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旁邊隔牆就是工地,據說要蓋一個什麽洗浴中心。那些工人上午不動工,下午不動工,非等半夜我們都睡熟了才開工,工程機械響的地震一樣,大半夜轟地一下,死人也能驚醒。”

“我們樓的男生都氣瘋了,下樓去撿了石頭往牆那邊扔。那邊工人們也不是好相與的,很快就把紅磚頭扔過來回擊,還大喊,喊的太髒我就不寫了。”

“隔壁宿舍樓支援我們,拿著鏟子去學校白樺林裏挖石頭土塊,用床單裹起來,上百斤上百斤地抬給我們。我們都很感動,這就是濃濃兄弟情。很多學生站在牆底下往對麵扔,結果被對麵紅磚頭砸的滿頭血,學校醫務室走廊門口全是人。為了不被紅磚頭打到,我們把主戰場轉移到宿舍樓五六樓,從窗戶往對麵工地扔石頭。”

“雖然我們手勁沒有那些工人大,但是我們有製高點。我們在五六樓的高度,居高臨下,往工地扔很輕鬆,而隻有臂力驚人的人才能從工地扔到我們。但是工地的工人們個個都臂力驚人,準頭還好得出奇,我們宿舍樓的高層窗戶全被打碎了,一些慫貨裹著被子趴床底下,免得被窗外飛進來的紅磚頭砸死。低層宿舍的窗戶全貼上膠帶,免得玻璃碎片傷人,這個辦法是跟台風區來的同學學的。”

“鬧哄哄打了一整夜,各個宿舍和走廊裏全是碎磚頭。工地也停工了,專心對付我們,我們懷疑是磚頭不夠用才停工的。很多女生聽到動靜,也跑到我們宿舍樓上觀戰,這就很有意思了。男生們往對麵扔東西的時候,罵的要多髒有多髒,但是看到女生來了,居然還會說請進、請小心腳下、請喝水,說什麽都帶個請字,都是高級酒店當門童的料。”

“我無心參戰,裹著被子縮在牆角睡覺。過了一會感覺有人坐我**,一睜眼是倆白人美女,都穿著白色睡衣,露著後背露著腿,頭發還戴著粉紅色的卷發棒。我一看,我打盹這會兒,我們宿舍已經進來八個女生,窗口都擠滿了,所以她倆暫時坐我床邊等著。”

“我就這麽跟伊迪絲·珍和弗朗西絲·多明尼卡認識了,她倆都是大我兩級的學姐,一個是學酒店管理的,一個跟我一樣學機械修理的。之後的三天學校停課了,處理和工地的衝突。伊迪絲和多明尼卡就帶著我翻牆出去看電影,逛街吃飯,進遊戲廳,上公園遊泳。我不會遊,她倆就一起托著我,教我仰泳蝶泳和狗刨。有一說一,她們泳裝的時候都相當火辣。”

“伊迪絲和多明尼卡還帶我參觀了防空洞,本地的防空洞規模極大,加條鐵軌就能跑地鐵,現在被老百姓改造成了地下牌樓、地下餐館和倉庫,還有些野狗野豬在防空洞深處亂跑,耗子就更多了,吃的跟貓一樣大,見了人都懶洋洋的不躲。”

“冷安星幾十年前爆發過內亂,打了不少大仗,我們這地方以前叫鬯州,鬯州戰役是進了曆史課本的,五十多萬人在附近的平原上衝鋒,子彈炮彈亂飛,轟炸機群鋪天蓋地,一場仗下來滿地都是死屍,人屍體都像化了的雪糕一樣,內髒和汁水滿地流。”

“伊迪絲說她其實是個野種,鬯州戰役的時候,她祖母是本地的民兵,被攻進城的敵兵抓去睡了,就有了伊迪絲她媽媽。伊迪絲她媽媽又是夜總會的陪酒,一輩子沒結婚,不知道怎麽的就有了她。伊迪絲說她想找個正經人嫁了,過正常人的生活,結束戰爭創傷。但是目前為止她找的幾個男朋友都不是東西。”

“多明尼卡家境很好,她爺爺是攻進鬯州的一個連長,兩腿被子彈打斷了,就留下來當了本地的小官。這很幸運,因為她爺爺所在的268師團之後去打了弗勞爾防線,那個防線動用了大量的毒氣彈,過去的人基本全死了,活下來的也是全身糜爛,動物一樣生活。多明尼卡的爺爺把位置傳給了她爸爸,她每個月有七千塊零花錢。”

“我上了幾天課,一點意思都沒有,教的東西都太淺,老師全在糊弄。所以我翹課了,逃學了。我買了輛小電驢,帶著伊迪絲和多明尼卡全城玩,玩累了就從網吧過夜,或者開個房間休息。上城區消費太高,我們隻能在街上逛逛,沒法進店。下城區的大排檔衛生應該不達標,我每次吃必拉肚子,但是伊迪絲和多明尼卡就沒事兒,還吃的嘎嘎香。”

“我的幾個舍友也逃學了,他們說學校裏逃學成風,再發展下去可能會老師比學生多。老生逃學,是因為學校裏學不到什麽東西,不如早點去工廠應聘打工,已經有很多學長學姐在工業園上班,鉗工車工電工,混的快的已經當車間組長了。新生逃學是為了出去玩,巴掌大的學校實在無聊,還是外麵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我的舍友開始創業了,創的業是攔路打劫初中生和小學生。這附近的初中和小學不少,都是戰後出生潮時期建的。我舍友每天在巷子裏攔住初中生,先打哭再搜身搜書包,錢和零食全拿走。有的時候無聊,就逼著壞學生趴在地上寫作業,寫不完不準回去。他們還把習題冊後麵的答案撕下來,等壞學生寫完以後對答案,錯一個題踹一腳。”

“這個月的生活大概就是這樣,祝爸爸媽媽身體健康,事業順利。”

“你們的兒子,江森林。”

江燁和岑夜夢讀完月記,麵麵相覷,都看沉默了。

“那學校是不是有點差勁?”岑夜夢問。

“不是有點。”江燁說,“這風氣也太他媽差了。”

“給兒子辦轉學?”岑夜夢問。

“先上完這學期再說。”江燁無奈,“各種學校都讓他體驗體驗。”

夫妻倆都在桌邊坐下來,開始給江森林寫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