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丫說,家鄉人都有養豬的習慣,一是為了解決莊稼用肥,二是豬賣了可添補些日常生活零用。有土地有條件的農家,大部分每年都養一頭肥豬準備過年,也有養兩頭三頭的,那是極少數。

那年冬天,村頭住戶連續丟失了幾頭大肥豬,而且丟得不聲不響,甚是奇怪。說是人偷的吧,一頭大肥豬別說一個人,兩個人也扛不走,必須四個青壯年捆結實它才能抬走。養過豬的人都知道,肥豬最敏感,最怕人捉它、碰它,特別是生人,你稍一動它,它便會扯著嗓門拚命地嚎叫,其聲驚天動地,數裏之外都能聽見。要說是狼吃的吧,地上總該留下一些殘骨剩肉和血跡的,平時狼偷吃小豬都會弄得一片狼藉的,現在地上卻什麽都沒有。說是肥豬自己走失更不可能,它貪吃好睡懶得不願動,特別是晚上,你就是打它它也懶得動,連大小便都躺著,怎能會走失呢?但沒出去十天,家鄉的村頭接二連三地丟了五頭大肥豬,確實讓家鄉人的心裏不落底。

隨著大肥豬不斷莫名其妙地丟失,家鄉的各種謠言也隨之而起:有人說準是讓狼仙撮走了,立即就有人在村頭路邊給狼仙燒香上供品;有人說得更玄乎,說是狼若成精了來無影去無蹤,沒有能阻擋住它的東西,肯定是狼精把豬弄走了。一時間傳得十裏八村都人心惶惶。

一天,趙四丫在遠離村子的墳圈子裏發現一個塌陷的墓穴中有一大堆白骨,在墓穴周圍還發現很多大小不同的狼爪印痕。她數了數豬頭骨,正好和村子裏丟失的豬數相吻合。回家後,她把這一發現立即告訴了村裏人:原來村裏丟的豬都在墓穴裏被狼吃了!更令家鄉人不解的是,這個亂墳圈子離村子少說也有三裏路遠,一頭二三百斤重的大肥豬,兩個小夥子一口氣也抬不了這麽遠,更會叫得滿村子都會知道的,狼是怎麽不聲不響,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豬弄到這墓穴裏的?自此,家鄉人把狼成精的傳說傳的更神乎其神了。

趙四丫處事膽大心細,她偏偏就不信這個邪,又親自到亂墳圈子做了仔細觀察,晚上便有意把肥豬圈的門打開,自己則拿著紮槍藏在門後,準備揭開狼偷豬的秘密。就在趙四丫守候到下半夜時,突然發現豬圈裏的肥豬跑出來了,站在圈門前一動不動,不像是要大小便的樣子。借著朦朧的月光仔細看,她發現緊貼豬身站條非常大的狼,張開大嘴去咬豬的耳朵,豬卻乖乖地站在那裏不叫也不動,任憑狼去擺布。隻見那狼輕輕地咬著豬耳朵,身子緊貼著豬,用尾巴輕輕地抽打著豬屁股,豬連哼也不哼一聲,就乖乖地跟著狼走了。當豬稍不順從時,狼就狠咬豬耳朵,豬就會立即把身子往狼身上貼,貼得緊緊的。剛一離開豬圈,狼就不斷地向肥豬發出低沉凶狠的威脅聲,並不停地用尾巴抽打豬屁股,肥豬立即小跑似的加快了腳步。看到這裏,趙四丫恍然大悟。原來狼天生就是豬的克星,豬見了狼如同老鼠見了貓,本來就不敢反抗,再加上肥豬的反抗能力差,沒有老母豬護崽子那種拚命的勁頭。可能狼就瞅準了肥豬這一弱點,才敢放肆地咬它的耳朵,用尾巴抽打著肥豬的腚,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當了狼的俘虜。

趙四丫不敢怠慢,嗷的一聲衝出屋門,隨即把手中的紮槍向狼擲去。可惜紮搶擲高了,從狼的頭頂嗖地飛過,紮在路邊的那棵老柳樹上。那狼真夠狡猾的,顧不上大肥豬,撒腿就跑。趙四丫也沒去追那狼,顧自己的大肥豬要緊。便拾起一根柳枝條往回哄趕大肥豬。而這時肥豬卻大耍威風,驚天動地般地嚎叫,很有一股反抗精神。氣得趙四丫罵道:“這時你倒耍開威風了,見到狼時你的能耐哪裏去了?”

