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些個泥人都被救了上來。

剛才在底下還沒那麽嚴重,如今他們一上來,那味道衝的,康寧和趙卓爾都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皇帝也是掩著口鼻,嫌棄道:“人已經上來了,你要如何證明?”

雲九棠隨即上前聞了聞,也是差點吐了。

隨即,她便叫人下去準備了起來。

“你弄這些做什麽?”皇帝不解。

“父皇且稍候,這些東西,大有用處。”雲九棠道,“眼下,找麝香要緊。”

這蓮池規模倒是不小,要在裏麵找小小一塊麝香,實在是不容易。

尤其是,這裏麵都被這些人給攪得一團糟了。

“你們下去找!”皇帝當即派人,卻被雲九棠給阻止了。

“父皇且慢!”

“又怎麽了?”

“是這樣的,父皇!這麝香存在淤泥之中,本不是什麽良策!因為麝香不能受潮,否則香氣容易揮發。

而對方這麝香既然儲存在如此隱蔽之處,還需要時常取用,自然也是要將麝香層層包裹,亦或者密封儲存才是。

而且存在此處的麝香,也未必還能保持完整!剛才被他們這一通翻攪,麝香說不定已經散了!”雲九棠道。

“照你的意思,或許都無法從其中尋到麝香?”皇帝表情冷了下來,“雲九棠,你可知欺君乃是重罪!”

康寧瞬間眼前一亮,趕緊道:“對皇上!這女人慣會胡說八道,您不要相信她!她就是欺君罔上!”

她恨不得皇帝現在立刻哢嚓了雲九棠,穆滄凜卻道:“姑姑莫要早下論斷,本王相信雲氏能夠證明自己。”

“你相信有什麽用!你目不識人!娶了這麽個貨色!”康寧諷刺道,“如今眼睛都瞎了,正好眼不見心不煩!”

“住口!”皇帝一聲冷斥,嚇的她再次閉上了嘴。

“姑姑!王爺他的眼睛是被北戎奸細所害!他征戰沙場多年,幾次九死一生,擊退進犯的敵人,護我大雍和平安寧。

他是保家衛國的英雄!

不求您褒獎他,但求您還能平平安安在京中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也記得邊關將士們的一份好!能理解王爺的不易!

他畢竟也是您的親侄兒,他眼睛盲了,於您有何開心之理?您便這麽痛恨他嗎?”

雲九棠聲音哽咽,康寧麵色瞬間蒼白,沒等她辯駁,皇帝便勃然大怒。

“夠了!皇姐!這些年,朕念在你是朕同胞姐妹的份上,對你多番容忍!而你卻侍寵生嬌!如今更是公然嘲諷凜兒,實在是豈有此理!”皇帝一怒,康寧嚇的立刻跪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跟著跪了下去,紛紛瑟瑟發抖。

隻是趙卓爾見狀,瞬間不滿道:“我娘又沒有說錯!他就是瞎了眼了嘛!你為什麽要吼我娘,我要去告訴外祖母!讓她懲罰你!”

“卓爾!”康寧簡直嚇到魂飛魄散,忙不迭的捂著自己兒子的嘴巴,也顧不得他掙紮了。

皇帝臉色黑的堪比那滿地的淤泥,康寧意識到大事不妙,趕緊跟他告罪求饒。

“滾!都給朕滾出去!非詔不得踏入這皇宮半步!”皇帝咬牙切齒說著,有限不夠,“罰長公主康寧及博陽侯回府麵壁思過!不教導好你這好兒子,就別出來給朕丟人現眼!滾!”

康寧哪敢多說,當即帶著兒子,一群人屁滾尿流的跑開了。

穆安瑤微微鬆了口氣,暫時不必擔心這位姑姑的報複了。

穆滄凜找了人暗中跟上去,畢竟這位姑姑雖然蠢,但這件事裏,未必沒有嫌疑。

此時康寧還是很不服氣的,半路在那罵罵咧咧,身邊那些狼狽的下人,更是被她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眾人低眉順眼的往回走著,卻是被華容宮的總管太監,給攔住了去路。

康寧現在看到他們就來氣!

畢竟,招惹了她的,就是莊妃的兒子兒媳!

“李公公還嫌本宮如今不夠狼狽,想要看本宮笑話嗎?”康寧冷聲道,“告訴你!本宮就算再怎麽落魄,也輪不到你一個沒根的東西,來笑話本宮!”

李公公卻也不惱,隻是一通好話安撫著,並且說明,是莊妃特地要給他們賠罪的。

康寧自然不理會,還撂下一句,叫雲九棠給她等著,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次,雲九棠和她算是結了死仇,李公公趕緊回去稟告了莊妃。

莊妃聞言,隻是輕聲歎道:“隨她去吧!這次雲氏惹了皇姐,隻怕她一時半刻,不會消停了!”

