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鼠是鬆林裏的寵物。那抓耳撓腮的神態,那蹦蹦跳跳的靈巧勁兒,那高高翹起大尾巴,都給人一種滑稽感。別看它弱小,但不可欺。在大自然的王國裏,它敢和天敵鬥,也敢和人耍心眼兒,扯出一長串兒離奇的情趣兒。
趙四丫家養隻大花貓,抓老鼠很內行。五年了,家裏從未鬧過鼠害。它也愛管閑事,左鄰右舍都是它的防區,晝夜巡邏,盡職盡責。前幾天,大花貓生崽兒了,竟一反常態,不抓老鼠,卻對林子裏的鬆鼠產生了興趣兒,隔三岔五就逮回幾隻喂養它的崽子。在大花貓的眼裏,鬆鼠一定比老鼠味道鮮美,若不,它咋會舍近求遠呢?
一日清晨,趙四丫在林子裏散步,猛聽頭上的鬆枝沙沙作響,間或傳來吱吱唧唧的叫聲。尋聲望去,立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好幾十隻鬆鼠正在耍弄趙四丫家的大花貓。此時,大花貓正在追捕一隻小鬆鼠。小鬆鼠飛身跳到鬆枝上,當大花貓追到樹上時,它早跳上枝頭。大花貓到枝頭時,它竟靈巧地跳到另一棵樹梢上,對著在樹上轉來晃去的大花貓搖尾巴、舞爪,還吱吱地叫著。與此同時,那些沒被追捕的小鬆鼠紛紛從樹上跳下來,齊刷刷地蹲在樹底下,對著樹上的大花貓吱吱叫。當大花貓從樹上跳下來時,它們又嗖地跳到樹上,朝左顧右盼的朝大花貓晃頭、撓腮、搖尾巴。引逗得大花貓起了性子,又嗖地衝上枝頭。還沒等大花貓爬上枝頭,小鬆鼠如同水餃下鍋似的,紛紛跳到地上。如此循環往複地折騰,氣得大花貓咪咪直叫,卻無可奈何。可能是大花貓撲累了,也可能是撲急了,竟從兩三丈高的枝頭上摔下來,四爪朝天,好半天才爬起來,無精打采地叫著,卻再也無能為力爬樹了。大花貓認輸了,小鬆鼠更得意忘形了。有的在樹上吱吱怪叫,有的則跳到大花貓的身旁前鑽後撓。眼見著到嘴的肉,大花貓卻垂頭喪氣地不理睬了,咪咪地叫著往家跑。望著遠去的大花貓,這群小精靈又紛紛地追上去,前簇後擁地送一程,才紛紛散去。
自從小鬆鼠結夥鬥花貓之後,趙四丫再也沒見到大花貓往家叼過鬆鼠,又重新操起捕老鼠的舊業。趙四丫想,可能是大花貓被鬆鼠教訓得改邪歸正了吧?
去年夏天,接連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下得溝滿壕平,一片汪洋。大雨過後,趙四丫和弟弟到村邊的小河裏下魚掛子。忙得正歡,猛聽下遊傳來吱喳亂叫的聲音。弟弟好動,跑去看稀罕。不一會兒,他扭回頭喊我:“四丫姐,快來看鬆鼠過河!”趙四丫放下手裏的掛子,忙不迭地跑過去。可不是,一大群鬆鼠黃乎乎的一片,足有二三百隻!不知它們從哪兒集到這兒來的,想要過河。小河漲滿了水,流得挺急。這群小精靈擁擠在岸邊,一個個抓耳撓腮,翹著大尾巴打轉轉。有些鬆鼠膽兒大,劈裏啪啦往水裏跳,忽悠忽悠地往前遊。細瞧,都是拖兒帶女的大鬆鼠。有的把崽兒叼在嘴裏昂著頭浮水;有的被水衝得東倒西歪,可前爪仍死死地抓著前一個鬆鼠的大尾巴,一個連著一個,連成一長串兒。岸上的鬆鼠看見他倆跑來,有些驚慌失措,拚命往前擠,一起擁進小河裏。有些鬆鼠崽兒等不及父母運過河,也跳進水裏,一下子被水衝走。靠近身邊的大鬆鼠刻不容緩,奮不顧身地叼起掙紮著的鬆鼠崽兒。已經遊到對岸的鬆鼠,焦急地等待著崽兒過河,急得團團轉,一會兒豎爪張望,一會兒又做俯衝式的援助,場麵著實感人。
足有半個小時,二三百隻鬆鼠都過了河,沒有一個掉隊的。弟弟感慨了:“小小的動物,竟知曉扶老攜幼,精誠團結。這是它們的本能嗎?”趙四丫也動情了:“是本能,也是友愛。若不然,在動物王國裏它還能生存嗎?”一席話,說得弟弟連連點頭。