自趙四丫嚇跑那條大灰狼以後,家鄉有大半年沒發生丟肥豬的事。村裏的養豬業發展起來了,養公豬的卻很少,好多家給母豬配種要出去十幾裏地,十分不便。

趙四丫向來腦瓜子活,覺得自己遇到了好機會,人無我有,非賺錢不可!他和五丫商量了一下,立即用蓋房剩下的木頭稍子夾了個豬圈,第二天就坐車去買公豬去了。

傍晚,趙四丫拉回一頭公豬回來了,五丫一看,不由得一陣歡喜:這頭公豬又高又大,周身的毛油黑發亮,像黑緞子似的。隻是長得太醜,嘴巴子又尖又長,小紅眼睛帶著凶光,挺嚇人的。“這是個啥品種呀?”五丫問。“人家告訴我了,是和野豬雜交的新品種,瘦肉型的長得快,還抗瘟疫呢!種豬場的師傅還告訴我,雜交的種豬性子暴躁,野性十足,你喂它時注點意,防著它咬你。”

這雜交的公豬真是喜人,買到家兩個月就長成牛犢子似的,遠近給母豬配種的絡繹不絕,每天都有大把的票子塞進趙四丫的腰包。

一晃到了臘月。這天,飄飄揚揚地下起鵝毛大雪,足有半尺厚。晚飯後,五丫對四丫說:“別看電視了,下這麽大的雪,野狼找不著吃的,黑天興許進村叼豬呢。咱那豬圈是木頭梢子夾的,不結實,你把它多插些木頭梢子,別讓狼鑽進來!”

四丫眼睛盯著電視,不以為然地說:“這年頭狼都鑽山裏了,哪還有狼叼豬的事兒?再說狼隻能趕肥豬,輕易不敢招惹大公豬,咱那大公豬是野豬的種兒,野性十足,狼要敢進它的圈,說不定叫公豬給咬死呢,真要是那樣,咱還能落張狼皮呢!”說到這裏,五丫不願聽了,撇著嘴說:“你倒把咱的大公豬說神了,自古以來都是狼吃豬,我活了半輩子,還沒聽說豬吃狼呢!”不管五丫怎麽說,四丫就是不動彈,隻顧看電視,五丫見四丫不動彈,知道她看上癮了,再說也沒用,便臥上被褥,自己蒙頭睡大覺了。

半夜時分,公豬噅噅的叫聲把五丫驚醒了。睜眼一瞧,見四丫仍在看電視呢,被趙本山《公雞下蛋》的小品逗得抿著嘴樂,根本沒聽到公豬的叫聲。五丫騰地躥下炕,扯著四丫的膀子說:“快出去看看,肯定是野狼鑽進豬圈裏了!”這時趙四丫才回過神來,一邊從五丫的手裏接過棉襖,一邊往外衝。

趙四丫衝到院子裏,拉亮豬圈外邊的電燈,往豬圈裏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豬圈裏真有一條野狼,被大公豬攆得直繞圈子。那大公豬邊繞圈子邊吧嗒嘴,吧嗒得滿嘴冒沫子。轉著,轉著,隻見野狼猛地轉回身,直奔大公豬的脖子咬去。誰知那大公豬此時一點兒也不顯得笨,嗖地來個急轉身,一抖尖嘴巴頭子,啪的一聲把野狼撥拉個大跟頭,隨即向狼頭上吐了一大口白沫子。這場麵把趙四丫看傻了,她真佩服大公豬的本事,竟把滿嘴的白沫子噴得那麽準,正好把野狼的眼睛糊了個嚴嚴實實。沒等野狼甩掉那滿頭的白沫子,大公豬瞅準機會,上前一口咬住了野狼的左前膀子,隻見它那尖嘴一甩,竟撕下一塊碗口大的肉來,把野狼痛得嗷嗷直叫,邊叫邊在原地打轉轉。

