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雲九棠近來幾次三番的立功,皇帝對她的看法,也是有所改觀的。

現在,對於她的請求,皇帝自然也願意應允。

隻要是合理!

不過,他率先想到的,卻是雲九棠和穆安璃打的賭。

“君無戲言!安璃既然輸了,你也成功找出麝香,接下來她該如何處置,朕可以交由你來決定!”皇帝雖然這樣說的,但是聲音卻很冷,畢竟,穆安璃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雲九棠自然知道,她真要對穆安璃做點什麽,皇帝肯定不會放過她。

但是,她也沒打算就此放過這位刁蠻公主。

於是她道:“父皇,兒臣聽聞,隴州水災,城西來了大批難民。不少勳貴之家,以自家名義布施救濟災民。兒臣懇請父皇,能夠讓公主也以懷瑜公主的名義去城西,親自布施一個月,以洗刷她跋扈無禮的惡名!”

雲九棠的這個要求,屬實出乎皇帝預料。

這雖然會讓穆安璃吃些苦頭,但若是操作得當,的確是可以給她掙個美名。

這一下,皇帝看雲九棠的眼神,便透出了讚賞。

見他有所鬆動,雲九棠趕緊繼續道:“父皇,公主雖然性子嬌縱了些,但兒臣相信,她和母妃一樣心地善良,隻是她缺少些磨礪。而既是磨礪,還望父皇能夠狠下心來,限製她的某些公主權力!免得布施不成,適得其反!”

讓女兒吃苦,皇帝到底有些不舍。

不過,雲九棠倒是給了個合理的理由。

“父皇,此舉也是為了引出這幕後的奸細!”雲九棠道,“父皇您看,此次麝香一事鬧大,隻怕那些奸細會就此蟄伏,伺機而動。

如今您恰好以懲罰公主的名義,派她出去布施,在那些奸細看來,會以為您認定此事乃是公主所為,從而放鬆警惕!

如此的話,我們便可以順藤摸瓜,將其徹底揪出來!”

她當然知道沒法真把穆安璃怎麽著,但是她那種高高在上慣了的人,乍然被壓製,還去吃苦,甚至還有可能被從前她欺負過的人報複,那可比殺了她還難受!

“父皇,雲氏所言極是。且做戲做全套!母妃那邊,也應當做出適當責罰!她引薦的陸靈煙,也當嚴加盤查!”穆滄凜補充道,“如此,才算公允!”

“言之有理!隻是要委屈了你母妃!”皇帝歎道,“莊妃禦下不嚴,宮中竟然混入了奸細。如此,便罰她禁足華容宮吧!”

他對於莊妃應當是很喜愛,隻是罰了禁足,皇帝就一副愧疚的模樣。

“既是懲罰,還請父皇近來莫要再去華容宮!”穆滄凜的話,卻是叫雲九棠不由驚訝。

這可真是莊妃的好大兒!

對自己親娘下手,也真是不手軟!

不過話說回來,莊妃對於這個親兒子,似乎也沒見得有多麽親昵!

甚至還不如陸靈煙一個外人!

嗬,塑料母子情!

“你倒是大公無私!”皇帝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這個兒子,倒是同他年輕時很像。

就可惜他的眼睛……

“朕已著人去尋玄一先生,他一定會有辦法,解了你體內之毒!”皇帝沉聲道。

“父皇,陸靈煙是玄一先生的弟子。”穆滄凜提醒。

陸靈煙被折騰都那麽慘,還要被他們調查,作為師父的玄一先生,怎麽還會願意出手?

況且……

“陸靈煙未洗脫嫌疑之前,玄一先生,未必可信。”穆滄凜道。

“也罷!朕昭告天下,另尋名醫!必然能夠治好你!”

“父皇不必為此憂心,兒臣相信,雲氏能夠治好兒臣!”穆滄凜道,“是不是,王妃?”

“胡鬧!”皇帝對雲九棠的醫術並不信任,“你們當這是過家家嗎?貽誤病情,那可是影響終身的大事!你的眼睛不想要了!”

穆滄凜卻是毫不在意,甚至淡笑道:“父皇,兒臣相信雲氏!她曾經親口在母妃麵前許諾,願以滿門性命為籌碼,來救治兒臣!如此深情厚誼,兒臣豈可辜負?”

“竟有此事!”皇上一副很有感觸的樣子,“好!好!看你們夫妻和睦,朕心甚慰!甚好!這次鎮北王妃揪出奸細,查獲麝香有功!朕要好好的賞你!雲九棠,你來說,你想要什麽賞賜?”