“娘娘您就是心太善,王妃惹了那麽多亂子,您還要為了她,來受康寧長公主的氣。這樣的婆母,著實天下難找!”張嬤嬤一邊給莊妃按捏著肩膀,一邊開口感歎,“偏生王妃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肯安心同王爺過日子,平白惹禍,給您添堵。”

“是啊!誰叫她心儀之人不是凜兒呢!”莊妃似笑非笑道,“凜兒一介武夫,到底不如秦王溫文爾雅,招姑娘喜歡啊!

雲氏也是個可憐人,自幼沒了生母。若是那兩人當真兩情相悅,本宮倒是願意成全這對苦命鴛鴦。”

說著,兩人視線於鏡中交匯,卻是齊齊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

而這一頭,雲九棠叫人準備的東西也都拿了上來。

那是幾條黃鱔和幾個盆子,雲九棠叫人分別取了別處的淤泥,以及這池中之泥。

“將兩個盆子打開缺口,都放在那木盆之中。”雲九棠吩咐完畢,底下人趕緊照做。

“將黃鱔放進木盆!”雲九棠道。

黃鱔被放到了木盆之中,幾乎片刻之間,它們便悉數鑽進了其中一處淤泥之中。

“這是怎麽回事?”皇帝不免詫異。

“回父皇,這是因為,麝香對於黃鱔等魚類,有著很強的吸引力。”雲九棠道,“兒臣曾聽說,釣魚時候用點麝香,會引得更多魚兒上鉤!”

這其實是她之前親自用過的法子,野外執行任務時候,難免脫離大部隊。

那就要自己想辦法活下去,而她隨身帶著的東西,卻是派上了用場。

這種法子,百試百靈。

“原來如此!”皇帝點頭,又道,“可你又要如何證明,這裏五年前是否有過麝香呢?”

穆安瑤瞬間打起了精神,如果能夠切實證明,芳貴人小產跟她無關,那她就可以洗脫冤屈了!

她緊張又期待的看著雲九棠,卻見雲九棠指著麵前的蓮池道:“父皇,兒臣聽聞,蓮花的壽命,一般是五到八年。當初這些蓮花,可是您派人精心養護著的?”

“自然!”

“若是裏麵藏有麝香,則會影響蓮花的生長。長勢不好的話,花匠應該會時常入池去處理!”雲九棠道,

“而藏於此處的麝香,若想長時間的發揮作用,那便不能用散的,否則,很快便會揮發殆盡!

但若是埋得太淺,又很容易被人給發現!所以,若當真想要隱藏此物,要麽,將其嵌在不容易被觸碰到池壁之上。

要麽,埋在極深的淤泥之中!但兒臣覺得,後者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埋在淤泥底下,蓮花會一直長不好。

花匠必然會徹底處理,到時候秘密未必能保得住!不過很有可能,一開始的時候,對方會采取這樣的手段!

隻是發現不穩妥後,才改變了計策。但是這麝香也不能放的太多,否則蓮花香氣蓋不住!但若是放的少了,又不能起到效果!所以……”

雲九棠說的頭頭是道,眾人聽的正是入迷。

卻見她眼神一亮,忽而抬頭看向了對麵。

“那裏!”雲九棠看著那荒草叢生的對麵,依稀有幾個石凳子,“芳貴人以前,是不是喜歡坐在那裏賞蓮?”

“正是。”王德發趕緊回道,“芳貴人以前的確是喜歡坐在那邊,以前此處沒有假山,從那個方向看,禦花園的風景甚是美麗!”

隻是後來皇帝不想睹物思人,便叫人將周圍做了假山,將此處隔離了。

隻是想到芳貴人死在了這蓮花池裏,怕她魂無所依,便沒叫人給填了。

“應該是了!”雲九棠一把拉住了花影,“花影,帶我過去!”

花影當即將雲九棠橫抱而起,穩穩當當的落到了對麵。

剛一落地,雲九棠便聞到了濃鬱的麝香味。

這麝香氣息,可比對麵那淤泥裏的大多了。

一聞就是藥性更強的五年麝香!

“父皇!是這裏!這裏有麝香!”

皇帝麵色一變,趕緊吩咐人過去挖開了雲九棠所指之處。

下一刻,一股子濃鬱刺鼻的香氣直衝天靈蓋,連對岸的皇帝,也清清楚楚的聞到了。

很快,一大塊用油紙包裹著的麝香,便暴露在了眾人麵前。

皇帝怔怔的看著那害死他心愛嬪妃的東西,遲遲沒有回神。

還是王德發怕此物對他不妙,高喊著護駕,才拉回了他的思緒。

下一刻,他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查!給朕狠狠的查!不管是誰!朕,絕不姑息!”

看著此物,穆安瑤忍不住默默的流下了眼淚。

五年的汙名,她終於可以洗清了嗎?

而這個時候,雲九棠再次站了出來。

“父皇,兒臣還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