這時五丫也衝出屋門,見狀忙提醒四丫:“還愣著幹啥?快喊四鄰來捉狼啊!”說著便放開大嗓門喊起來:“狼叼豬了,快來人啊!”趙四丫這時也回過神來,也跟著大喊起來。這姐妹倆的喊聲如同一曲二重唱,一粗一細,一高一低的喊,在寂靜的夜空中傳得很遠,在山村的夜裏就像地震般引得山鳴穀應。

那野狼本想來趕豬回山裏和同伴們搞“大會餐”的,沒想到偷雞不成倒搭了一把米,便宜沒撈著,倒先受了傷,又見來人大喊,便慌了神兒,不顧一切在往上躥,想從豬圈裏跳出來逃命。這一切都被大公豬看在眼裏。就在野狼剛一起身的當兒,早嗖的一聲衝上前來,一口叼住狼的一條後腿,猛地往下一拽,那狼的身子往下一沉,正好夾在豬圈的杖子上,幹蹬腿,出不去,下不來,幹著急,脫不了身。

這時左鄰右舍的鄉親們拿著棍棒趕來了,見野狼正夾在豬圈的杖子上尖叫,便提醒趙四丫:“快用棒子砸狼頭!”趙四丫見來了不少人,膽子也大了起來,掄起手中的木棒向狼頭砸頭。隻聽咣當一聲,狼頭沒咋的,倒把趙四丫手中的木棒震飛了。西院的小娜見狀忙喊:“你沒聽說狼是‘麻杆兒腿,豆腐腰,鐵腦袋’嗎?你不能砸它的頭,快砸它的腰!”說著,掄起木棒就要往狼的腰上砸,卻被趙四丫攔住了:“不用砸了!”小娜一愣:“咋的?”“你往豬圈裏看——”人們伸長脖子往豬圈裏一看,隻見狼的後胯早被大公豬咬得鮮血淋淋,露出白花花的骨頭!隨著大公豬的撕咬聲,那狼的嗥叫聲越來越小,不一會兒它就斷氣了。

鄉親們七手八腳地從木杖子裏把死狼拽出來看稀罕,隻見那狼眼睛往出鼓鼓的,睜得老大,半張著嘴吐出了舌頭,似在向人們訴說著什麽。後胯早被大公豬扯爛了,還在往出滴著血。看到這裏,趙四丫惋惜地說:“真可惜,連張囫圇的狼皮也沒留下!”五丫卻不願聽了,搶白著四丫:“咱的大公豬沒讓狼吃了比啥都強,你還惦記什麽狼皮?”鄉親們也都七嘴八舌地議論:“自古以來都是狼吃豬,如今倒過來了,豬也想嚐嚐狼肉是啥滋味兒。這要是讓趙本山知道了,說不定能在春節聯歡晚會上來個新段子呢!”

? 趙氏壇肉

壇肉是關東地方風味佳肴,以秘製醬肉用泥壇燜製而成,內加三十二味中藥。因壇口密封,與空氣隔絕,所以保持了原汁原氣,又使營養成分不失不散。清光緒年間(1900年),當時天津由李鴻章題匾的著名趙記飯莊傳人(趙小三)因戰亂北闖關東,來到黑龍江的邊城(今黑河市),把自己家傳的醃肉方法,獨創出趙氏壇肉品牌,吸引大量的俄羅斯貴族前來品嚐,更為關東邊民所喜愛,被譽為“關東第一肉”。趙氏壇肉至今已經是第六代傳人,已有百年曆史,深得東北王“張大帥”張作霖的青睞,每逢來黑龍江視察,必嚐趙氏壇肉,回帥府必帶幾十壇賞其部下嚐之。張大帥的六子(小六子)張學良更是對趙氏壇肉念念不忘,每逢至哈爾濱必派副官帶領軍需官到趙氏飯店買之,據說他到台灣後仍多次提及關東老家的趙氏壇肉,要在有生之年回老家再品嚐之。可惜張少帥的夙願沒有實現,便病逝於異國他鄉了。

