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瀾沒想到老爺子回到家裏居然還很惦記薄豫,聽說紀瀾有薄荷的電話,便一天打個電話過去關心一下薄豫的恢複情況。
每天見到老爺子和薄荷通電話,紀瀾都很不解,實在忍不住就問:“老爺子你怎麽這麽關心他啊?”
“你不懂,病友啊,跟戰友似的,都是從生死線上過來,有個詞叫同病相憐,你不知道?我在重症監護室的時候,有一位病友去世了,心裏特別不好受,就是那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唉,說了你也不懂,小毛孩子。”
“我還小哇,我都二十七了!”
老人見他上了套,馬上就順著他的話往下追擊:“哦,你也知道自己二十七了?不小了!我跟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倆兒子了!你呢,女朋友領回來我瞧瞧。”
紀瀾嘿嘿幹笑,他知道老人喜歡那種居家過日子的女孩兒,他那前兩位風情萬種的女朋友,壓根就沒敢帶回來給老人過目,不過眼下,連風情萬種的也沒有了,屬於空窗期。
“你和容乾天天廝混在一塊兒,可不是個事兒,小心別人說你同性戀。”
紀瀾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拍拍老人的肩膀,笑道:“您呀,別瞎操心了,小心容叔聽見了,非得讓我倆公司散夥不行。”
老人突然話題一轉:“我覺得薄荷這丫頭不錯,你看她對她爸多孝順,一般孝順孩子心眼都好,將來對你也錯不了。”
紀瀾嚇了一跳:“可別,那是嚴未喜歡的人。”
“嚴未不是有女朋友嗎?”
提到嚴未,紀瀾就想起來前兩天的事了,忙掏出手機給李響打電話。李響和葉姍姍一個單位的,而且還是她的副處長,這次就是托他給葉姍姍介紹對象。李響朋友特多,沒事就不著家,他老婆經常四處打電話找人,紀瀾沒少給他打掩護,兩人關係很好。
“李響,那事怎麽樣了?”
“成了,有個技術監督局的朋友,人長得很帥,家境也好,我今天正準備跟小葉提呢。”
“好,有什麽消息你告訴我一聲。”
李響好奇:“你跟小葉啥關係啊,連找對象這事都包辦了。”
紀瀾嘿嘿笑了笑:“是一種不可言說的關係,你別告訴她咱倆認識。”
“行,你等我電話吧。”
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李響回了一條短信。
“小葉答應了,我替兩人約在明天晚上七點見麵。”
紀瀾看著這短信,心知自己賭贏了,不過心裏一點也舒服,這個社會,務實的人越來越多了,什麽天長地久不離不棄相濡以沫,隻能去書上看了,現在都是騎著騾子找馬的人,有更好的,立馬就棄之而去。
他把短信轉發給了嚴未,心裏慶幸自己替嚴未試探了一下,這一試,就看出這女孩兒的一些問題了。
過了很久,嚴未回過來電話,聲音聽上去有些黯然,猶猶豫豫地道:“紀瀾,我不大相信,也許是因為介紹人是她副處長,她拉不下臉麵拒絕,怕得罪上司。”
紀瀾歎了口氣:“老嚴,你可真是個實誠人,到了這份上,還在替她辯解。她要是不想見,直接就回一句,我有男朋友了就行了,這不存在得罪人的問題。”
嚴未一想,的確如此,當下心裏就覺得很不舒服,吃醋傷心倒也談不上,就是很失望,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她明著對他那麽好,背地裏卻繼續去相親,顯然自己在她心裏,並不是最合適的,不過是個備胎,或是退路。
嚴未極度心情低落,沒精打采地掛了電話,處在一種近乎失戀的狀態。
更為過分的是,當天夜裏,葉姍姍依舊給他發了短信,看著“晚安好夢”幾個字,嚴未頗為唏噓,能睡著就不錯了。
第二天早晨,嚴未一打開手機就接到一條葉珊珊的天氣預報。嚴未就有點奇怪,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那邊相親沒成?
好奇之下,他就問紀瀾那邊的進展,紀瀾打聽了之後,告知嚴未,技術監督局的那小夥子對葉姍姍還挺有興趣,兩人繼續約會中。
但是這邊,嚴未的手機上,照舊每日有三條短信,早中晚各一。絲毫看不出葉姍姍有什麽異狀,嚴未心裏越來越涼,就抱著一副靜觀其變的態度,淡定的等待。終於,一周之後,葉姍姍正式發短信通知他:你對我太冷淡了,我覺得你不是很愛我,咱們分手吧。
嚴未哭笑不得,看樣子,她是把那邊技術監督局的搞定了,所以,自己這備胎也就用不上了。
別人都是失戀,嚴未甚至覺得自己這一個月的戀愛,連失戀都不能算,但就是難受,心情極度惡劣,甚至都有點不自信了。
老爺子身體一天天好轉,家裏有於嫂招呼著,紀瀾便去了公司,快一個月沒上班了。
十點的時候,突然嚴未打了個電話過來。
“紀瀾,你陪我去一趟醫院。”
“怎麽了?”
