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是班裏的體育委員。單雙杠、長跑、踢毽子、滑冰等體育運動,樣樣在行,在全縣體育運動會上,都是前三名,成了縣裏的小明星。可他有個小毛病,大大咧咧,不注意愛護自己的身體。跑累了,往地上一坐,也不找啥隔涼的東西,墊在屁股底下防潮。在“5,1”勞動節全縣運動會上,小哥在少年組1000米和3000米運動項目中,連續跑了兩個第一名,縣長親自給他頒發了證書和獎品。再過半個月就要代表全縣的小學生,參加全省少年運動會。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家裏人發現他從不坐著吃飯,都是站著吃。就連寫作業也是站著寫。姥姥背地裏叨咕:“我孫子屁股肯定著涼了,往常咋不這樣呢?”學校老師也發現他的毛病了,急的火燎腚似的。馬上就要參加全省運動會了,緊要關頭卻掉鏈子了,多可惜呀?老師家訪來了,當姥姥全家人說明了來意,建議小哥去醫院檢查一下。
老師走後,姥姥宣布:“我孫子得的是痔瘡。不用去醫院了,我就能治好。保證不出三天就能恢複。”聽了姥姥這番話,趙四丫有些懷疑:“姥姥說大話吧?她又不是醫生,咋能治好小哥的痔瘡呢?”可從姥姥的語言上,又不像是說大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姥姥見趙四丫用懷疑的眼光瞧她,笑著說:“小外孫女兒,姥姥有家傳秘方治痔瘡。不打針,不吃藥,三天就見效。不信?咱就騎毛驢看唱本——走著瞧。”
姥姥在生產隊是遠近聞名的豆腐倌。她做的豆腐,是窗戶眼兒吹喇叭——鳴(名)聲在外。她做出的豆腐塊顫巍巍的,白淨淨的,油汪汪的,光滑得能溢出油珠來。那幹豆腐壓的,飛薄飛薄的,薄得鮮亮,薄得透油,拎起來一張,任你頓、任你扯,不帶掉渣的。南北二屯的人都來買她的豆腐,都得站隊排號,最長能排一裏地遠。人那個多呀,真是大鼻子他爹——老鼻子了。
那天晚上,姥姥收拾完豆腐房,早早地回家了。趙四丫好奇地來到姥姥家,看她用什麽絕招兒給小哥治病。推門一看,姥姥盤腿坐在炕頭上,擎著二尺長的旱煙袋,正悠閑地噴雲吐霧呢。身旁的炕桌上,放著一疊剛拿回來的幹豆腐。趙四丫向屋內掃了一眼,再沒有啥“醫療器械”了。趙四丫心裏咯噔一下子,姥姥咋給小哥治病啊?不是開玩笑吧?不一會兒,小哥背著書包從大門口走進院子。他走得很慢。趙四丫想,他不敢快走,肯定是屁眼疼吧?
小哥站在地桌旁草草地吃完飯。姥姥讓他脫掉褲子,撅起屁股。姥姥不慌不忙地拔下煙袋嘴兒,用細鐵絲一點兒一點兒地往煙杆裏透。又拿一張白紙,把透出來的煙油子抹在紙上。接著,又回手拿兩張幹豆腐,疊成巴掌大小的四方塊,放在身旁。趙四丫眼睛睜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看姥姥用棉球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小哥屁眼兒周圍塗煙油子。呀,小哥屁眼兒的四周都腫了,紫紅紫紅的,還鼓起一個大紫泡。姥姥塗抹一下,小哥哎喲地叫一聲。姥姥鼓勵小哥說:“好孫子,你是男子漢。男子漢就要堅強,一咬牙就挺過去了。”小哥真乖。姥姥一這樣說,他真的不吭聲了。趙四丫在心裏暗暗地為小哥鼓勁兒:“小哥好樣的,你一定要挺住!”小哥緊咬牙關,足足堅持了半個來鍾頭,姥姥終於把紙上的煙油子,全抹在小哥的屁股上了。又把身旁的那疊幹豆腐糊在他的屁股上,說:“夾好嘍,千萬別弄掉了。”就這樣,治療過程全結束了,前後隻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
姥姥又拿個被子,讓小哥躺下說:“睡一宿就好了,不耽誤你明天上學。明天你就能跑能跳了,也能坐著聽課了。”
那一夜,趙四丫沒睡好覺。眼前總是晃動著姥姥給小哥治痔瘡的情景。心想,“真是神了,一點兒煙油子,一疊幹豆腐,就能治好痔瘡?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那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趙四丫又跑到姥姥家看究竟。一進屋,見小哥正坐在桌前吃早飯呢。趙四丫悄悄到衛生間察看。紙簍裏有三疊像煎餅一樣的幹豆腐,幹巴得像脆紙一樣。
姥姥也來到衛生間,指著那攤幹豆腐說:“它的豆汁都讓病灶吸收了,昨晚我換了3次幹豆腐,全被吸幹了。你看你小哥,是不是像往常一樣?”趙四丫“嗯,嗯”地點著頭,打心眼裏佩服姥姥了。到現在,她仍在想,真是偏方治大病啊!用姥姥的話說,這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