話說趙小三來到黑龍江邊城,掛上趙氏飯店的幌子不久,可為顧客盈門。這天,來了一個藍眼睛、高鼻子的俄羅斯貴客,還帶著幾個隨從。他點了幾樣壇肉,坐在靠窗的桌子旁細細品嚐。吃著吃著,他的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便對隨從耳語了幾句。隨從立即喊來了店小二,讓他把老板趙小三叫來。

店小二忙不迭地跑到後堂通知趙小三。趙小三不敢怠慢,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客人麵前。隨從介紹說這位是瓦西裏先生,來自江對岸的俄羅斯。他想在中國推廣俄羅斯的燒烤,所以每到一處就找當地有名的飯館一比高下。這時,瓦西裏說話了:“趙老板,我們就比兩方麵,一是刀工,二是燒牛肉。如果你輸了,趙氏壇肉的招牌就送給我們。”

趙小三做夢也沒想到,剛來到黑龍江邊,就受到俄羅斯同行的挑戰,心裏一時沒了底,也隻好勉強應戰了。於是,二人約好十天後在趙氏壇肉飯店一試高下,並請駐守在黑龍江的總督吳大舌頭作證。

聽說趙氏壇肉飯莊要跟俄羅斯人比試廚藝,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在議論,有人甚至開設了賭場,賭誰輸誰贏。比試還沒開始,就已名聲在外了。

趙小三派人打探對方的實底兒,很快探子回報:俄羅斯人瓦西裏發明了一種切片機,隻要搖動手柄,肉料很快就被切成薄片,速度極快。還有一種更神奇的器具,叫“壓力鍋”。使用這種鍋,生肉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能被煮爛。瓦西裏在關東地區比試了十幾場從沒遇到過對手。

趙小三聽罷,急忙召集所有廚師,商討對策。可這些廚師聽說俄羅斯的瓦西裏有這樣“新式武器”後,一個個都殺豬不吹——蔫退了,沒有一個人敢出麵應瑒。眼看比賽的日子一天天臨近,趙小三急的坐臥不安。就在這時,趙小三的堂兄趙大愣從江對岸來到了趙氏壇肉飯莊。這個趙大愣本是趙家的廚藝傳人,但他自小喜好武藝,因此遊曆四方,到處拜師學藝,廚藝和武功與時俱進。在趙小三沒來關東之前,他早已到江對岸的俄羅斯遠東地區尋師訪友了。

二人寒暄一番之後,趙小三把瓦西裏挑釁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趙大愣說了。“哦,聽你這麽說我倒是有興趣會會這個瓦西裏。”趙小三聞聽此言大喜過望,忙連聲道謝:“大哥若能幫小弟贏得這場比賽,不管要多少報酬,隻要小弟給得起,絕不會虧待大哥的。”

讓人意外的是,趙大愣並沒有開價,隻是說:“小弟客氣了,我願意幫你不是為了銀兩,是因為咱是一家子,我得為趙家的品牌爭口氣。但是為了比賽得勝,我有兩點要求:第一,給我安排一個清淨的院落,院內必須有井;第二,每天往我的住處送一塊臉盆大小的豆腐。”趙小三聽罷一拍胸脯說:“一切聽從大哥的吩咐。”

趙大愣住進一個趙小三安排的獨門獨院的房子,足不出戶,趙小三命人每日送去飯菜和豆腐。趙家的廚師們都感到奇怪,卻不敢多問什麽。更奇怪的是,夜深人靜時,趙大愣住的院落裏常有“撲通”“撲通”的聲音傳出,卻沒人去敢一探究竟。

一連好幾天,趙小三都是抓耳撓腮的,吃睡不寧。他終於沉不住氣了,便躡手躡腳地來到趙大愣住的院落,屏氣凝神,透過門縫悄悄地往院子裏瞧。借著微弱的月光,他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驚呆了:隻見趙大愣似一尊鐵塔般地站在井沿上,兩隻手握拳輪流往井裏打,每打一下,井內便傳出一聲“撲通”的聲響。趙小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了一陣子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堂哥的院落。