“薄荷她爸今天出院,麻煩你開車,送他們一下。”
“行,我去你家門口接上你。”紀瀾答應得這麽爽快倒不是因為薄荷,而是覺得這是個嚴未表現的好機會。他一向是個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既然把葉姍姍搞沒了,怎麽著也得幫嚴未把薄荷追到手。
紀瀾和嚴未去了醫院,進了病房就怔了一下。薄豫坐在那兒和三號床的病友話別,薄荷在整理東西,而一旁,站在一個人,許淮。
薄家父女倆跟沒看見這個人似的,各自忙各自的,許淮就那麽站著,目光隨著薄荷打轉,剛想要伸手幫忙,就被薄荷冷冷地謝絕了。
嚴未上前招呼了一聲,薄荷一見他頓時就展開了笑顏,和方才冷若冰霜的模樣大相徑庭。薄豫也熱情地招呼嚴未,連聲道謝,大約是聽說了嚴未借錢的事。
嚴未有點不好意思,抽空瞄了一眼紀瀾。紀瀾正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許淮,心裏好奇得要死,這人究竟和薄荷結了什麽梁子,落得如此待遇。
薄荷收拾完東西,嚴未便道:“伯父,紀瀾帶了車,我們送你們回家。”
薄豫連聲道謝,薄荷猶豫了一下,便隨著紀瀾嚴未走出了病房,許淮默默地望著父女倆,走也不是,跟著更不合適。
到了醫院大門口,薄荷扶著薄豫上了車,許淮走到跟前,對薄豫道:“薄叔,我明天去家裏看您。”
薄豫歎了口氣:“不用了,真的。你也挺忙的,以後別來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再回頭也沒什麽意思。”
許淮臉色很不好看,望著薄荷低聲說了再見,就走到一旁去開車了。
紀瀾掃了一眼,他開的是一輛寶馬,看樣子,也挺有錢的,頓時就替嚴未有了危機感。
嚴未還沒買車呢。
回到家後,薄荷十分感謝,將嚴未和紀瀾送下樓。
嚴未道了再見,便要離去。紀瀾一看這木頭疙瘩全然不懂把握時機,隻得親自出馬。
“薄荷,你這一段時間也挺操心的,現在老人也出院了,晚上我請你和嚴未吃飯,慶賀一下吧。”
薄荷一聽,忙道:“是我請你們吃飯才對,今天多謝了。”
“不用客氣了,咱們都是同學,今天晚上我做東,就在你們家附近的全家福飯店吧,等會兒我去訂個包間。”紀瀾說了半天,見嚴未還沒明白過來自己在給他製造機會,便氣得掐了一把嚴未。
嚴未這才反應過來,忙附和道:“就是,你也勞累很多天了,今天晚上放鬆一下吧,就當是慶賀伯父出院。”
薄荷不好意思再推辭,就笑著答應了。
這是見了她許多麵,第二次見她開懷的笑。紀瀾見過無數女孩兒,不得不說,這種笑容,非常好看,特別是那個小酒窩,就是畫龍點睛的神來之筆。
其實,嚴未還是很有眼光的。
到了晚上,紀瀾當司機去接了嚴未,又去接了薄荷,三人去了酒店。
紀瀾做東,點了一桌子菜,又要了一瓶紅酒。
看著豐盛的飯菜,薄荷頗為過意不去,但眼下手裏確實沒錢請兩人。欠著人情的感覺實在痛苦,但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體會這種痛苦。
紀瀾開了酒瓶,給嚴未和薄荷各倒了一杯。
“我開車不能喝,嚴未,你陪著薄荷喝幾杯,慶賀一下,也放鬆放鬆。”
嚴未舉杯:“來,薄荷我們幹一杯吧,為了伯父的健康。”
薄荷笑著點頭,也不扭捏,大方地和嚴未碰了杯,然後一口氣將半杯紅酒喝盡了。
紀瀾沒想到她這麽豪爽,立刻又給她倒了半杯。
薄荷今天是真正的高興,緊崩了一個月的弦終於放鬆下來,雖然背了一身債,但父親健在。
她從小就經曆了許多艱辛,有時候也會覺得上天不公,但馬上就強行把那種自怨自艾的不良情緒掐掉,她刻意地培養自己一切事情往好的方麵去想,隻有這樣,才能保持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去戰勝困難。所以,父親生病這件事,她仍舊覺得自己非常幸運,竟然在最困難的時候遇見了嚴未,而遇見嚴未,得益於紀瀾,所以對紀瀾,也捎帶著感激起來。
嚴未酒量不行,喝了兩杯之後臉色就很紅,薄荷卻是不動聲色,好似很能喝,這讓紀瀾十分意外。
紀瀾準備給嚴未倒酒,薄荷好心道:“別讓嚴未喝了,他臉都紅了。”
紀瀾就笑嗬嗬道:“嚴未失戀了,需要借酒澆愁。”
薄荷一怔:“怎麽了?”
紀瀾就把葉珊珊的事說了。他的用意就是想對薄荷表明,嚴未失戀了,目前單身,很需要人來關懷,當然了,你來關懷是最好的。
不想薄荷聽完卻微微歎了口氣,對嚴未道:“你還相信愛情啊?這世上哪有那東西。”
這話一出,嚴未的酒都快醒了。
紀瀾也拿著酒瓶子愣住了。
薄荷喝了幾杯酒,也放開了許多,望著嚴未就無奈地笑了笑:“你知道我為什麽不用許淮的錢嗎?”
嚴未木呆呆地問道:“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