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又響起來了,鈴聲不屈不撓,誓有不接聽決不放棄的架勢。
紀瀾氣得牙疼,伸手就去關機。
終於耳根清淨打算大幹一場的時候,薄荷的手機又響了。
薄荷忍不住大笑起來,這一笑,就完全破壞掉了那種適合紀先生做壞事的氣場。
紀先生恨得牙癢癢,惡聲惡氣道:“關機吧。”
薄荷拿起手機一看,也是嚴未,就道:“肯定是有急事,你先接電話。”
紀瀾無奈,隻好忍著饑渴接通了電話。
“哎呀你怎麽不接電話啊,我急死了,兄弟。”
紀瀾喘著氣道:“什麽事?”
“蔣琳她媽,和我媽,哎呀快打起來了,一言難盡,兄弟我快嗝屁了。”
“你媽和你丈母娘的事,你幹嗎找我啊,我忙著結婚呢。”
“薄荷是媒人,你就是媒公,這事你們兩口子跑不了,趕緊來我家,勸勸我媽,再請薄荷去勸勸蔣琳和她媽。哎,你不能見死不救,你不想看著兄弟我離婚吧。”
紀瀾聽著嚴未都快哭了,心想這到底是什麽了?這不是新婚沒幾個月嗎。
紀瀾把手機開成免提,嚴未的話薄荷都聽見了,當即就湊到手機上說道:“嚴未你別急,我們馬上過去,見麵再說。”
兩人到了嚴未家,發現隻有他自己,蔣琳不在。
“蔣琳呢?”
“被她爸媽劫走了。”
嚴未看上去很憔悴,一提蔣琳,聲調有點變,也不知是說的是“接”,還是“劫”。
“到底怎麽回事呢?”
嚴未指了指臥室關著的房門,小聲道:“這事,其實,不是我和蔣琳的事,是我媽和她媽的事。”
話音未落,就聽見房門一響,嚴未的媽媽從裏麵走了出來。
“阿姨您在家呢。”
老太太對紀瀾很熟悉,對薄荷也見過幾麵,知道她是兒子的媒人,見到兩人,老太太頓時上來傾訴一肚子的委屈。
“這事怪不怪我,你們來評評理。”
“阿姨,你別急,慢慢說。”
“嚴未他爸去世得早,為了給嚴未結婚,我拿出一輩子的積蓄買了這套房子,手裏可真是幹淨得連個鋼鏰子都沒有了。本來想著結婚了,我也完成任務了,結果,碰上個不講理的親家母。”
“最近不是出了個婚姻法的新解釋嗎,她媽就來找我,要把蔣琳的名字加到這房本上。你說這多不講理啊,我憑什麽啊,這房子她們家一分錢沒出,是在嚴未認識她之前就買好了,就是當成婚房的。”
紀瀾和薄荷互看了一眼,心想,原來是這事。最近網上也爭議挺大的,沒想到自己身邊就有現成的一例。
“我一輩子的積蓄就是這套房子了,嚴未你也知道的,銀行拿死工資,也沒什麽財產。這萬一要是將來他和蔣琳離了婚,這房子怎麽分?法律上可就是有蔣琳的一半財產,到時候我們說不定就得走人,你說我冤不冤啊?”
嚴未苦著臉道:“媽,我和蔣琳不會離婚的。”
“這事可難說。你可別犯傻。她家可沒認為蔣琳一定不會和你離婚,要不然幹嗎來要加名字,這不是明擺著為將來離婚分財產做打算嗎,她媽啊,一看就是個精明人。有件事我還沒好意思說呢,當初的彩禮錢,全是蔣琳收了,將來還禮,可是嚴未去還,這筆賬我都沒好意思提,你說她家,怎麽這麽不講理啊。”
老太太說的也都在理,這房子是她一輩子的積蓄,擔心也是對的,將來的事誰也說不了。
老太太又氣呼呼道:“她媽提的要求我沒答應,這可好,當場就把蔣琳接回娘家了,說是什麽時候戶頭上加了蔣琳的名字,什麽時候再回來。你說這不是要挾人嗎?”
紀瀾聽到這兒就摟著老太太的肩膀道:“阿姨,這事您占理。不過,蔣琳她媽的擔憂也是為了將來蔣琳能有個保障。她就是怕萬一,要是兩人離婚了,蔣琳什麽都沒落著。”
“可是,這房子的確她家沒出錢啊,這是我買給我兒子的,她媽要是怕她沒保障,也可以給她買一套房子啊,兒女都一樣是不是。”
薄荷和紀瀾勸了老人一會兒,就帶著嚴未去蔣家接蔣琳,嚴未一路上簡直頭都快愁大了,之前因為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沒有表明明確的立場,結果現在已經把兩個老太太都給得罪了。
到了蔣琳家,蔣琳她媽一見薄荷就開始抱怨。
“你說我養這麽大的閨女容易嗎,給他們家洗衣做飯,生兒育女的,這要是萬一將來嚴未變了心,我女兒人到中年,淨身出戶,怎麽辦?她把最好的青春都奉獻給了他們家,臨了拎個小包袱就走人?”