光陰似箭,比賽的日子眨眼間就到了,黑龍江兩岸的中俄百姓都趕來看熱鬧,把台下圍得水泄不通。瓦西裏先出場了,隻見他穿著雪白的廚師服,戴著高頂廚師帽。他的工作台前擺放著擦得流光錚亮的切片機和壓力鍋,麵帶微笑地向台下的觀眾示意,台下的俄羅斯觀眾立刻傳出一陣陣的歡呼聲。瓦西裏聽到歡呼聲後顯得更得意了,得意中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趙小三見到這陣勢,心裏早已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心裏總像揣著個小兔子似的咚咚地跳個不停。但他明白,此時不能讓俄羅斯人小瞧,故意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就在此時,他見堂哥麵不改色地朝自己點點頭,從容地登上了擂台。

鑼鼓一敲,比賽正式開始。首先是比刀功。要求將二斤重的麅子肉切成薄片。誰的速度快,而且切的肉片既薄又均勻,就算誰取勝。隻見瓦西裏胸有成竹地把麅子肉放進切片機,接著飛快地轉動手柄,肉片便從另一端嘩嘩地飛出來了。台下的觀眾一片嘩然,俄羅斯觀眾更是歡呼雀躍。

此時中國的觀眾也都看傻了,大眼瞪小眼地看著趙大愣,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招數,心裏更為他捏了一把汗。隻見趙大愣微微一笑,也運上了功夫。他手中的菜刀已不見了,隻見一團白光在趙大愣的眼前跳動,銀光閃閃,看得人眼花繚亂。隨著當當的刀聲,切好的肉片已經堆成一座小山。這一招果然奏效,台下的觀眾歡呼的聲浪排山倒海般地響起來,此起彼伏,一浪高似一浪。瓦西裏見了先是驚愕,繼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不敢怠慢,使出了渾身力氣飛快地加快搖柄的速度,肉片更是瀑布般地飛瀉。隨著一聲鑼響,兩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完工。

評判員先數瓦西裏切的肉片,又數趙大愣切的肉片,最後高聲宣布:趙大愣比瓦西裏多出八十六個肉片!瓦西裏大吃一驚,快步湊上前,隨手拈起趙大愣切的肉片,發現片片形如柳葉,薄如蟬翼,透過它居然能看到對麵的人形。瓦西裏佩服道:“中華刀功果然厲害,這輪你贏了,可是下一輪就不一定了。”

評委宣布,第一輪比賽趙氏壇肉飯莊勝出,趙小三終於把心放到肚子裏了。

第二輪比賽是燒鹿肉。看誰在規定的時間內把肉燉的更爛。所用的鹿肉是鹿身上最不易燉爛的後腿肉,在一般情況下,要用小火細煮慢燉上好幾個小時才能煮透,可是這次規定的時間是隻有半個鍾點兒的時辰。隻見瓦西裏把鹿肉和調料放入壓力鍋中,蓋好蓋子後用大火蒸煮,然後讓助手點起雪茄,舒舒服服地叼著煙,蹺起二郎腿,用挑釁的眼神看著趙大愣。隻見趙大愣不慌不忙地把鹿肉放在案上,往肉上拍了兩下後才放入鐵鍋中加大火候熬煮。

聯想到那天夜裏看到的情景,趙小三茅塞頓開。他曾經聽人說江湖上有一種神秘的武功,叫“井泉功”,習此拳者每日對著井口向井底運氣打拳,達到一定境界,便可憑借拳力隔空把井水打出水花。趙大愣這麽一拍,別說是堅硬的鹿肉腿,就算是石頭也能被拍散。經過如此處理,再硬的肉也軟的像豆腐。

