”

“你們手術還順利吧？”

“你們要把年齡降下來，降得比我還低，我有種怪怪的感覺。畢竟世界上父母年齡比自己小的人，還是少有。”

“我回學校了，學校提前開學。雖然規定要求保證學生的假期時間，但是幾乎所有高中都在偷偷假期補課。我們學校的名頭是自願返校自習，意思是學生們在家閑的難受，自願回到學校去上自習，根本不是上課。但自習的過程中，遇到不會的問題問老師是很正常的，老師專門開課講一講也是很正常的。”

“同學們都怨氣衝天，不過上課兩天之後也都習慣了，畢竟能彼此打打鬧鬧。扣去考試和作業，學校其實是個同齡人的大遊樂場。”

“班裏重新調了一次座位，一個很漂亮的女同學和我坐同桌。一開始還很生分，一周後她就跟我很熟了。上課的時候，她居然把自己的腿擔在我的腿上。我也不拒絕，一來拒絕她可能會讓她很尷尬，二來真挺舒服的。”

“班主任說，我們學校很快要對接一個交換生項目，每個班出一個同學，和螺旋星學校的學生交換，交換期一個月。”

“說實話，我不能理解這個交換生項目有何意義。螺旋星剛開始發展，現在的螺旋星人都是從各個星球移過去的，又把學生再移回來交換，這種左口袋進右口袋的操作，豈不是脫褲放屁找麻煩？”

“我報名了去螺旋星交換，也算是替爸媽去視察視察當地的教育情況。本來班裏踴躍報名的學生很多，都舉著手嗷嗷叫，這算是一個公款旅遊學習的機會，誰不想去？但是我一舉手，他們都啞火了，默默放下手。可能是我學習成績太好，他們覺得競爭不過我。”

“他們的感覺是對的，老師看到我之後，直接點頭，說那咱們班就派江海洋去了。”

“我同桌有一天突然問我，你知道江燁的兒子嗎？”

“我當時嚇了一跳，心說難道我的身份泄露了？”

“結果我同桌說，江燁的兒子名叫江森林，你叫江海洋，你們認識不認識？”

“我笑笑說當然認識，江森林是我哥，我是他弟弟。”

“我這麽說，我同桌反而不信了，撇撇嘴衝我翻白眼。”

“不過這也給我提了個醒，我這個化名起的確實草率。好在一般人不會往那方麵去想，班裏同學肯定不敢想我是江燁的兒子。”

“前幾天放學，我去老師辦公室，幫老師批改班裏的卷子，順便和老師聊了聊天。”

“我之前一直以為，人類的科研已經停止了，畢竟銀河帝國的科學水平已經抵達極限，高維生物的科學水平是我們平平無奇靈長類的腦子難以抵達的。”

“和老師一聊我才知道，並不是這麽一回事兒。宇宙間有個原則，叫理論壁壘。”

“很多學科，比如數學、物理這種基礎學科，隻能靠每種智慧文明自己去探索，高維文明不得隨意傳授。”

“之所以要實行這種理論壁壘原則，具體原因有很多。”

“比如維持銀河帝國不同智慧文明的秩序，什麽等級的文明幹什麽樣的活兒，不能亂套。再比如確保內部和平，避免一些低等級文明忽然有了反叛的能力。”

“設置理論壁壘，也能確保各文明擁有做學術的能力。因為若是什麽知識都靠外來獲取，這樣的智慧文明就會演變成徹頭徹尾的經濟動物，沒有高等學校，沒有研究所，沒有探索世界的知識，精神上貧瘠的可怕，隻研究吃吃喝喝和繁殖爭殺之類的東西。”

“老師告訴我，江燁星和畢嶸星，都已經出現了進入學術前沿的高等院校。流亡星和螺旋星暫時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