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雲九棠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看到了穆滄凜的表情。

他眼中的認真,如同一根針似的,狠狠的戳中了她的心。

不致命,卻是絲絲拉拉扯著疼。

幾乎下意識的,她掙開了他的手。

“開個玩笑別當真!”雲九棠趕緊打哈哈,試圖揭過這一頁。

“若本王當真了呢?”穆滄凜的話,卻是叫她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她沒有說話,穆滄凜卻是逼近了一步,沉聲道:“你為何發慌?”

“我沒有!”雲九棠厲聲爭辯,卻沒什麽底氣。

她的確慌了,因為她知道穆滄凜不是開玩笑的。

細數他們相處以來的種種細節,包括原主的記憶,雲九棠都不難看出,這是個很負責的男人。

當初意外落水,他救了她,又被迫娶了她。

雖然原主各種折騰,但他仍是對她無限包容,屬於王妃該有的東西,更是從來沒有短缺。

哪怕原主各種詛咒辱罵,逼他休妻,他也隻有一句話。

他說:“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鎮北王妃!本王活著一日,你便永遠是本王的王妃!”

後來,原主就日日辱罵他,恨不得他趕緊去死。

但穆滄凜並沒有再多說什麽,反而為了避免衝突,直接去了軍營。

當初原主覺得,他那麽做,就是為了故意把她束縛在身邊,好強拆鴛鴦,看著她和秦王痛苦。

她一直認為,穆滄凜不同她和離,乃是為了報複秦王。

而如今,雲九棠再想到那一段日子,卻是不由唏噓。

兩人之間並無任何感情可言,穆滄凜娶她,是因為責任,後來堅持不同她和離,大概也是出於責任。

而這份責任,給了她壓力。

她其實,並沒有那麽想和他綁定在一起,還是一輩子!

想到這些,雲九棠忽而問道:“穆滄凜,你為什麽不和離?”

穆滄凜眸色微動,似乎有些驚訝的望著她。

“即便和離,你也不可能嫁給秦王,便是做侍妾都不能。”他的語氣有些重,大概是生氣了,“父皇不會允許,同胞手足之間,為了一個女人生出嫌隙!”

他顯然還是誤會了她對穆璟珩有意,但她也懶得解釋了。

這種印象,扭轉不易。

“不說我,就說你!”雲九棠道,“你一直不肯和離,難道還當真打算納水柔柔為妾不成?”

她對跟別的女人搶男人沒有興趣,哪怕這個男人再怎麽合她胃口。

隻要他同旁的女人糾纏在一起,那她必然會毫不猶豫的踹了他!

人生如此美妙,她不想為此內耗!

聽聞此言,穆滄凜的表情倒是柔和了許多。

“本王同她,並沒有……”

話音未落,卻見花影匆匆而來,急聲道:“王爺,王妃不好了!太後娘娘病重昏迷,快要不行了!”

“什麽!怎麽會這麽嚴重!”

兩人哪敢耽擱,趕緊趕去了壽昌宮。

太後雖然有頭風病,但身體一直以來還都不錯。

這次,怎麽會忽然病重了呢?

兩人趕去的時候,太醫早就跪滿了床邊。

其他嬪妃,公主還有皇子,也陸陸續續的趕了過來。

甚至是素來不怎麽露麵的端妃,也被人攙扶著來到了壽昌宮。

房中有人在低低哭泣,穆銘朝看到他們過來,也是紅著眼框道:“二哥,怎麽辦?太醫什麽法子都用盡了,皇祖母卻仍是不見轉醒!難道她真的不行了嗎?”

“慎言。”穆滄凜小心的提醒了一句,隨即也踏入了殿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母後不是一直好好的嗎?”皇上的表情十分沉痛。

此時,尋芳嬤嬤跪在了地上,哽咽道:“皇上,都是老奴照顧不周!太後娘娘的頭風,時不時的便會發作!原本每次發作,由陸姑娘施針緩解一二,便沒了大礙。可是這一次,陸姑娘她……”

尋芳嬤嬤不用多說,眾人也知道陸靈煙的慘狀。

被北戎奸細陷害,還被雲九棠給紮成了重傷。

她好歹還保著一條命罷了!

尋芳嬤嬤抽泣了一聲,又繼續道:“這次沒能叫陸姑娘緩解,太後本可忍耐一下,也就過去了。可是不曾想,康寧長公主那邊的事情,傳入了太後耳中。

太後悲憤交加,卻是加重了病情。”

“怎麽不早叫太醫來看!”皇帝沉聲道,“朕為何全然不知!”

“回皇上,已經找太醫來看過了。但太後娘娘這是老毛病了,太醫瞧了並無多少效果!況且,太後娘娘心疼您憂心奸細和後宮一事,便不許奴婢外傳此事。誰曾想,竟會忽然這般嚴重!”尋芳嬤嬤說著,瞬間老淚縱橫,

“太後娘娘,奴婢伺候不周!寧願以死謝罪!隻求娘娘您能夠安然無恙,長命百歲啊!”

說著,她便要去撞柱,好險被人給攔了下來。

此番做派,也是叫人不免動容。

“嬤嬤且稍安勿躁,朕不會眼睜睜看著母後重病不治的!”皇帝紅著眼眶道,“來人,去把陸靈煙給朕請來!讓她來醫治太後娘娘!”

大殿之中的氣氛,瞬間變的十分壓抑。

眾人的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到了雲九棠身上。

畢竟,太後病情加重,跟她脫不了幹係。

雖然不管是傷害陸靈煙還是懲罰康寧長公主,她都有正當理由。

但太後落得這般地步,她“功不可沒”!

雲九棠沒有理會眾人的表情,她現在全部注意力,都被這裏麵的一種奇異味道給吸引了。

這味道實在是太熟悉了,她確定自己肯定在什麽地方聞過。

這個時候,她的大腦飛速旋轉,腦子裏飛速的搜索著相關的信息。

在過去的那二十多年裏,她曾經接觸過許許多多龐雜的藥物,其中不乏一些,大多數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接觸到的奇珍異草。

她也不知道家裏都是從哪裏尋來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是她能感覺到,家裏人想要將那些龐雜知識,塞進她腦子裏的急切。

後來,知識的確以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刻進了她的腦海。

她一直覺得學了這些很沒有用處,卻不想,從來到此世之後,竟然接二連三的用上了!

雪焰花,毒棘花,蠱蟲……

再加上如今的這個氣味……

是了!

雲九棠驟然睜開眼睛,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原來是這樣!

她看著病**的太後,心髒狂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