“兒臣份內之事,不敢要任何賞賜。”雲九棠道,“兒臣隻希望,父皇能夠答應兒臣一個請求!”

“你說!”

雲九棠當即正色道:“父皇,兒臣的確是有請求的。兒臣是想父皇能夠允許兒臣和王爺,可以在後宮展開調查。”

此言一出,莫說是皇帝,連穆滄凜也愣了。

讓兒子兒媳,查自己的後宮?

這個要求,簡直算是無法無天了!

皇帝臉色難看,穆滄凜趕緊替雲九棠告罪。

“雲九棠,你可知你在說什麽?”皇帝的表情,冷的像是隨時都要抬手碾死她。

其他人已經嚇的紛紛跪了一地,卻是雲九棠仍是眨巴眨巴眼,一臉無辜的道:“兒臣知道!兒臣覺得,這些年來,後宮嬪妃小產者眾多,那問題必然不會隻有此處!”

“所以呢?你就想調查後宮!恩?誰給你的膽子!”皇帝瞬間拔高了聲音。

“皇上息怒……”

又是一群人的求饒聲響起。

“雲氏,不得放肆。”穆滄凜低聲道。

“父皇息怒!兒臣的意思是說,嬪妃們的身體可能受到了奸細的損害,甚至可能正在遭受損害!若能盡早發現,也好盡早治療補救!所以,兒臣想建議父皇,將宮中上下所有嬪妃,都展開一次全麵排查!也就是,組織太醫,共同會診!”

“會診?”皇帝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了大半。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宮中但凡是有些身份的嬪妃,都會有自己固定的心腹太醫,常年給她們請著平安脈。

但不管是宮人還是太醫,都是需要打點的。

嬪妃們隻靠著吃那點月例,自然是不夠那些人情事項的。

再加上不受寵的那些嬪妃,被那些人再一番克扣,那能夠動用的銀錢,更是少之又少了!

端妃和三公主穆安瑤就是個例子,端妃母家也是輝煌過的,雖然清貴,但家族子弟也都不少在官場混的風生水起。

況且,祖父還是太傅,很得皇帝尊重。

隻是後來家道中落,端妃生了三公主之後傷了身子,也漸漸失了寵。

也就是皇帝顧念舊情,留了她的妃位。

這些年來,她不爭不搶,為人低調的,幾乎成了個邊緣人物。

這種情況下,莫說請平安脈了,就是病了,太醫都是陽奉陰違的。

缺醫少藥之下,她的身體更是每況愈下。

這也就導致了,宮中醫療資源分配不均。

許多宮人甚至是嬪妃生病,也是缺醫少藥的熬著。

幸運的熬過去就好了,不幸的,熬壞了身子,落下了病根。

太醫會診,全麵檢查,理論上是件好事。

但每個太醫都各為其主,操作起來,怕是不容易!

雲九棠自然考慮到了這個情況,於是便表示,可以匿名會診。

將嬪妃們都安排到一處,現場抓鬮編號,由太醫共同診脈。

然後,太醫們再將相應的病症和藥方,一一對應的寫下,最後再共同比對。

全場公開透明的進行,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對太醫們醫術的一場考驗。

不過,這法子一出來,雲九棠怕是會惹了不少人怨恨。

畢竟,那些有權有勢的嬪妃,並不想旁的太醫,知道她們身體的秘密。

而太醫之中,也是各有秘密。

穆滄凜顯然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悄然拉著她的手提醒她。

“你還記得涼亭那邊的麝香嗎?”雲九棠道,“麝香小產和普通小產,脈象上表現都是不一樣的。”

但那麽多嬪妃小產,那麽多太醫診過,卻都沒有說過這件事,這本身就很有問題。

如果此事當真是北戎奸細所為,那其滲透的程度,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原本穆滄凜還覺得,那隻是後宮之間的爭鬥,許多事情,不宜擺在明麵上進行。

但如今,若是牽扯了外族!

若是,連太醫院都被滲透了進來,那簡直是恐怖至極!

“父皇的身體,可還好?”穆滄凜的聲音有些發緊。

“外表看起來沒有大礙,實際如何,需要詳細診斷。”雲九棠道,“不過你暫時還不必擔心。”

皇帝最終同意了她的請求,一時間,莊妃禁足,公主被罰,後宮之中也是熱鬧非凡。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瞬間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一番調查,當真是查到了不少問題。

雲九棠已經做好了被人找茬的準備,而沒想到,最先找上來的,竟然是水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