薄荷根本沒有街道大媽那種評理的天賦,在嚴未家,覺得嚴老太太說得對,到了蔣琳家,又覺得蔣老太太說得對。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好了,就求助地望著紀瀾,希望他拿出談合同時舌綻蓮花的本事。
紀瀾這時就不負眾望地對蔣琳她媽提出了兩個參考性的建議。
一是,房子算出總值,蔣琳家出一半錢,然後寫兩人名字。二是,蔣琳再去買一套房子,她和嚴未各自負責各自的房貸,家裏的生活費和家務平均分擔。
薄荷一聽,覺得很公平。
但是,蔣琳她媽覺得這樣不公平,因為蔣琳要給嚴未生孩子。
嚴未一聽,簡直恨不得說,孩子我生就好了。可是這事他幹不了。
蔣琳也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一個是親媽一個是婆婆,她雖然堅信自己和嚴未不會離婚,但兩個人的媽卻不堅信,這事就麻煩在這兒了。
勸到最後,紀瀾突然對蔣媽媽道:“要不,這樣吧。現在就讓蔣琳和嚴未離婚。”
蔣老太太一聽,頓時就怔住了,嚴未心裏暗惱,紀瀾你這是來勸和的嗎?
紀瀾又道:“阿姨你既然不相信嚴未,我看還是長痛不如短痛,及早分開的好,這樣的話,蔣琳還能及早找一個您放心的,最好在婚前把房產證的事先落實了,再談結婚的事。”
蔣老太太聽出來紀瀾的意思了,當即就板著臉不吭了。
紀瀾又道:“要不這樣,蔣琳你婚後的工資一分也不給嚴未,全自己存著。洗衣服做飯生孩子都讓嚴未給你開工資,阿姨,您覺得這樣行嗎?像一家人嗎?”
老太太沉著臉不說話。
紀瀾又拍了拍嚴未:“你趕緊想法掙錢吧,你掙了錢,給蔣琳買個別墅,最好能寫阿姨的名字,這樣阿姨就更放心了。”
這話一說,老太太就掛不住臉了,已經聽出來紀瀾是在暗諷自己,當下就扭身進了房間。
紀瀾對蔣琳道:“兩口子過日子,要是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斤斤計較到這個份上,光索取不付出,前怕狼後怕虎地隻想著自己的利益,那能過好日子嗎?算了,及早分手的好。”
嚴未一聽就急了,趕緊帶著紀瀾和薄荷離開了丈母娘家,生怕紀瀾再多說一句。
出了大門,嚴未就開始埋怨紀瀾:“你這是來勸和的嗎,簡直是火上澆油啊。”
“嚴未,我這是反著勸。你看吧,蔣琳她媽會想明白的,她的要求本身就有點過分,我提的那兩個建議,她根本就不想采納,說到底,就是怕吃虧。可是這世上哪有光占便宜不吃虧的事啊?你呀,來得太勤反而不好,你就冷一冷,讓她媽想想清楚,等過個十天半月的,再把那兩個方案拿出來,她一準答應。”
“真的嗎?”
“哎,聽我的準沒錯。”
紀瀾把嚴未送回家,然後就把車往自家開。
薄荷一看,就馬上阻住他:“不行,我今天要回家。”
“為什麽?”
“你說為什麽?”她才不會自動送入虎口呢。
紀瀾哀哀地望著她,像隻饑渴的大灰狼:“妹妹,今天是個良辰吉日,最適合卿卿我我了。”
薄荷嗔了他一眼:“才不呢,今天嚴未和蔣琳這一幕,讓我突然清醒了,我覺得得好好考慮考慮咱倆的事,我今晚上回去,要起草一個婚前協議,你要是答應了,咱們再結婚。”
紀瀾一聽就急了:“什麽?”
“關於將來的萬一,唉,嚴未和蔣琳都鬧矛盾,謝xx和張xx都離婚了,這世上真是沒什麽不可能啊。”
“唉,那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啊。”
“好了好了,今晚上我要構思一下,明早上你過來接我,給你看看協議。”
紀瀾看著一臉嚴肅的薄荷妹妹,有點蒙了,隻好把她送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紀先生就來到薄荷家樓下。他煎熬了一個晚上,想破了頭也沒想出來這個婚前協議會有什麽內容。但他肯定,應該不會和錢有關,因為薄荷給他的感覺是,雖然嘴上念念叨叨的要掙錢,想發財,但她絕不是見錢眼開的人,拒絕許淮就是最好的說明。
過了會兒,薄荷妹妹婷婷嫋嫋地下了樓,施施然把一張合同樣的白紙遞了過來。
紀先生誠惶誠恐地接過來一看,頭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