時間到了,雙方撤灶火,都端起熱氣騰騰的鹿肉。一掀開壇蓋,趙大愣的壇子肉香氣四溢,眾人鼻翼動不停,貪婪地嗅著這誘人的氣味。瓦西裏的高壓鍋燉出的鹿肉也毫不遜色,那高壓鍋燉出的鹿肉一點兒也不跑氣,肉香和料香全在鍋裏,哪有不好吃之理?這回總督吳大舌頭親自出場,他先品嚐了瓦西裏的高壓鍋鹿肉,滿意地點頭說:“肉質酥爛。”接著又來到趙大愣的壇罐前夾了一塊肉放入口中。眾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他的下話。好半天,他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嘖嘖稱讚:“妙,妙,入口即化,芳香醉人,比起前者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瓦西裏聽他這麽說,立刻坐不住了,連忙親自嚐了嚐,隻見他不停地咂舌,麵部表情從懷疑轉為驚喜,心悅誠服地說:“味道很好,還是你們的廚藝厲害,那塊匾我不要了!”

這時隻見吳大舌頭操著大嗓門宣布:“經判定,兩輪都是趙氏壇肉飯莊勝出。因此,趙氏壇肉飯莊取得本次比賽的勝利!”民眾們掌聲雷動,趙小三自然眉開眼笑。但趙大愣卻悄悄地把趙小三拉到一旁,比手劃腳地說著什麽。

當晚,趙氏壇肉飯莊擺起了慶功宴,趙小三親自給趙大愣斟滿酒,雙手敬上:“大哥,此次你真的幫了小弟的大忙,長了趙氏壇肉飯莊的威風!”趙大愣接過酒杯說:“這場較量勝得太險。讓我驚歎的是俄羅斯人的器具,實在是太厲害了!”趙小三聽罷哈哈大笑:“就算他們的器具再厲害又能怎麽樣?還不是照樣輸了?”“可你想想,假若我不是勤學苦練二十餘年,是不可能贏的。你再看俄羅斯的切片機和壓力鍋,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操作,不需任何技巧功力。就方便和效率而言,我們遠遠不如俄羅斯同行的。”趙小三不由得點頭稱是。“我們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小弟借此機會,希望你能帶動咱趙氏壇肉飯莊的人,一起學習借鑒俄羅斯的廚藝。瓦西裏已答應傳授技術給我們,他既然輸了比賽,就願意實現承諾。”趙小三這才如夢初醒慚愧地說:“大哥深謀遠慮,小弟馬上就去籌辦相關事宜。”

轉眼間到了1950年,毛澤東主席第一次出國——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出訪蘇聯。斯大林盛情款待毛澤東,讓其領略俄羅斯燒烤菜肴的同時,還特意上了一道中國菜——趙氏壇肉。席間,斯大林問毛澤東:“聽說這趙氏壇肉可以和你家鄉的紅燒肉的色香味形相媲美,此話當真?”毛澤東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說了一句:“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水土異也。”一席話聽得斯大林似懂非懂,經翻譯他才恍然大悟:“中國五千年的燦爛文化博大精深,這小小的趙氏壇肉就讓我領略到中國菜肴的奧妙了!”

還有更有趣的呢。據說1960年蘇聯的赫魯曉夫到中國訪問時,在周恩來的歡迎宴會上,他曾指名道姓地要“趙氏壇肉”這道菜,並對“趙氏壇肉”的來龍去脈了如指掌,津津樂道。周恩來感到奇怪,這個赫魯曉夫自己一語道破了“天機”:“五十年前,我的外祖父曾跟你們的‘趙氏壇肉’傳人比過廚藝,結果比輸了,後來拜‘趙氏壇肉’傳人為師,學會了‘趙氏壇肉’的製作方法,把這門技術帶回莫斯科的。如今,克裏姆林宮的廚師也會做‘趙氏壇肉’呢!”

彈指一揮間,一百年過去了。如今,“趙氏壇肉”不禁風靡關東大地,就連首都北京也開起了“趙氏壇肉”連鎖店,深受首都人民的歡迎。前些日子,趙四丫在北京車站附近的東長安街親自品嚐了一家小店的“趙氏壇肉”,覺得這個小店的廚師做的壇肉色香味俱佳,吃得她連聲叫好。細琢磨,突然讓趙四丫想起了中國人的古語:“老婆別人的好,孩子自己的好”。她想,我喜歡“趙氏壇肉”是不是這個理兒?還是請朋友們自己琢磨吧。