七月,北大荒的榛子滿仁了,北大荒人各盡所能,爭相采集。此時,也是鬆鼠最忙的時候,它要儲存足榛子,準備越冬呢!鬆鼠采榛子,個個仁兒飽,沒有蟲眼。長了,采榛子的人偷懶了,不去采榛子,專找鬆鼠洞挖。一找到鬆鼠洞,準會發現一堆連一堆的榛子,個把小時,就能裝滿一背簍。若在榛子棵上摘,沒有半天的工夫是裝不滿一背簍的。這麽便宜的事,誰能不樂意幹?人是滿意了,鬆鼠卻遭殃了。那是它們辛苦了多少天才儲藏的越冬“糧食”呢,人們不費丁點兒力氣,便給劫去了,讓它們可咋活喲?趙四丫親眼見有的鬆鼠在樹杈上吊死了,不明其故。一打聽,是有人掘了它的“糧食”,絕望了,才一死了之,以示抗議。可掘鬆鼠洞的人才不管它呢,你死你的,我照掘不誤,實在太殘酷了。
趙四丫弟弟是掘鬆鼠洞的能手,什麽樣的洞有榛子,他一看便知,哪年夏天,他都能掘十袋八袋榛子的。今年夏天,趙四丫和弟弟在小河邊修了個魚亮子。魚是夠多的,個把小時便亮五六十斤。趙四丫說:“晚上得看著點兒,別讓狐狸偷魚吃。”北大荒的狐狸有能耐,亮魚季節,專幹盜魚的勾當,和人爭魚吃。弟弟說:“行,我去掘些榛子留晚上磕,以免犯困。”一袋煙的工夫,弟弟回來了,背簍裏盛滿了榛子。晚上,他倆邊砸榛子邊守魚亮子。夜裏十點多鍾,他倆正坐在窩棚打盹兒,朦朧中,隱約聽見沙沙的聲響。睜眼瞧,發現有些小冬西在背簍上晃動。借月光細瞧,是一群鬆鼠在盜榛子。這些小精靈比貓還機靈,蹲在簍沿上,一縱身,便把嘴塞滿了,返身就往出跑。一群鬆鼠,往返穿梭,發出沙沙的聲響。趙四丫大喝一聲,嚇跑了鬆鼠。走到背簍前一看,一簍的榛子已不知去向。我的天,這打盹的工夫,便讓鬆鼠把榛子給盜回去了。這群小精靈嗅覺太靈了,它們怎能知道弟弟的背簍放在這裏呢?還是偶然發現,順手牽羊?不得知。不過,趙四丫認為鬆鼠盜得對。本來就是它們的“糧食”嘛,差啥不弄回去?是它們自知鬥不過人,隻能采取“盜”的對策,以牙還牙罷了。
前幾天,鄰居歡歡當趙四丫敘說了鬆鼠戲蛋的故事,趙四丫似信非信。歡歡卻瞪大了眼珠子:“信不信由你,反正是我親眼見的。”
今年春天,歡歡到鬆林裏玩耍。偶然間,在鬆林邊發現一窩山雞蛋,一共八枚。小孩兒有小孩兒的道眼兒,不全拿走,若是讓山雞知道缺蛋了,它該不給我生了。歡歡拿去兩枚蛋,剩下六枚原封未動。之後,每隔兩天來取走兩枚蛋。山雞未發覺缺蛋,它照樣往出生,歡歡照樣往回收。一晃,二十天過去了,歡歡又來取山雞蛋。怎麽隻剩兩枚了?是讓人拾去了?不能啊,若是有人發現山雞蛋會連窩端的。讓狐狸吃了?狐狸吃蛋會留下蛋殼的,可窩裏窩外連一塊碎蛋皮也沒有。那會是誰幹的呢?歡歡在山雞窩前轉了兩三圈兒,終於在離雞窩三十步遠的地方發現了鬆鼠洞,洞旁有四個空蛋殼。噢,原來是這些家夥幹的。歡歡感到新奇,鬆鼠怎能把雞蛋運走呢?他躲到雞窩旁想看看究竟。大約等了一個多小時,鬆鼠洞方向出現三隻鬆鼠,前邊一隻,後邊兩隻。先是東張西望,走走停停,不時地豎起耳朵聽。見沒動靜,便頭也不回地鑽進雞窩裏。一會兒,一隻鬆鼠探出頭來,滾雪球般地滾出一枚雞蛋來,兩隻前爪不停地推著,還不時地回頭吱吱地叫著。不一會兒,又鑽出一隻鬆鼠。咦?它的尾巴被什麽拖住了?樣子挺沉重。細瞧,它的尾巴背後邊的鬆鼠叼著,而後邊的鬆鼠卻四爪抱著枚雞蛋,讓前邊的鬆鼠拖著走,每拖一步,後邊的鬆鼠一搖擺,像纖夫拉纖似的。太逗人了,鬆鼠比我還會玩兒!歡歡來不及多想,“噢”的一聲大喊,驚得三隻鬆鼠放下雞蛋便逃,鑽進草叢不見了。歡歡拾回兩枚雞蛋,又好笑又後悔。好笑的是鬆鼠有那麽高的偷蛋本領,後悔的是鬆鼠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若不然,說不定還能多吃幾枚山雞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